第二章 始知剑庄
一不小心四年便过去了,小鲜如今也是一个顽皮的小子了。剑庄之地颇大,便如寻常一县,十之二三为修习秘术之人,其余或是工匠,或是农夫,或是商贾,或是大夫各有所专,日子过得清闲无比。小鲜长到四岁,此时正在淘气,小院子里迷糊爹无聊的编着竹筐,小鲜在他旁边跑来跑去,偷偷的盗走两根竹篾条将迷糊爹坐着的小板凳的木腿绑住,趁着父亲一个勾身去取篾条的时候,猛地一拉小板凳,迷糊爹顿时便跌坐在了地上,惹得小鲜不禁哈哈大笑。 这时小鲜母亲环着一个簸箕走入了院子,见着小鲜还是这般调皮,顿时柳眉横起,放下簸箕从篱笆旁拿出一条长竹片气势汹汹的朝小鲜过来。小鲜眼睛一骨碌顿时便发现母亲气氛不对,再看那手上的竹片,更是浑身一颤,躲在迷糊爹的身后,与母亲躲起猫猫来。 迷糊爹见着清儿发怒,心中暗暗为儿子担心,虽说对这个儿子多有溺爱,但是顽皮却是孩子的天性,倒也没有多在意,清儿却似乎有些大题小做,他连忙从地上站起张开双臂像是护犊的大鹰一般将小鲜掩在身后。清儿见他还护着儿子,不由怒气更盛,平时水一般的柔情都消失无踪了,插着纤腰,指着迷糊爹骂道:救你护着这小子,看看他从小惹了多少麻烦,我天天给他擦屁股都来不及,你再护着他,小心他把天捅穿了!你让不让开,今天我一定要他吃吃笋子炒rou不可—— 小鲜第一次听说“笋子炒rou”这个名词,心说有rou可吃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不禁一喜,眨巴着眼睛楚楚的望着迷糊爹问道:迷糊爹,娘要给我吃rou么? 迷糊爹不禁好气,朝他吼道:吃你个鬼,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你娘那是要打你屁股,赶快出去躲躲吧!说着便拎起小鲜如同掷标枪一般的将他从小院子扔到了篱笆外。小鲜一见自己又飞天了,不禁高兴的哈哈乱叫,倒不担心自己掉下来是会摔得很痛,因为篱笆外面便是一条浅浅的小溪。小鲜落到水中,顿时水花四溅,跟着出来的母亲竟然换了武器,竹片变成了木棍了,小鲜身体一抖,赶紧溜了。 顺着小溪走不多远便是剑庄的学院了,沿山而建,只有一条仄径上山,背面却是一道悬崖,一道清泉流出蜿蜒成一束瀑布,瀑布下叮咚成响,寒气沁人,不知深浅。小鲜顺着上山的道路到了学院的围墙外面,听着里面传来的朗朗读书声,器乐玎玲声,马嘶长啸声,还有算珠铿锵声,在他的耳中是那么清晰动听,幼小的他顿时心驰神往,作势便顺着一处倾颓的围墙想要往上爬。 这处倾颓的围墙因为靠近悬崖边缘一直便没有修缮,边上还有几颗青石,小鲜使出吃奶的力将石头移到墙边,站上石头却还是离墙头有近一米的差距,如何都够不着,小鲜急得满脸通红,豆大的汗珠唰唰的落了下来。那青石一直在悬崖附近靠近瀑布的位置,潮湿润滑,加上长年无人问津,上面长满了青苔,便更加的滑了。忽然间,小鲜垫脚时一个不小心没有站住,便滚落下了青石,顺着光华的青苔向着瀑布处滑去,眼看便要落入深涧了,忽然不知从何处传出一声“小心”,但是仅仅一句话却是不能救下他的命,他仍然去势不止。 这时小鲜尚落在悬崖半空,忽见空中亮起几道好看的蓝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图形,或者是文字模样,再听见一声“轻身之术”,自己的身体顿时就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一股熟悉的触感油然而生。小鲜回过头去,只见一个满脸沧桑的人一脸严肃的望着自己,他禁不住垂下头。 却是灵隐剑庄的庄主乾文子! 放下小鲜,乾文子大声斥道:你个淘气鬼,怎么爬到这里来了,一天不惹麻烦一天就不安生——清儿那死妮子呢,她儿子都不要了啊—— 小鲜一脸的委屈,刚才的惊恐还没有消散又挨了这么一顿打骂,不知回去娘还要如何待自己呢!一时竟也说不出来话,这时乾文子身后走过来一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左右年纪,却生的一头飘飘白发,在山风猎猎之中显得格外飘逸,竟比庄主更加风采依依,小鲜顿时满眼放光! 乾文子见小鲜一脸崇拜的表情望着那年轻人,忍不住好笑,替他介绍说道:这位是姬无涯姬先生,是学院的先生,你们两个倒是挺一见如故的嘛!哈哈,小鲜,日后你若能通过剑庄考核得到儒者称号之后,或许便能拜到姬先生的门下呢! 看着小鲜不知所谓的表情,乾文子像是吃了瘪一般,顿时也没心情替他介绍了,说的也是,小鲜现在才四岁多一点,不消说他听不懂,就是听得懂,他也记不了事,恐怕过不了多久今天差点掉到瀑布里了他都记不住的,乾文子真的是服了小鲜的记性的。当初他咿呀学语的时候,熟悉的人他都会叫之后,乾文子每日去他那里报道,也想让他叫叫他爷爷,那时小鲜有一个坏习惯,见到陌生人的话,老不客气的便上去一个小巴掌拍在别人脸上,而乾文子便每日一次不少都去挨一巴掌,整整一年小鲜都没有记住他这张老脸,直到他过了三岁之后,方才知道了乾文子乃是剑庄的庄主,这还是在他母亲的棍棒之下勉强记住的,天知道他的记性到底有多差。 姬无涯走到乾文子身边小声耳语一阵,乾文子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像是想起了什么要事一般,与姬无涯回到了学院之中,小鲜便意兴阑珊的往家里走去,心里猜想着会不会遭受母亲一顿毒打呢?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忽然听见学院中的七层高塔之上的铜钟大鸣,便是远在十里之外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小鲜离高塔不远,尚在学院山之中,幼小的心灵被猛地一震,吓得顿时鼻涕眼泪都出来了,躲在林子里再也不敢出来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看似乎都要黄昏了,远处西山脚落渐渐的留下一抹残阳,山道上的人顿时多了起来,小鲜见到人流渐渐的放下心来,摸索着向山下走去,一路上不停的有人认出他来,纷纷说着“这不是清儿家的孩子吗,怎么一个人在这,满脸鼻涕的,真是个邋遢孩子!” 小鲜听着有人似乎在说他,言语之中像是奚落自己一般,忍不住一脸蛮横的转过头很恨的瞪了那个妇人一眼,那妇人倒下了一跳没有想到这么小一个孩子都听得懂大人的话,也没多在意,勉强一笑,匆匆的向着学院山山顶而去。
忽听一声熟悉的娇叱,小鲜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最不想见的人出现了,他抬头一看,母亲走了过来,不由垂头丧气的叫道母亲的名字:清儿,我错了! 清儿顿时禁不住脸红,旁边还有剑庄其他的剑客在,自己儿子当众叫自己的闺名当真闻所未见,但这却不是小鲜故意所为,而是他一直听人学话,母亲叫父亲迷糊爹,他便学着叫迷糊爹,父亲叫母亲清儿,他便也学着叫清儿,甚至有时听人叫母亲李嫂子他也跟着叫李嫂子,但迫于母亲yin威,他终究是没有学成,但依旧叫她清儿。清儿此时却只是羞怒,并没有真恼,此刻庄主召集剑庄剑客,她身为儒家剑客不得不至,不过其父却似乎并非此道中人,此刻并未前来,在家中等着小鲜回去。 清儿尴尬片刻,四下一望将小鲜带到一边,恐吓两句让其回家,但是忽然间又想起此刻钟声大作,不知有何要事发生,他一个四岁的孩子倒真不好说,于是便抱起他一起上了山。 学院方圆近十里,围着朱红围墙,里面空间极大,不仅有学堂四所,还有跑马地,箭场,教场,试剑地,秘所,甚至还有可容纳剑庄所有人的地下避难地,便是在学院山之中,里面经过长年修整被掏空,做成巍峨的宫殿,盘根错节,曲径通幽,可以一直沿着向下的旋梯到达深潭之中。 小鲜同母亲到了学院的议事殿,看见乾文子庄主望了自己一眼,他忙低下头,又挣开母亲的怀抱,到一边的房间去玩了。清儿见是在殿中也没有多在意,过了一会儿乾文子便开始议事了,人群之中此起彼伏的争论声顿起,吵吵嚷嚷,小鲜看着这些大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禁不住在一旁哈哈大笑,过了不知多久,议论之声渐小,偶尔有几声埋怨,但是已难耳闻。乾文子看着众人的神情,淡淡一笑,安慰几句,点出了几个名字,清儿的面孔顿时一变,神情变得激动起来,随即又缓缓的恢复平静! 商议过后,众人便皆离去,心中对于这次商议之事虽然不甚担心,却也是不禁暗自里长长叹息一声,清儿带着小鲜走出门口,只见身旁主人宛如流星飞跃一般急速离去,饶是惊人,过了一会儿又见不知何处窜下如同幽影一般的四袭黑衣,似乎乃是庄内的暗客,清儿眉头微微一皱,终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