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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在那之后

    自异界来的访者彻底在这个世界消逝的那一天之后。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个星期。

    与侵入者一战造成的破坏,比预想的还要糟糕。彻底让涉谷郊区的居民带变为了一片焦土。

    栀杏神社山脚下将近三分之二的城镇都被夷为了平地,残留下来的房屋废墟,以及各种如同陨石坑洞砸落般的战斗痕迹,更是惨不忍睹。这样想必光是地区的修复工作,就比日后的重建还要来得耗费时间吧。

    而有关那一天的伤亡,根据最后的统计似乎达到了一百六十人左右。

    因为秋山争取到的时间与异能机关人员后续赶到的救援,在郊区带袭击中丧生的仅为十四人。但相比之下,市区范围内毫无征兆爆发的大规模同化毒雾,则非常残酷地瞬间夺去了三十一条无辜的性命。

    两方余下受波及伤势较轻的人们,都纷纷送往医院中进行安置。被毁去房屋无家可归的部分民众,则安排到了设立的救助站与市区就近的酒店。

    期间,稍微让人出乎意料的是。

    市区中一度扩散开来的毒雾,在结界型异能者赶到前,就被附近一带突然生成的那种极光屏障阻拦住,为当时许多来不及撤离的市民提供了迫切的时机。

    最终,随着侵入的所有变异体被逐出这个世界。原本浮现在各个地区的极光屏障,很快便烟消云散地跟同着失去了踪影。

    回想当初,突如其来的显现也好,还是数次巧合地将重大危险隔离开也好,包括对地区的时段造成扰乱……到头来,它们究竟是不是基于世界意识受到影响所触发的某种保护机制呢?如此一想,就不禁让人生出这样的疑惑。

    费尽心思从星空彼端的世界过来的访者们,抱持着未能实现的杀戮欲望与征服野望之前,便落得了与幻想背驰而行的结局。

    要么彻底埋骨葬身在了这边的世界。要么,甚至永远无法得到终结,直到思考停止的一刻,都徘徊在无止境的重生与毁灭之中……

    世界不会因此发生改变,人们被打乱的步伐也会回到原本的规律,世间的一切都在循序渐进重归往常。

    那么,就算是在最后的最后——「以不被他人期待,亦不被他人知晓的命运下,甚至得不到任何的感谢与称赞,仍拼尽余力击倒来自异界的天灾。到底是什么让你不惜做到这个地步呢?」这般向着那个少年提出发问。

    ——自己也不过是想保护身边重要的人罢了。

    直到倒下的那刻依然带着笑容的他,一定会这么回答吧。

    拯救世界?

    那种东西自己才没有兴趣。

    但如果非要这么下定论的话。

    那就稍微折中一下,诠释成——

    「为了守护身边的人,顺便拯救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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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新宿异能分部的特设医院内。

    “唉,都那么久了——该不会,就真的这样一直睡下去吧?”

    走在三楼回廊的少年边挠乱满头褐发,边又发出和上次探望时语意相同的担忧。

    “一路都吵死了啊,就不能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吗。”

    “疼疼疼!松、松手啊喂!”

    实在是受不了这个话唠的家伙,仲野抬手扯住秋山的耳朵,把他从一行人里拉拽到一边去。

    “真是的,大白痴就不知道照顾一下薰jiejie的心情么。(小声)”

    “小爱,我……我没事的。”

    “诶、诶不是的?我、那个……?!”

    身边响起的那把怎么听都有些勉强的女低音,也让仲野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地口吃起来。

    “哎呀,你们都不要瞎担心了。”

    无视使劲甩着两只手开始展开猛烈抗议运动的秋山,另一边的银发少女在这时一巴掌糊过去,暂且让吵闹的家伙在地上安静了下来。

    “既然尤莉已经说过他的身体机能无大碍,就肯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难不成你们还信不过复兴阿姨的首席学生?所以,姐你就不要再苦着个脸了好吗。”

    “嗯……谢谢你莉萝。”

    虽然强迫自己露出笑容地回答。但少女还是轻易便看穿了对方那副佯装镇定的微笑假面下,深深匿藏着的自责与害怕。

    “那个有着治愈念刃的短发小meimei,确实是很厉害没错啦,竟然那么简单地就治好了我那种贯穿性伤口。可正因为如此,反而更让人觉得奇怪不是吗……?”

    后脑勺挨了一发栗暴,好半响才从地上爬起来的秋山,忽然不是很能理解似的耸了耸肩插话道。

    “怎么说?”

    “就是你那个玩火的ACE手下,不也同样解除了禁制嘛。而且他连神经系统都受到灼烧反噬的伤势,怎么看都比阿聿要来得严重吧。不过到头来呢,在医院躺了两个多星期就活蹦乱跳地跟没事人一样出院了——”

    “你傻呀。”

    “哈?”

    “拿踩了****运才突破到S界限的笨蛋和红聿那种规格外作对比,你脑子没病吧?”

    越听越觉得这家伙脑子转不过弯,没等秋山继续说完,停下步子的银发少女便双手交叉没好气地打断道。

    “当初他仅一个人就端掉了战争领域全部的有生力量,你真以为是开玩笑的吗?除了进入圣武状态的姬,根本就没人能压制住他。都快把圣地那群老不死的给气疯了。”

    “可是,禁制这种东西和实际战力是两码事吧。跟他现在的情况,有关联么?”

    对于仲野抛出的不解,莉萝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便微微叹息地摇了摇头。认为不知该从何说起,才能让他们明白刚才自己语意其中的误差。

    “……并不是这样的。莉萝想表达的意思,尽管不太清晰。但有一点你们从开始就弄淆了。”

    ““咦?””

    意外的,原以为例行来到这探望,情绪都会落入低谷的那个黑发少女。选择了在这时向抱持着疑惑的两人开口解述。

    “和一般物理系或者元素系的异能不同,小聿本身拥有的,是被圣地划分到顶端十三领域里的状态型异能——并且,那样的能力还是发生了某种扭曲的异常存在。本来觉醒的能力会依照其效果,区分到符合的领域里。但这个惯例,却完全不能应用在他的身上。”

    “为、为什么呢?”

    “你能想象,当一个人的异能范畴内,同时出现了五种不同的领域效果,而且都是代表着当中领域纯粹的核心能力……这样的事情吗。”

    “说白了,既是理应仅限稳固在某个特定领域的念刃,以复数的形态和形式寄宿了在一个人的身上。”

    莉萝接着薰的话又补充道。

    听到这种早已超出认知的真实,秋山和仲野显然都有些发怔。

    如果单纯是能力的数目倒不值得惊讶,在众多千奇百怪的异能里,存在着多样化的分支并不出奇。然而,他们很快也注意到了略感违和的地方。

    自千禧年战争结束,以部分人类与血族为首的黑暗族群超自然生物组成的混合联军取得胜利之后。异能这个代名词,就开始作为泛称概括了包括圣地念刃在内的所有特异之力。但为了更好地区分两者,现今还是会有不少人将念刃这个体系从异能之中分割开来。

    “明明是继承了圣地各领域特征的念刃,却因为这种全新的未知具现而不被承认,甚至将其视为离经叛道的异类……很可笑吧,不过是这样的理由。”

    像是回想起了曾经的一些景象,少女的眼眸深处浮现出毫无遮藏的讽刺。

    人与生俱来会对未知的事物产生恐惧的那种心理。

    一旦超出了自己所能理解的范围,脱离了自己擅自认定的掌控,未知的恐惧就理所当然地被进一步放大,从而衍生出无法容忍、不能认同的负面情绪。

    不受制于任何之下的力量,让得那些食古不化的圣地元老生出极大的不安。以致最后不惜作出无法挽回的「恶行」,让其彻底演变为了那场战争的导火索。

    黑发少女的声音还是那么冷静,甚至变得有点事务性。

    “……小聿的身上实际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所谓的禁制。因为这股力量的本身,就已经是打破常理与限制的存在。”

    并不是夸张,而是确实地在字面上超出了奇迹的定义。

    但「奇迹」这种东西,为什么能叫作奇迹?

    就是因为它不会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啊。

    “所以……这股寄宿在他身上的奇迹,是有偿的。”

    那么,想要再次获得奇迹,就势必要付出代价。

    “第一次的代价,是在半年内失去了作为人类的任何感情。如同只会重复着指令的机械一般。”

    听到这个真相的三人,此时背后都感到一丝寒气。

    “第二次的代价,是失去了除触感外的全部感官,而这次则整整维持了一年。”

    “怎么、会……!”

    尽管双手捂住嘴巴,仲野的口中还是忍不住漏出了惊讶声。

    失去五感中的其四,在那样的状态下度过一年,那究竟是怎样的痛苦……说真的她想象不出来。

    身旁的秋山也在这时低头不语握紧了拳头。默默思考着要是自己尝到这样的痛苦与孤寂,之后到底能不能保持正常呢。

    “至于第三次的代价,可说有亦可说无。想必你们两个,应该多少也有所了解……毕竟,是身边的同学。”

    “大姐头,难不成你是指——!?”

    “绫怡她、并不是对外宣称的那样因病过世的吗?”

    转过视线看着面露讶异的两人。

    停顿片刻后,黑发少女的脸上也带起了夹杂着凄怆的苦笑,静静的诉说:“军团战的末端,姬用自己的念刃掠走了小聿现存的领域之力,因此才得以抵消了代价的发生。”

    “但精神的损耗,令她无法再主控圣武的状态。为了阻止那个失控的意志,也为了保护小聿——”

    不知不觉来到回廊的尽头,众人纷纷停在了那间并不陌生的病房门前。

    薰紧紧的握住自己的双手,做好了准备迎接接下来要涌上的悲伤,将那最终落幕的结局,告知他们。

    然后。

    “她在重夺身体的那一刻……自尽了。”

    ……………………

    就像从沉眠中醒来一般。

    外界稍微有些刺目的亮光,让得自己慢慢睁开了眼睛。悠悠转醒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反复地凝眸。

    当朦胧的视野逐渐恢复,周围的景象也开始清晰映入眼中。

    充满孤寂感的白色天花和白色墙壁,以及那令自己略感熟悉如同掺杂了消毒水与药品的味道。

    ……这里是病房吗。

    综合两个要素,脑子里马上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想要坐起身子,然而刚有所动作,一股刺人的疼痛便袭上脑髓。仔细一看,才发现衬衫下的身体到处都裹着厚厚的医用绷带,左手上还扎着点滴的输液器。

    完全呈现出一副治疗中的模样。

    这么说这里果然是医院咯……

    忍耐着身体每动一下肌rou都会不由自主发出的悲鸣刺痛,花费了差不多好几分钟的时间,才勉强从病床上坐起。

    床边的窗户是开着的,纯白的窗帘随风摇摆着。在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病房窗外的林荫道满满种植的樱花。吹拂的微风恰好给充满药味的病房中带来了花的芳香。

    感受着这份宁静的氛围,靠在病床上的少年又回转视线看了看房间四周的景象。单调的白色让距离感产生了某种误差,因此总感觉这个唯独他一人的空间莫名有些宽敞。

    约摸着已经清醒了有十数分钟的时间,只是自己的脑海里仍旧一片空白。

    丝毫回想不起意识脱离前后的事物,就连像是在长久梦境中醒来的那种模糊即视感,也完全无法重新忆起……

    不管如何努力地搜索识海,直到思绪深陷混沌之中,脑袋如同要裂开一样痛苦万分,也还是未能回想起任何相关的东西。

    无奈下,少年唯有放弃这种不明智的做法。

    话虽如此,被一片空白包裹的苦闷状态其实也没有持续太久。

    走廊处由远至近传来的嘈杂说话声,很快就把少年从发呆中重新拉回现实。

    透过右侧的磨砂玻璃能看到有人影经过,让他下意识望向了房间那道被人慢慢拧开的门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