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情非得已2
王氏早就知道桑晚不会轻易答应这样的事,但是她素来心气高,被这么干脆的拒绝,心里仍旧憋得慌,只是眼下不是赌气的时候,王氏看一眼外头,融融日光已经渐渐不明显了,晓得时辰不等人,只得道:“我知道meimei不得已,可若是我能叫长公主自己不耐烦了,情愿扔出这个烫手山药,meimei一向的在太后面前得脸,可否推波助澜,促成此事。” 桑晚倒是不想王氏竟然能把身段放得那么低,可是她也太过巧舌如簧了,若只是几句话的推波助澜,王氏用得着巴巴的进宫一趟,巴巴的等她到这个时候? 是的,别人也就罢了,他们这些沾亲带故的闺阁中人,没人不知道长公主其实过得很糟糕。 新婚第二天,驸马就不被允许进公主府,就是隔三差五的留宿,也不过是在府内单独辟出的书房罢了。前头王夫人留下的孩子,也都是养在侍郎府里,等闲不许近前。 当然,王一升这样的人物,自然会把事情做得漂亮,长公主再如何,外头传出的话总是公主贤良淑德,厚待前房留下的儿女,又怕孩子们觉得寄人篱下,总是劝着驸马回家照顾,又或者是驸马忙于公务,尽忠职守云云。 看上去,还是风光霁月的天作之合,皇帝对这个妹夫也很满意。前些日子来桑晚这里,还说道:”朕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情之三味,不过长宁现在过的日子总算是不错吧。“ 桑晚不知道怎么接话。 男人想事情只看外层,女人却不是。 长宁从来不认为自己是王家的人,又不是个天生爱cao心的命,确实真真不愿意管王家的闺女。 以王氏的心眼儿,出手挑弄一二,叫她开口把人送去徐国公府,的确不是什么难事。 难的是她有一个精明而又大权在握的亲娘。 当年美冠六宫的肖鸾年,的确是老了,容貌不复昔年绝艳,但是她打败全宫女人的的心眼手腕,只会随着阅历增长。 敢拿她的女儿当筏子,叫她的女儿名声受到损失,那不叫找打,叫找死。 王氏也不傻,晓得这其中有太多的风险变数,凭她一个废后的嫂子,断乎干不成。所以王氏才来找桑晚,纵使她的分量不重,好歹是在这至尊母女间都说得上话,而且她王氏也能勉强请动的人。 桑晚不语,她如今穿着的是皇妃的家常宫装,舒广长袖袖口上点缀的秋香色流苏,给她当做玩物一般细细搓弄,仿佛是流沙逝于掌心一般。 夕阳西下,暗色的光华下,王氏看去,桑晚的肤色越发显得白皙,只是粉黛未施,额角间的疤痕也越发明显,由不得人忽视。 她忽然就想起,当年她新嫁为妇,夫婿虽然待她好,却也带着陌生不够亲近,洛老太君虽然力主娶进门,却也把她当成一个宗妇一样严格培育。日日立规矩,端茶倒水摆箸添饭全都不在话下,最要紧的是洛大老爷看她不痛快,杜氏更是个挑事精,往往站立到腰酸背痛还要听到婢女侍妾们含沙射影的说些“丧妇长女老姑娘”“刁钻泼辣打后母”混账话,她气得狠了却也不能亲自动手收拾。 做媳妇和当女儿不同,若是一开始就在夫家喊打喊杀,只怕连夫君也笼络不下了。 她原想着,等站稳了脚,再一个一个收拾不迟。 可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出手帮她。 那一日,许家表小姐随着洛氏,来给洛老太君请安,她陪在一旁等候,偏偏就有碎嘴的在那里念念叨叨。 许家的表妹那时候才十二三岁吧,美目流转,素手纤纤捧起瓷杯,就这么优雅地泼在了那个碎嘴婆子的身上。
那是鼎好的信阳毛尖,用滚开的水刚刚泡上,落在衣服上,大片的蔓延开来,那个婆子瞬间就杀猪一般叫起来。 洛氏皱了皱眉头,责怪道:“晚晚,你淘气什么,仔细烫着手,还有小心你外祖母生气。”可是这语气,轻的就像是哄孩子睡觉一般。 小姑娘的笑容明艳的就像堂前盛开的海棠,她拉着继母的手撒娇道:“外祖母最疼我了,才不会见怪呢,再说了,这样没规矩的东西,还能在上房服侍,她老人家真是太心慈手软了。说什么嫡女继室的,母亲您待我难道不好吗?我不爱听这样的话。” 洛氏当即变了脸色,刚刚出来的洛老太君也听到了这句话,神色一肃。 从此这些乱嚼舌根的不仅不能在上房服侍,连徐国公府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了。 她也很快有了孩子,老太君那样高兴,他们夫妻的日子一天一天好起来。 算来,该有十年光阴了吧。 时光荏软,春去秋来,她们的心境和关系,终究也不再单纯如斯。 王氏忽而一叹,道:“meimei,你为难我也知道。我王淑宁也自问没有大恩于你,既然你不愿意趟这趟浑水,我也只好等着天降横祸了,或许我这真是前世不修吧。” 她倒是干脆,说完这话立马起身,准备离去。 却不料听得一声“表嫂子”,桑晚仰起头来,浅笑道:“再没有您这样,请人办事半含半露的,说吧,您这位meimei,到底有什么不妥。” 王氏错愕道:“表妹,你不是”拒绝的干脆利落吗? 桑晚坐的直了,温和道:“我,一直视洛家为我的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