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五 碌碌的凌晨

    事关休戚已成空，万里相思一夜中。

    凌晨的一点半，正是一天中最寂静的时光。

    哈市这种大城市也不例外，在这一刻里同样静悄悄的，几乎不存在任何嘈杂的噪音。

    设置的闹钟还未来得及响，张洋就已经穿衣起身了。

    拉开帘幕，仰视着外面清朗的夜空，一轮明月静静地悬在天际，周围群星闪耀，衬托着它幽冷的光辉。

    不知怎地，张洋的心中没由来地涌起一种落寞之感。

    嗨，不要想太多了，专注当下的事。

    张洋暗自警醒自己。

    轻手轻脚地叠好了被子，又在卫生间里洗漱了一番，然后换上事先准备的劳保服，便出发了。

    新的一天，人生便从这里起航吧！

    ……

    两点过五分，批发市场水果厅前，张洋与小舅两人汇合在了一起。

    不比张洋的状态还有些困意，宋东成、钱大江却是精神抖擞，显然多年的工作早已让他们习惯了这种作息的时间。

    虽然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脚一迈入水果厅，还是被眼前的景况惊呆了。

    人流缓缓蠕动，密集程度已经不下于高峰期时段的地铁了，几个过道被堵的严严实实的，根本无法通行。

    张洋毫不怀疑，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掉了东西，你就别指望着将它捡起来了，根本没有让你弯下腰的空间。若是一旦不慎跌倒在地，那么发生新一起的践踏事故也不足为奇，因为场面太乱了，没有一点可以控制的可能。

    想到这儿，张洋特地检查了一下口袋中的钱财，生怕一不小心被人顺走。

    三个准备上货的人被挡在了厅外。

    张洋见这情况，有些退缩了，“这…这能过去么？要不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宋东成着急，“哪有时间等啊，往里挤。”

    说话的同时，他和钱大江两个冲击着前面的人流，硬是开辟出了一条缝隙。

    看着面前黑滚滚的人群，张洋一时间有点犹豫，但想了一下后，还是一咬牙，硬着头皮跟着小舅挤了进去。

    倒不是批发市场的情行天天这般火爆，而是水果的行情即将进入末季，许多人打算趁一年中最后的时机再捞上一笔。因此都集中在这个时间段来进货，为的就是抢一个先机，将优质的货物收入囊中。

    不料有此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才导致了水果厅如此的拥挤。

    沿途，张洋无心再去货比三家，查看一些摊上的货物，而是脚步紧跟着前面熟悉的两人，不敢有半分大意，因为一个疏忽，就可能与他们走散。

    宋东成两人直接来到了以往常进货的铺子。做批发的人也早就熟悉这两个常客了，没等他们开口，就从一摞摞水果箱中麻利地抽出了几个，放在了压力秤上，“给你俩挑的都是最新鲜的，咱也别耽误时间，上秤付钱吧。”

    宋东成满面笑容地说道：“多谢齐哥照顾了，这多少钱，970是吧？”话虽这样说，可他与钱大江两人还是仔仔细细地将货物检查了一遍，直到确定符合心中的标准后，才付了钱。

    心中的石头落地了，宋东成松了口气，将货物寄放在批发的铺子里，没有急着离开。

    他问张洋，“你打算卖什么？”

    张洋不熟悉行情，哪有什么主意，便道：“小舅，你觉得什么好卖就给我拿什么吧。”

    宋东成寻思了一下，“行，那你想拿多少货，给舅个数。”

    张洋有些为难了，“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卖多少。”他是外行，以前又没怎么接触过，哪能作出准确的判断呢？

    宋东成想想也是，“这样吧，我做决定，第一天卖，也不让你拿太多，就二百块钱的货吧。”

    张洋没有主意，但知道小舅不会坑自己，当下不犹豫，立即从上衣的口袋里抽出了两张百元钞票递给了对方。

    宋东成调笑着说道：“你小子行啊，挺会来事，还没忘了先给钱。”

    见到小舅调侃自己，张洋只是嘿嘿地笑了两下，并未多言。

    而后，宋东成也不耽搁，便替张洋拿货去了。

    全程，钱大江一直保持着沉默，一点也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

    人家这样的态度也属正常，毕竟张洋和他又没有什么瓜葛，且他在内心里压根也没瞧上前者，因此懒得多管闲事。

    张洋心知肚明，却仍有些不满，心道你怎么说也是一个长辈，肚量咋这么小呢，不就是上次戏弄你一回么，至于这么记仇吗？

    只是张洋却未将不满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原因是他还得用着人家的面包车呢。

    不然的话，打车到目的地至少也要三十块，张洋在不清楚利益的情况下，不敢这么冒失的花大头钱。

    不久，上货的任务全部完成了。宋东成花了十五块钱雇了一个搬运工，将十几箱子货物用推车从一个地下专用通道运出去了。这也避免了和仍在源源涌入的人流发生让行的冲突。

    因此说，批发厅的这个设计还是蛮合理的，虽然早上的场面一直都比较混乱，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在批发厅这一块儿，并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故。

    坐着钱大江的五菱面包，三个人抵达了尚志街的大本营，车子停在了一个不收费的角落中。

    这时才四点钟多一点点，张洋以为现在就开始卖货了，心情既忐忑又期待。

    哪知宋东成却告诉他，现在时间还早着呢，这里是商业街，八九点钟之后街道上行人才能多，所以不用那么太着急。

    要张洋趁这个时间在车上睡一觉儿，养足精神。

    张洋听话地点了下头，身子仰在后面，准备补补觉儿。

    这种睡姿很别扭，张洋却别无他法。因为车的后座上摞满了水果箱子，包括中间那排的座位上也是放着诸如竹筐、杆秤之类的杂物，留给他的空间非常地狭小。

    宋东成见张洋身子扭着倚靠在那里，知道后者很不舒服，便将他带到了旁边的公寓大厅里。

    公寓的大厅装修的高档，用富丽堂皇形容也不为过，只是前台空无一人，想是工作人员还未上班。

    宋东成指着大厅内的沙发对张洋说道：“你在这凑合睡吧。”

    张洋有点担心，“这能行么，人家的地盘能让随便呆么？”

    宋东成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放心吧，没人管的，而且这公寓值班的保安我都熟悉，不会赶你出去的。”

    闻言，张洋才安下了心。

    但见到对方就要转身离去，他忍不住问道：“小舅，这沙发有好几张呢，你咋不在这儿躺一会儿？”

    宋东成拍了一下张洋的肩膀，“老钱办事粗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跑去买烟了，车上那么多值钱的货，我不看着点怎么行呢……放心吧，我在副驾驶上也是一样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