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代价
随着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漆黑的深渊之口。 崩裂的虚空又缓缓闭合起，就好像一开始就没出现过似的重归平静—— 结束了，都结束了。 经历众多的波澜，终于葬送了前所未有的大敌。 身心皆在这一刻得以放松后。没一会儿，那股几乎要强行掐断自身意识的疲倦，也马上跟着袭来。 感到身体逐渐变得异常沉重，仿佛失重般后仰倒下的少年，就这么从万米的高空上坠落而下。 因为强大的异能正源源不停地急剧衰退，附着的装甲也随即和红聿断开了连系，化为模糊的数据体从他身上剥落。 啊啊，还真是糟糕。 停止输送异能就自行解除了吗……呀嘞呀嘞，这样掉下去，肯定会很疼吧。 明明已经放出那么有气势的招数了。 果然这个时候就应该像某个同样身披钢铁战甲的超级富二代一样，从天而返再霸气侧漏的砸地落下才对嘛。 嗯，如果能接着附赠多一个不回头看爆炸的镜头就更好了~ 还真有点好笑呢。 他忍不住这样想到—— 孩童时代常会幻想的HERO梦，似乎早已不知不觉得到实现了呢。 即使真正所挽救的现实并不为人所知，没有人承认，甚至得不到任何人的赞赏。 但这些都无所谓…… 因为，这一次我已经守护住了。 所以，就算自己承认自己，也没有关系吧。 任由强风吹打在身上，处于下坠状态数十秒后，少年与地面的距离眼看只剩不到一千公尺了。 比起那些，他疲累的脸上忽然带起了略微困扰的表情。 是了，自己违背约定再次动用这股力量。 想必她们现在一定会很生气吧？真是头疼，回去之后，还必须得好好道歉呐。嗯，到时就用猛虎落地式下跪好了。 不过，说来。 她、们……是？ 为什么脑海里明明有清晰的印象，自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们的名字呢……？ 嘛，反正只要还记得样子的话，就在道歉之后再问一遍吧。这回，一定要好好记住才行啊。 那接下来，应该只需要闭上眼睛，等待坠落就可以了。 连意识也渐渐变得朦胧起来，当他最后如此感慨的时候——原本身子下坠的趋势，却慢慢在离地百米左右的空中被稳住。 “难得的胜利时间，马上就用来睡觉也太浪费了吧。” 清脆的声音从耳边的方向传来。 红聿先是有些疑惑的发出低喃，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回头望去。如白雪般无暇的发丝，以及那张熟悉的姣好面容随后便映入视野当中。 虽然这么形容可能有些怪异。 眼前的少女确实是以两手穿过他臂下，从背后托着自己。并微微扇动两束发尾生长出来的一对银白羽翼，带起了下坠的他漂浮空中。 “诶哆、啊……那个谁，谢谢了啊。” “哈——？” 姑且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进行道谢，但随即迎来的，反倒是对方一脸诧异的怒嗔。 “你、你你你！你这家伙也太过分了吧！！只是两年没见而已，居然把我的名字都忘记了吗？！” “不不，就算你这么说……” 少女蹙起柳眉瞪着他，大有一副你不给我个合理解释我就直接扔你下去的感觉。 对此，红聿只好露出无奈的表情。从刚才开始，似乎就有哪里不对劲了，脑海中很多事物都相继变得模糊起来。 重返破败不堪已经完全无法想象原样的地面，刚落下的两人，很快便听到来自身后方向的另一道呼喊。 “阿聿！你没事…………耶？” 然而担心的话语还未完整脱口而出。 “姐、jiejie……？！” 仲野马上目睹到和红聿一起的那个身着黑色战裙礼装、留有一头标志性银发的少女，在向这边瞄了一眼后，便迅速将其丢下，像是疾跑似的赶过这边来。 “让开。” 看着面带焦急的她放出冷言，就这么接过自己身边搀扶着的薰，仲野一时不禁整个愣住。 好阵子才回神的她，很快发现银发的少女在反复检视了薰的伤口后，脸上显露的担忧色泽也随之一下加深。 “果然又是用了那个秘法透支了血脉吗……” 少女用力咬破自己的指尖放到薰的唇间，让流淌出的鲜红能够渗入其中。可即便如此，勉强咽下血液的薰，背后的伤口依然没有任何愈合的迹象。 “怎、怎么会……！这样都，还不行吗？……明明，好不容易……才再次相见，不要……不要这样……” 眼角不自觉地开始湿润，仿佛要把涌上胸口的某种情感给重新压抑下去，银发的少女拼命忍住嘴里的哭咽。 “那个，还是让我来吧——” 而这时，尽管显得有些虚弱，却还是坚定从主人口中发出的声音，让搂着薰的少女下意识回过脸去。但是，她很快就发现了异常的事物。 “等等……你！你那是！？” 对方那双因为再次发动异能而染上湛蓝的眼瞳，此刻正不停地溢出赤红的血液，流落的鲜红不断滴在地面晕染开一朵朵血花。 银发少女如此失声地惊呼道，只不过摇摇晃晃坚持着走向近前的少年，仍旧什么都没有察觉似的。 “你要……？！怎么做？” 红聿没有作答，无言地从对方手中接过薰的身体横抱着，随后从腰际抽出了一张卡片。 啊啊，还真是严重的伤口。这里离最近的医院也还有十数公里啊，会赶不及的，得赶快治疗才行。 如果剩下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这张叫做「Perfecter」的卡片，是张能够召唤出吸取别人的生命气机，并转送到另一个人身上的机器的卡片。来由则似乎是前任适格者，击败了名为GOD组织里的杀人机器后从其手中夺来的。 真想不到当初认为这种完全是变相杀人的凶恶卡片，现在竟会成了救命的稻草—— 伴着腰带运作的机械音响起，在手中凝实的数据体，也化为了形如半月状的尖锐金属仪器。 红聿没有犹豫地将其对准自己按下开关，带着点点光屑的淡红色气息很快便顺着他的身体抽离了出来！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身体几乎要发颤，可红聿依然咬紧牙关忍受着那股宛如心绞的痛苦。 虽然不明白少年此举的意义，但他那忍耐痛苦的模样也让身边的两个女孩纷纷在这时屏住呼吸，生怕会打扰到他。 然而就在半响之后，红聿猛地咳出了一口鲜血，身子一阵摇动。 “阿聿！！” “红聿？！” “我、没……事。” 背对着无法喊出名字的两个少女，红聿单膝跪倒勉强稳住了身子。 “可你……？！” 无视她们的惊呼。 不予理会，隔绝外界将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仪器，他竭力在心中怒吼——还不能倒下，还要再坚持多一会！！ 闷哼般呼出一口气，红聿迅速把再度停留在胸口十数秒后的仪器，移到了薰的身上。很快，带着光屑的淡红气息便融入了她的身体。仿若要为少女重新填补上流逝的生机一般。 狰狞的伤口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修复，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的疤痕，转眼间就变回了原来的白皙肌肤。就连少女有些苍白的脸色，也逐渐恢复红润。 坐起身子缓缓睁开美眸的少女，映入她眼中的，是双目与嘴角都还带着血痕的少年。 以及那一句充斥着萎靡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呢”的话语。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玩笑。 亦仿佛是被眼前的恶作剧吓呆了。 如同所有感情都在瞬间受到麻痹的黑发少女，凝视着筋疲力尽倒在自己怀里的红聿，大脑一片空白。 “小、聿……？” 越渐淡薄的意识，似乎还能隐约感觉到少女泣不成声的呼唤。明明应该是近在咫尺的声音，却感到像是在遥远的地方传来一样。 啊啊，真想帮她拭去眼边的泪水，再指责一下那光是站在身旁就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的凄美表情呐。 原本已经疲惫地感觉随时都要倒下的身体，不知为何在看到眼前的黑发少女后，又重新恢复了行动的能力。亦或者说，那时身体的内侧正有什么在催促着他，必须站起来。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如果这是意味着眼前的女孩是对于自己很重要的人，那怎么，有关她的事自己如今却又什么都回想不起来了？ 但至少。 有一件事，他能发自内心地确信—— 那就是想要保护她、救助她的念头，在自己的心里一定无论何时都不会动摇吧。 生命中曾经一些最为重要的人吗…… 在最后的最后理清了那股异常源头的少年，也在这个时候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苦笑。 原来如此。 是这样啊。 原来这就是…… 那个代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