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章 不想做好人

    非君一边无视霁沐晨的怒意一边取过空茶杯斟满并递到霁沐晨面前，朗风清媚，笑颜动人，“来，喝杯茶顺顺气，出自我非君之手的茶决计是六界最醒神沁脾的圣品。”

    霁沐晨佩服非君的厚颜无耻，良好的秉性令他除了无言的接过那很是卖乖递到他面前的茶一饮而尽，倒也不知还能怎么办，浓郁的苦涩无可避免溢满唇齿滑至喉咙，霁沐晨吐也不是只得咽下去，随即将杯子搁桌上坐了下来。

    “苦么？”非君明知故问，调笑的眼眸容不下一丝玩笑，犀利得直剖霁沐晨的灵魂。

    霁沐晨望着空杯发怔，许久才缓缓道“很苦。”

    非君淡然轻笑，又往空杯斟满茶水，霁沐晨默默接过饮尽，茶过三巡更深其味，霁沐晨轻抿唇角自嘲道“非君，你是最出色的游说者。也许在你不计自身后果为她所付出一切的面前，我已经彻底输了，输了爱她的资格。想来，从未纯粹的付出又如何奢望一个圆满，而我又有何资格和能力为她造就所谓的圆满？如果不是我，她的人生或许可以一直恬淡和平静下来，是我将她的命运揉碎生生拽入这毁灭的轨迹，如果还觉得自己用情至深只怕连我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也许，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送她离开，离开，活下去，才是彼此最好的救赎。”

    非君噙了一口茶，正色道“你是好人。”

    一本正经到令人无所适从，霁沐晨一怔，脸色瞬息万变，终于在释然后化为最明媚的优雅俊逸，“如果可以选择，我并不想做好人。”

    可除了好人，他还能做什么？他什么也给不了，再纠葛再紧紧握住不放手，最后只怕连留给彼此最初的悸动也变成了梦魇，霁沐晨站起来，“这几天你先在这里把身体调养好，过一会我们把计划定周详了再行动，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运气碰到我。也不要再擅作主张想将倾语带走，因为你根本走不出的，这里每隔一个时辰传送阵就会随机改变方位，即便是我也只知其中几个传送位置所在，所以别以为轻易混入仙绝圣殿总坛就能来去自如掉以轻心，一旦被我父亲察觉，想走就不可能了。”

    非君点头，从善如流道“都听你的。”

    霁沐晨越过非君身边，身体微顿低头喃喃道“不知我发了什么疯，否则怎么会救你。”

    非君扬起如沐春风的笑，半点不吃亏，“你救的不是我，救的只是你日夜倍受煎熬的心。”

    霁沐晨眸光微颤，不再理会非君，径直越过朝内殿走去，将外殿留给非君修炼。霁沐晨心情复杂的坐在床榻上发呆，脑中一直挥散不去万邪禁地的情景，如果他没去，如果他没看到非君发疯似的催动精元，以损仙的方式将凝聚自身精纯之气的血液灌注焚天剑然后吸收所有伤害，将裂开圣邪晶石的响动尽数化于无形无声，又全然不顾圣邪晶石的侵蚀小心翼翼的把同样鲜血淋淋的倾语抱出来，血染的沧桑，只剩疯狂撕咬的紫色妖乱之气中那仿佛屹立不倒尽心竭力温柔倾护怀中人儿飘然前行的身影。

    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或许还能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可所有心境终究回不去了。

    他站在远远的地方，怔怔的，默默的，眼里心底全是那近乎天老天荒的镌刻画卷，那是两个人的永恒，而他，只是一个没有姓名的过客。

    再也平复不了震撼的心弦，陡然间生生像缺失了什么，直到远处喧嚣的噪杂声渐近打乱这一方惆怅，他想也未想现身拦住非君的去路，两人没有过多交涉，非君只看了他一眼已明白所处的情况，干净利落，一丝迟疑都没又快速将倾语抱回圣邪晶石里。

    他有一瞬间觉得非君也不过尔尔，然而非君却再次用行动告诉他，他彻底输了，非君紧紧抱着倾语，究竟费了怎样的心血，他不知道，他只是看到倾语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在非君仙术的缠绕下渐渐结痂渐渐找不到一丝受伤的痕迹，他只是看到非君无暇顾及自己，任由那些紫色妖乱邪气肆无忌惮游进他的身体里，然后一大口鲜血凶猛的吐出。

    非君却视而不见，继续将一切粉饰归于原貌，这才隐到暗处。他慌乱中打出一道诀将非君藏匿的地方覆上仙绝圣殿的气息，他分明看到自己的指尖都是颤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