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言之诺
一言之诺 尝试几次，云生终于吹响了笛子，但没有音律，不成曲调。 素月耐心说道：“五音乃是宫商角徽羽，可与笛孔一一对应。而指法有颤音、叠音、打音、吐音、滑音多种。公子且看我演示。” 如此，素月言传身教，云生耐心求学，气氛好不融洽。 在学会几个音调后，云生对这笛子大为感兴趣，信心十足，素月也颇为欣慰，讲解得更加详细。 两人左一言右一句地交流着，云生不时哄笑一声，素月不时莞尔一笑，这修习笛曲的过**是好不愉悦。 时至深夜，在云生成功吹奏半首曲子后，两人方散。 到了第二天辰时，素月和昨天一样，带着两个丫鬟，携十几样精致早点来到云生房间。 云生自然又是饱食一顿。 尔后，云生又在素月的指点下吹奏笛曲。云生本不是一个愚笨之人，虽没有很高的天赋，但万物同源，一点即通，学来真不算是什么难事。只需记住笛谱，便可自行吹奏。 所欠缺的，不过是缺少练习，暂时还不熟练罢了。 下午，两人在湖中荡舟游玩，钓鱼嬉戏，若是不了解的人看到了，大概会以为这是一对隐居在幽谷中的神仙眷侣吧。 到了夜晚，两人便在树顶上，一人弹琴，一人吹笛，合奏一曲。 不过云生尚未熟练，时时走了音调，素月也不过是一笑了之，毫不在意。 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三五日，云生真的觉得无忧无虑，如神仙一般自由自在。 这天两人合奏完毕，丝竹之音，缭绕不绝，幽谷返响，若有人有幸听到，肯定会以为自己正置身于九霄之上，听到都是天籁之音。 素月婉约一笑，道：“果不其然，公子真是当世奇才，短短数日，便通晓了音律的妙处。” 云生羞赧道：“这完全是素月姑娘教导得好，不介意在下的愚笨之处。” 素月道：“公子愿意学，我自然倾囊相授。” 云生道：“在下学到的不过是一点皮毛，素月姑娘要倾囊相授，却还不知还学多久呢。” “公子有事要去做吗？”素月问道。 云生皱眉道：“我心中似乎有几件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但不知为何，我始终想不清楚，若隐若现，似真似幻的样子，道不明说不清。” 素月轻声道：“既然想不清楚，那又何必自寻烦恼？难道云公子不喜欢这里吗？” 听素月的话，竟有挽留的意思，云生叹道：“这里风景绝美，恍如仙境，素月姑娘又有一双巧手，烹饪美食，调拨弦乐，让人流连忘返。只是，我如何好一直打扰姑娘的清静？” 素月轻轻摇了摇头，转过身去，并不言语。 云生以为素月不高兴了，转开话题道：“素月姑娘一直都是独居在绝音谷吗？” 素月冷冷道：“独居也好，群居也罢，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 云生又问：“素月姑娘的亲人呢？” 素月语气已有些冷淡：“已很少见面。” 云生惊问道：“为什么？” 素月蓦地转过身来，神色漠然，冷若冰霜，道：“此事似乎与云公子无关，何必多问？” 女子真是喜怒多变，其实云生不过是想关心多问一句，却没想到碰了壁，他叹了口气，低下头去，轻声说道：“素月姑娘不想说，在下自然不敢问，无意触怒了姑娘，真是该死。” 素月的脸色有些缓和下来，看着云生垂头丧气的样子，温声说道：“公子想起了什么？” 云生抬头望去，只见夕阳西沉，倦鸟归巢，空谷回响，静谧而安宁，缓缓说道：“素月姑娘尚有亲人在世，然而我在世上已然孓然一身，不过是无根浮萍，无处停留，何去何从，也未可知。” 素月柔声道：“原来公子也是一个命途多舛之人。” 云生脸色微微有些痛苦，双手扶着额头，道：“现在我还忘记了那几件重要的事，到底该怎么办，我还不知道！” “公子！”素月忽然喊道，站在云生的面前，与云生四目相对，“只因你被煞气反噬，元神受损，才会暂时忘记了一些事情，不必担心，很快就会好的。” “煞气？何来的煞气？”云生惊问道。 素月道：“公子身边那把桃木剑。” “这把剑？”云生取出身后的桃木灵剑，只见剑身古朴，厚重而正气，“这如何会有煞气？” 素月道：“难道公子不知剑里留有一丝残魂？所谓‘残缺不全，怨恨乃生’，如此不祥之物，迟早会吞噬使用者的意念。” “手中之剑，魂魄有失，不可久用。” 云生又想起了这句话，莫非这把剑真的是邪物？甚至会招来厄运？ 素月又说道：“我劝公子还是别再用这把剑吧。” 云生抬头看了看素月，只见素月言语凿凿，情真意切，眉如柳，肌肤如雪，这是云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细看，忽然觉得素月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云生说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素月道：“何处来何处去。” 云生道：“物归原处？” 素月轻轻点了点头，目视云生，道：“这是最稳妥的方法。” 素月双眸如星，似乎也会说话，云生刹那间想了起来：那是五月峰里的“神山玉像”，素月竟与那玉像有九分相似！怪不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见云生定定地看着自己，素月有些害羞地转过头去，轻声道：“公子还在迟疑吗？” 云生摇头道：“我并非在迟疑，而是我心中早有决断，我是不会放弃这把剑的。” 素月微微一惊，久久看着云生，终于问道：“为什么？” 云生神色坚定，道：“因为我有过承诺，必守一生。” 素月惊愕道：“公子已想了起来？” 云生沉沉呼了一口气，道：“还没有，若隐若现，但假若时日，我会想起来的。” 听了这话，素月双眉低垂，喃喃自语道：“是啊，岁月是忘却的最好良药，但同时，岁月的流逝也同样让人刻骨铭心，久封心底的情愫迟早会破封而出。” 云生见素月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好打搅，便坐在了树下，吹起笛子来，笛声悠扬，在空谷中回响，随着夕阳西沉，也一同飘向了远方。 心中的忧郁之气也随之宣泄，云生的心情也变得舒畅了许多。 这会，素月走了过来，说道：“云公子遭难受伤，可是我出手相救？” 不知素月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云生也没多想，正色道：“素月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怎会忘记。” “好，”素月的神色也变得庄重起来，缓缓说道，“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我不求公子相报什么，只求公子给我一个承诺，如何？” 云生问道：“什么承诺？” 素月道：“现在我没有决定好，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云生道：“虽然小小一个承诺不足以相报素月姑娘的救命大恩，可是这承诺若是……” 素月淡淡道：“放心，我不会让公子去做任何违背良心的歹事。” 云生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素月道：“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为誓。 …… 这时，远在兑泽峰峰顶上，青瑜手中握着一个小小泥人，神色哀婉，默然自语道：“或许这真的只有一场梦，我本不该来的，回去之后，我大概很快就会忘记吧，一切都会变成以前的样子。再见，永不相见。” 青瑜双眼噙泪，泪水成珠，坠落悬崖，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