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匣子里的秘密
匣子打开了,管桃一看,不禁哑然。什么惊天秘密!什么罪证遗物!这不过是个存放旧物的普通匣子罢了。 管桃将匣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看。一包精致的玻璃纽扣,一本英文小说,一副剪纸画,一首做的一点都不工整押韵的古诗……,甚至,还有一幅画法拙劣看不出内容的小画。管桃越看越熟悉,这些不都是自己送给子涵哥哥的生日礼物吗?!从大概四五岁的时候开始,一直到自己十一岁,每一年子涵哥哥过生日自己都会送礼物给他,为的当然不仅仅是尽一份心,更多的是想在一个多月后自己过生日的时候可以向他讨礼物。他送给自己的礼物早已经被自己玩腻后不知道遗落到哪里去了,没想到他竟还收着自己送给他的每一样礼物。 管桃抬头想了想日子,快了,再过十几天就是子涵哥哥二十一岁生日了。五年了,子涵哥哥已经五年没过过生辰了。 五年前,冯子涵的十六岁生日。这一天可是冯府的大日子,从今后冯家的少爷就成人了,可以娶妻生子延续香火开枝散叶了。当天冯府内喜气洋洋忙忙碌碌,陈妈更是在厨房里忙得脚不沾地。 不过冯子涵的生日太巧,刚好和自己的姥爷,冯夫人的生父是同一天。冯夫人娘家姓刘,刘家本是怀城富户,但冯夫人却不是嫡出的千金小姐,甚至她的生母至死也没有名分。冯夫人从小便受正房和几个姨太太的子女欺负,挂着小姐的名头,每天却要和丫环们一起做活儿。刘家老爷本就是个花心的混账人,子嗣又多,哪里还记得这个自己与俏丫头一夜风流生下来的女儿。如此过了十六年,几个正牌夫人和少爷小姐们仍不肯罢休,还要将她嫁给城郊一个刚死了大夫人又花心好色的糟老头子做续弦。被逼无奈,她连夜逃了出来,一路上风吹雨淋,刚逃到桃花镇就病倒了。也是姻缘天定,偏巧不巧就遇到了当时的冯家少爷,冯子涵的生父,将她救回了冯府。两人正都是青春年华情窦初开,又兼郎才女貌情趣相投,一场病养好之后,一辈子的终身也定了下来。 冯家在桃花镇威望甚高,在怀城虽不至家喻户晓,可也是名声在外。冯夫人嫁入冯府后,刘家得知了消息,竟厚颜无耻地上门攀亲。冯少爷本欲将来人扫地出门,奈何冯夫人是个菩萨心肠,始终不忍心与娘家斩断关系。 冯子涵十六岁生日之时,刘家更是派了几拨人来请了又请,邀冯家三口到怀城相聚,希望祖孙二人可以一同庆生。冯夫人自逃出来之后,已经十六年未回到娘家,如今刘老爷也已经垂垂老矣是个将死之人了。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实在不好再严词回绝。于是冯府里便商定,早上去往县城,快马加鞭不到中午便可到达,赴过刘府庆生宴之后,下午就往回赶,晚上回到桃花镇再正正式式办一个生日宴大家热闹热闹。 当日挑了匹好马,管田顺驾车,冯家三口车里坐了,一行人天微亮时就出发了。 西方染霞之时,冯府里的人就忙碌起来了,张灯结彩,美酒佳肴,准备停当之后,所有人都翘首期待着主人的归来。一直到掌灯许久,天色黑透了,也没见管田顺和冯家三口人回来。人们越等越心慌,就派了冯恒去接。不出一个时辰冯恒就跑回来了,说官道那边打起来了,死了人,听说跟青龙寨有关,去城里的人都折回来了,谁也不敢往前走。人们听了更是忧心,管桃担心爹爹,年纪又小没有主意,只好哇哇哭了起来。 一直到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管田顺才背着浑身是血的冯子涵回来了,冯子涵的一条腿折了,昏迷不醒。冯府里此时乱成了一锅粥,等了请了大夫把冯子涵包扎了之后,人们追问管田顺,他却只是说冯老爷和夫人都已经遇难了,已经被他和少爷暂安顿在东山,过后再厚葬,再问其他,他就只是摇头。 过了两天,冯子涵拖着一条伤腿,将父母合葬于东山。至于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冯老爷和夫人又是如何遇难的,冯子涵的腿又是怎样折的,管田顺和冯子涵都是只字不提。人们刚开始对此事议论纷纷,但是天长日久,慢慢的这件事越来越淡了,人们也便不再感兴趣了。 但是从此冯子涵再也没过过生辰。 管桃从回忆里醒过来,看着手里的东西更是感慨悲伤。她伸手接着往下翻,在角落里摸到了一块包着锦布的东西,不禁好奇地拿了起来。这锦布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这样仔细地包裹着,应该是个重要东西才对,但却被随意地压在下面丢在角落里,似乎主人又并不怎么在意。 管桃小心地打开了锦布,看到是一块青铜令牌。这种东西管桃从未见过,可她听过,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都有讲到,以前山寨里或者江湖的帮派里都会有一块这种令牌,听说青龙寨里除了后来的一个瞎了一只眼的副寨主,其他四位老寨主每人都有一块令牌,大寨主甚至还有一块藏着宝藏图的青龙令。想到这里管桃赶紧往窗口凑了凑,令牌上一条飞龙赫然醒目。 管桃心里一惊,难道传言都是真的,这块令牌就是匣子的秘密?可是丰川不是说有他父亲的东西吗,怎么没见呢?管桃又赶忙往匣子里翻了翻,确实再没有别的了。 正在思索间,门口突然一声响动,管桃赶忙放下东西到门口查看。她拉了一下关着的门,没有拉开,又用力拉了一下,还是没动———房门被人反锁了!管桃心里一慌,赶紧去开窗户,发现窗户也被人从外面钉死了。这下管桃着急了,怕是勤妈以为屋里没人把门锁了,她赶紧把灯打开了,想想又不对,又急忙把匣子放回暗格里,把暗格门关了,这才回到门口,隔着门缝往外喊勤妈。喊了几声也没人答应,管桃心里慌张,声音越来越大:“勤妈,勤妈,我在这里。勤妈!恒伯!恒伯!怜儿!怜儿!”管桃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心中害怕,喊着喊着就带祈求的哭腔了:“丰川!丰川!丰川,我被关起来了,快来救救我,来救救我呀。”
喊了许久,管桃也喊累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半点声音也没有。管桃沿墙壁滑坐了下来,头枕着膝盖,心想丰川泽就在镇口等着,见自己许久不出来,肯定会闯到府里来找的。想着想着竟也歪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管桃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然后她终于听到了勤妈的声音:“就在上房!在上房!昨天晚上偷偷跑回来的,肯定是来拿值钱东西的。他们以后肯定是要到县城里住,不回桃花镇了。我怕她跑了,把她锁起来了。” 管桃迷迷糊糊地站起来,从窗口看到外面天色还只是灰白,院子里有一大群人吵吵闹闹地往这边来,为首的便是勤妈。 不一会儿锁被人打开,门被推开了。管桃这才看清来的都是桃花镇的乡亲。可是他们好像全部都受了伤,有的用绷带包着头,有的吊着手,有的拄着拐,女人们也都鼻青脸肿,更有两个胖女人是被抬着来的,管桃看了一眼,认出那是镇子上最会说三道四挑拨是非议人长短的一对陈姓姊妹花。 这些人站在门口,全都对着管桃怒目而视。 管桃搞不清状况,被眼前这一幕弄糊涂了,为首的勤妈此时凶神恶煞地走到管桃身边,不由分说就往她身上乱翻,管桃惊恐地边叫边躲,不一会儿她就从管桃手里抢到了钥匙,走到衣柜前,极为熟练地打开暗格,取出匣子,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管桃要扑过去抢,被两个男人按住了。 刚才管桃将匣子里东西翻出来,后来被勤妈锁住,惊慌间没有把东西归位就匆匆锁了起来,这会儿勤妈打开匣子,一眼就看到了没来得及包好的令牌,不禁满脸喜色。将令牌拿在手里,又去翻其他东西,看到下面尽是些没用的旧东西,不免莫名其妙,一脸不屑地把那些东西随意丢在地上。管桃看到保存地好好的剪纸画被她一扯就成了两半,又痛又气,怒斥道:“那是子涵哥哥的东西,你凭什么乱翻?你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糟蹋少爷的东西?” 一席话反激怒了勤妈,勤妈冷哼了一声,走到门口,指着管桃对众人说:“你们听听,你们听听,一口一个我没资格,我是下人。管桃,你不会是做了十几年假小姐,做糊涂了吧?你别忘了,你老爹可不是冯家老爷,他也只是冯家的一个老奴才,你其实跟我一样是个下人罢了,不过是因为你跟少爷不清不白,干过些不要脸的勾当,你还就真把自己抬举到主子的位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