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下 宗望奏捷石辇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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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童贯初败燕京城宗望奏捷石辇驿下 赵翊派的人走后,他心中像是揣了一只兔子,一直惴惴不安。有时晚上连作恶梦,更是惊得他魂飞魄散。等了七八天,还是不见派去的人回来,赵翊心知有些大事不妙。果然,到了第十天,赵府的老家人给他送来了一信,信封上并未书写地址、姓名。赵翊心中大疑,便问道:“这信是谁送来的?”老家人说道:“送信的人从来没有到咱们府上来过,并不认识。戴着一顶大斗笠,几乎将两只眼睛都遮住了。来去匆匆,行为十分诡秘。”赵翊问道:“我曾经告诉过你,大凡第一次来府上的人,都要优礼待之,难道你没有留客?”老家人说道:“启禀老爷,我倒也曾诚心挽留,其人执意不肯进来,却答应在门房等候。”赵翊听了,急忙来到门口。谁知门房之内已杳无人影,那位送信人却早已不知去向。赵翊心知有异,急忙拆信看时,果然是史成亲笔所书。信中对两人的交谊却依然是一往情深,但对赵翊要他背国投敌之事却大加指责。另外,史成还如实告诉赵翊,他已经将他派遣的人亲自送往燕京,献于耶律淳。当即就被斩首示众,并悬挂于城关之上。史成在信中还写道,如果燕京失守,他将以死相赴。赵翊看完信,真是默默无言,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一下子瘫倒于地上。次日,他不得不来见童贯,把事情的经过全部告诉了他。童贯听了,也是沉默不语。过了许久,他才自言自语地说道:“简直是不可思议,难道燕京城的人心竟是这样的吗?” 又过了几日,马扩来到了高阳关。童贯和他见面之后,这才得知他是奉了宋徽宗之命,带了他的亲笔手诏,要去面见耶律淳。童贯听了,顿时喜出望外,他把一线希望又寄托在了马扩身上。 原来这马扩即马植之子,马植与赵良嗣本为一人,换句话说,马扩也就是赵良嗣的儿子。赵良嗣本为燕人,原在燕京之时,与燕中豪士刘范、李爽以及其族兄马柔吉三人结义为兄弟,誓同生死。暗中相约,欲拔幽蓟等州归投宋朝。四人又沥酒于北极祠下,祈天为约,等到他日功成之时,即当挂冠谢事,以表本心,示人以不是为了功名富贵而为之。李奭乃李处温之子,宋徽宗以马扩为使前往说之,也是考虑到他们之间的这段交情,或许事有所成也未可知。即就是不能成功,李奭也会看在与赵良嗣为结义兄弟的情份之上,不至于对马扩下毒手。 马扩一路之上并没有受到什么障碍,十分顺利地来到燕京城。李奭听说是古人之子来了,果然十分热情。马扩告诉了来意,李奭说道:“这是国家之事,并非你我二人所能决定。”当下领了他来见耶律淳。耶律淳看到是宋徽宗的亲笔书信,信中明谕他纳土投诚,便一口回绝。但从耶律淳的表情来看,他心中依然暗怀惊扰之意。马扩返回之时,路过白沟之地,有汉人名叫刘宗吉者,暗中前来见他,并表示愿意献出琢州之地。马扩对刘宗吉大大奖誉了一番,并告诉他若能立此大功,必有重赏。另外,又送给他两面旗帜,作为标记。 经过了一番努力之后,一切的愿望已经落空,宋徽宗所授于童贯的三条秘计中的前两计已经无法实施,剩下来的也只有最后一条秘计了,那就是以兵取之。 童贯遂令都统制种师道调拨诸将,向燕京发动进攻。种师道劝谏道:“今日举兵攻辽,就好像强盗正在抢掠邻居之家,既不能尽力相救,反倒要乘人之危。与强盗合谋共分其室,只会留下无穷后患,实不可取,望宣抚使三思而后行。”童贯听了,甚不以为然,对种师道说道:“国家之事,自有当今皇上作主。将帅之事,那就是奉令而行。将军不必多言,且请听从本帅节制。”种师道见状,摇头叹息,无可奈何。 在童贯的一再坚持之下,宋兵遂兵分两路向燕京发动了试探性的进攻。以种师道率领东路兵直驱白沟,以辛兴宗率领西路兵直指范村。 耶律淳对童贯、蔡攸率领大军临边之事,早已有所防范。当下听得宋人兵分两路来伐,即召文武百官商议应对之策,都统箫干、林牙耶律大石同声说道:“童贯乃是宋朝宫廷之内的一名宦者,以其领兵来伐,有何作为!陛下勿忧,我二人愿意率兵拒之,将宋兵挡之于国门之外。”耶律淳听了,意甚欣然,说道:“二位将军自告奋勇,前往破敌,我还有什么可以忧愁的呢!我朝立国于艰难之世,处于宋、金两国夹击之间,实有累卵之危。但愿君臣同心协力,以济时艰!”遂亦分兵两路,往迎宋师。以耶律大石为东路军,亦趋白沟,以箫干为西路军,兵趋范村。 童贯本来预想到宋朝大兵一到,燕人必然会箪食壶浆,夹道于路,迎接王师。可是,发兵之后,并不见燕人在路旁欢迎,这使他大感意外,又使他大失所望,更使他大为迷惑不解。在无可奈何的心境之中,他只有怨天尤人,暗自抱怨燕人忘了家园,忘了祖宗。 种师道在行阵之间,闻见亦多。他以将军杨可世为先锋,并传令军中,所有将士各自准备一条大梃以作自防之用,谁知这根大梃却在激战不利时起了不小的作用。 杨可世身为先锋,率兵抵达籣沟甸,与辽将耶律大石之兵相遇。辽军兵锋甚锐,鼓噪而前。宋军与之接战,相持不久,便抵挡不住辽军勇猛的攻势,大败而溃,兵卒伤亡极多。辽军首战得利,士气大振。耶律淳听得捷报,十分高兴,又派遣两万精骑前来增援。次日,耶律大石率兵渡过白沟,直逼宋军营寨之前挑战。种师道率军迎敌,正在杀得难分难解之时,辽军两万援军又至,当即投入激战。种师道所部宋军在与耶律大石所部辽军激战之时,并没有占得半点儿便宜。如今遇到了辽国生力军的援助,对阵的形势便迅速地急转直下。宋军处于下风,大为不利。果然,宋阵之中,初时只有一两处渐渐不支,不多一会,便如溃堤一般败退下来。辽军乘势掩杀,追逐二三十里。宋军多亏了种师道一言,人人手持一根大梃,以作自防之用。在辽军奔驰如风的骑兵面前,这根大梃倒也真的起了不小的作用,许多兵卒赖以保住了自己的生命。 辛兴宗所率领的西路宋兵,进至范村,亦与辽国箫干之兵相遇,再也前进不得。两军激战连日,虽然暂时还难以区分出输赢胜败,但辽军已经渐渐占据上风。这时,宋军东路种师道所部兵败而溃的消息传了过来。辛兴宗得知之后,再也无心恋战,遂撤营而退。箫干闻听宋师已退,遂亲自率领骑兵一路追杀而至,辛兴宗边战边退,亦伤亡了许多人马。 种师道初战失利,再也没有信心和勇气再作进攻的打祘,反而退保雄州,以作防御之态。宋徽宗听得宋师败绩,心中甚惧,遂下诏班师。 耶律淳接到宋师东西两路之兵具被击败的捷报之后,心中甚为欣喜,立即设宴为耶律大石、箫干二人庆功。同时,又派遣使者出使宋国,打算凭借兵胜之势而与北宋求和。 辽国使者到了汴梁,宋徽宗诏令童贯接待。辽国使者见了童贯,直截了当地对他说道:“女真人背叛辽国,也应该算是南朝一件令人厌恶的事情。可是,南朝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感到遗憾。为了得到一时的利益,而抛弃了百年之好的邻国,反而去与豺狼结为友好之邻,必为将来的祸患打下了基础。却又自以为得计,这怎么能行呢?救灾恤邻,古今通宜,望大国思之。”童贯听了,无言以对。种师道再一次建策与辽讲和,童贯却闻而不纳,反而密奏种师道暗中助贼,而致于败。王黼闻之大怒,与童贯一唱一和,将种师道削职贬官,任为右卫将军之职,继而又迫使其辞职。 且说金太祖阿骨打御驾亲征,从上京路出发,诏告沿途诸将,不得远出迎接,以废军务。沿途行经将近一月,降者甚众。阿骨打以降者人数的多少分别授于其首领大小不等的官职,这些新降之人莫不心悦诚服,兴高采烈而去。
八月初三,阿骨打抵达鸳鸯泊。都统斜也率领官属前来谒见,阿骨打召集众将议事。从侦骑所得到的消息来判断,辽国天祚皇帝已经到了大鱼泺。阿骨打遂决定长途奔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俘获天祚皇帝。他命令蒲家奴、宗望为左右先锋,在前开路,自率大军相继而进。蒲家奴、宗望出发之际,阿骨打对他们面授方略,说道:“如果与辽兵相遇,敌人若是深沟高垒,不可与战,战则难胜。只可跟踪侦伺,不要使之乘间遁去。以等大军到来,合战破敌。如若敌人无有准备,即可率兵击之,不可失去战机。”蒲家奴、宗望奉命去后,阿骨打率领一万精兵, 这一天,阿骨打进兵至阿里畛川。将军吴十、马和尚以偏师进至小鱼泺,发现当地有辽军驻扎。便潜藏于密林之中,不露一点蛛丝马迹。夜深人静之时,两人亲自率领二十余骑,潜入辽军营中,捉得新罗奴而还。阿骨打亲自讯问,从新罗奴的口中得知,小鱼泺的辽军营帐即是辽国天祚皇帝的御帐。那天晚上,天祚皇帝还居于营帐之内。阿骨打听了大喜,心知天祚皇帝相距不会太远。即时派遣讹古乃以飞骑往告蒲家奴、宗望二人,要他们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追袭辽帝。原来讹古乃是冶河之子,姿质魁伟,经常领兵在前为侦骑,刺探敌情。既要勇敢,又要机智。讹古乃更有一种超乎常人的本领,即善于驰骋,日行千里。因此,军中凡有紧急之事,大都派他飞马传递。 蒲家奴、宗望二人率领四千精兵为先锋,正在奔驰之间,忽然从身后飞来一骑,刹那之间已经像是一阵风似的卷到了他们面前。二人一见来人是讹古乃,又从他焦急的脸上猜出有军情要事。果然,讹古乃告知他们辽国天祚皇帝与他们相距不远,要他们火速追击。二人听言,不胜欣喜,当即传令军中,昼夜兼行,不得有误。 连续急行几昼夜,到了十三日这一天,追至石辇驿,蒲家奴、宗望所率领的先头部队终于追上了辽国天祚皇帝。可是,由于连续的几昼夜行军,马多疲乏,所至者也不过区区千人。 眼前的形势对金军来说是不利的,辽军有二万五千多人,正在修建营垒。两军兵力相比,其众寡强弱显而易见。辽军以逸待劳,金军以劳待逸。蒲家奴、宗望召集诸将商议,耶律余覩说道:“我军兵力未集,势单力薄,人马困乏,不可与战,战则不利。”宗望说道:“如今千里奔袭,好不容易追上了辽主,而不与之搏战。如果等到日落天晚,辽主乘着夜色而遁,茫茫草原,无边无际,我们又到哪里去找他呢?”众将听了,不由摩拳擦掌,愿意拼死一战。 蒲家奴、宗望顾不得喘息片刻,立即率众投入激战。两军短兵相接,辽军兵多势众,将金兵围之数重。金兵自知身临绝境,尽都殊死而斗。 此时,辽国天祚皇帝正在军中,看到金兵人少力孤,料想必败无疑。便也放下了心,与妃嫔之众站于高岗之上观战。宗望问耶律余覩道:“麾盖之下的那个人是谁?莫不是辽国天祚皇帝?”耶律余覩说道:“不错,正是他。若能获得此人,则天下大事可定。”宗望听了,高声叫道:“擒贼先擒王,麾盖之下乃是辽国天祚皇帝,若能擒获,必有重赏!”众将听了,一齐舍了辽军,争先恐后,直驱高岗而来。辽国天祚皇帝从高处望见,大吃一惊,立即催马遁去。辽兵见天祚皇帝遁走,一齐赶来保驾,谁也无心再战。蒲家奴、宗望率军追之,因为马多乏力,追之不及。返回大营,来见阿骨打。阿骨打说道:“辽主相离不远,为何不跟踪追之?”二人告诉马乏难及,阿骨打说道:“换了健马,再去追击。”宗望奉命,自率一千余骑追之,蒲家奴率兵为其后继。 二人追至乌里质驿,天祚皇帝尽弃辎重而逃,辽副都统箫特末被擒。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