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壹陆 无尽的战场
回到璟阳宫,遣退所有人,空荡的璟阳宫再次只剩死一般的沉寂,涅晨笙神情恍惚呆坐在梳妆镜前,平日里最注重仪表的他如今连抬头看镜中容颜的勇气都已丧失。 在眸光低垂许久后才鼓起勇气缓缓抬头滞望镜中那个陌生的自己,镜中人亦回给他一个陌生抵触的目光,再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也无法抵挡眼眸深处难以掩饰的深恶痛绝,指尖不甘心深深掐入皮rou里去狠狠蹂躏撕毁那张让自己恨透了的皮囊,可除了抓出触目惊心的血痕却再撕裂不出这早已黏合进他血rou里成为他一部分的肌肤。 他不再是他,他的声音,他的眼眸,他的整张脸,甚至岁月沉淀下来属于他独特的气息都全部被无情的剥离,所有关于霁沐晨的一切统统都给了那个叛逃出去名叫“霁沐晨”的人,那个才是霁沐晨,以他的身份欺名盗世继承霁沐晨的一切,而他,叫做涅晨笙,顶着别人的脸苟活虚假于世。 他是少主尚且受此酷刑彻彻底底变成另一个人,这张脸原来的主人,可想而知是经历了怎样惨绝人寰的遗弃,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他的受伤究竟还要沾染多少鲜血,才能停止这无尽的杀戮,才能终结这一开始就注定的错误? 想到父亲对挚爱的要挟,想到假的霁沐晨以他的名义所谋划之事,他冰冻无感的心就再次刺痛到无以复加,目光呆滞望着镜中那个满脸被抓伤的人,四目相对,掐着脸颊的手指在停顿许久后不由缓缓松开,他不能再自暴自弃,生命如果无可避免成为一个没有止境的战场,无法退出就只能战斗下去,为所爱,为父亲存最后一丝良知留最后一条出路继续咬紧牙关挺到流尽最后一滴血液。 涅晨笙灰霾死气的脸渐渐释出一丝倾城的暖意,只见他修长莹白的手指拿起边上的翡翠梳子,小心翼翼梳理凌乱的发丝,一点一点捋平憔悴疲惫、孱弱无力还有凝固不化的悲凉,将最好的状态呈现出来。 当一丝不乱的发髻系入一根高贵精致的玉簪时,他的脸颊再也不复从前伤痛的痕迹,眉梢眼角皆被温润圆滑的低眉顺眼所取代。涅晨笙扬起温暖的笑,站了起来落拓俊逸的向外走去,每一步都是他不悔的决心。爱已变成一种捆绑,他只能以爱为筹码不断的索取作为最有利的反击,璟阳宫外众守殿的血刃在见到他走出殿门时默默下跪,但谁都不曾留意他心意的转变,也不会知道仙绝圣殿将因他的作为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当明白之时,他谋略和手段早已显现出来,成了众人真正不敢忽视的存在,只是他依然是那副孱弱的模样,唯有温润的眼眸刻入了凌厉的漠然。 而另一边,紫离被遣回新离音殿后整整昏睡了三日才醒过来,她睁着眼,一刻都不敢闭上眼睛,仙绝圣殿总坛经历的种种似梦魇仍旧源源不断在她脑中出现,霁沐晨鲜血淋淋被活生生撕开皮rou和剜去双目还有割破喉管取走声线的情景清晰到耳边还萦绕着皮rou剥离的声音,她永远都无法忘记霁沐晨隐忍到不能承受最后被痛苦扭曲的面容和他喉咙里发出困兽般却只剩下沉闷的嘶哑的声音,一点一滴都瘆得她毛骨悚然止不住发抖。 想到血刃无孔不入的监视还有圣尊的威慑,紫离不敢再懈怠,强打起精神下了床开始着手部署追杀和力挫顶着霁沐晨一世倾容就连气息甚至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彻彻底底变成霁沐晨的那个叛逃出去的人,那个人从此以后就是真正的霁沐晨,霁沐晨已经被革除少主之位,是仙绝圣殿全力封杀的叛徒。
紫离一声圣令调遣,很快以离音殿为中心向外扩散,在六界中迅速罩下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将霁沐晨逼上绝路。紫离毕竟心思聪慧,只因在霁疏狂面前太过害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但只要稍稍心平下来就轻易理解霁疏狂将假霁沐晨赶尽杀绝的目的无非是在绝境中逼出霁沐晨濒临崩溃的可怜形态,一旦白倾语遇到为她受尽委屈和磨难的霁沐晨时,白倾语的内心就会受到无尽的煎熬,怜悯、愧疚和心痛交织的复杂情感衍化出来唯一的结果将只有予取予求到病态的任意索取。 无论道义还是情意,白倾语根本无法割舍和苛责,在这份爱里只会一再的迁就和退让,只要真正走入她的世界,就等于在非君身边埋了一枚随时会引爆的最危险炸弹,霁沐晨若想分裂离间挑起争端不在话下,更可以借助白倾语的关系寻到四大神兽侍者踪迹然后一网打尽将白倾语和四大神兽侍者一并擒获。 这个计划说直白了,不过是将原霁沐晨最初以情诱之的做法进一步完善和升华,真正达到用情意和道德捆绑白倾语一生,如此,倒也不失为一条完美的妙计。 人的情感才是最容易被利用和刺向亲近之人最锋利的武器,以情为牵制可谓无往不利,正好对付自诩道貌岸然的非君,非君既然将正义作为人生的信条,她就用白倾语的情好好回敬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