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流激进谁人知
春宴定在午后太阳缓缓西下之际，花圃之中的花在金色的光芒下有着流光溢彩的色泽。赏花之后便是夜宴。 然而清早相府便炸开了锅，吵吵嚷嚷的声音都传到了我这偏僻的阁楼。我叹口气，慢慢地穿了衣服与上月前去，虽然我大致明白发生了何事。 大姐瑜沫原是对桃花过敏，会满身起红疹，尤其是脸，红肿的不像样，谁知昨夜的糕点中竟然参杂了桃花屑。大夫人气急败坏的说要彻查昨夜是谁在糕点中动手脚。 最后查到了一个刚刚入府不久的小丫头身上，那小丫头吓得浑身直打颤，说自己刚刚入府，不知大小姐会对桃花过敏，因着民间三月会做桃花糕，所以才会在糕点中加了桃花。 一番话语也挑不出差池，大夫人只得压下火气，说扣三个月的月钱，领了二十顿板子。 然而消息早早放了出去，说春宴瑜沫会盛装出席，有许多富家子弟也是奔着她去的。大夫人安抚了下瑜沫，就眉头不展的来到了前厅。 恰恰相爷也听闻消息急急赶到。 大夫人看了我一眼，温婉地于相爷说道：“璃微这孩子也是懂事听话，要不就是她去吧。” 我低眉说道：“大jiejie仪态万千，怎是我可以替代，倒不如……” 大夫人了然的接句：“倒不如怎样？” “可以找个和大jiejie身形差不多的女子，带了面纱还显得含蓄，出去转一圈就可，也不需要太久的持续。”我浅声说道。 大夫人是担心她的女儿在帝都有些许毁容的传闻，遂有点动心。转头向相爷说道：“妾身觉得此法可行。” 相爷一向府中之事由着大夫人，并不做多少插手，遂点了点头，又说道：“那夫人可有人选？” “我本想让璃微去的，谁知这孩子一向是不愿意在人前露脸，怕是拘谨，白meimei的大女儿倒也大了，可以传来看看。” 白姨娘的大女儿名叫璃舒，自小也是被白姨娘严加管教出来的，长相也是可人，只是甚至比瑜沫还有脾气，一直是将自己当做相府二小姐自居的。 璃舒盈盈行了礼，规规矩矩地站定。 “不必再折腾了，就璃舒吧。此事已定，大夫人还是着重去管管接待贵客的事宜吧。”相爷见此事无悬念，便起身离去了。 “但是瑜沫那孩子一向不喜欢自己的衣裙被他人借穿……”大夫人欲言又止的看了看白姨娘。 “无妨，我前几日给璃舒做了一件衣裳，也算是大气。”白姨娘得意的说道。 我见无事便向大夫人与姨娘告退了。 “那大夫人果然精明。”上月低声冲我耳语，“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将白姨娘参与此事暴露了出来。” “是的，那白姨娘也就是个小角色罢了，斗不过大夫人的。”我点了点头，安安稳稳的回房了。 相府少爷小姐的衣服是固定由源潜绣庄做的，若不是事先得知今日会出事，谁平白无故的去做衣服，还是适合大场合穿的礼服。 不过大夫人也是想到白姨娘的计划断断不可能是如此简单结束，好不容易在大家面前露次面，还是顶着别人的身份。 “璃微meimei留步。”我回头看了眼来人，是赵姨娘身边的公子，名叫陆璃易。 “原来是璃易哥哥，找我可有事？”我笑了笑。 “母亲说想念你做的紫晶冰糕了，有空来坐坐说说话，联系一下感情也是好的。”璃易笑的温良而无害。 “璃微知道了，今日府中春宴，想必赵姨娘也是极为忙碌的，改日璃微一定前去拜访，叨扰了。”我转身离去了，并没有去看璃易的神情。 赵姨娘怕是闲的发慌吧，前几日惹了大夫人，这次的春宴也没有让赵姨娘沾手。 露面的衣着倒不宜过于华贵，也不可显出贫酸，中间的度得把握到恰到好处。 我找了一件浅蓝色绢纱襦裙，很平常的一件襦裙，但是那绢纱材质极好，尤其是在月光之下有着似水一般的流动的感觉。 “阿姐有决定吗？”上月替我簪了一直玉钗，眉间垂一颗珍珠，周遭嵌了银丝。 “大概吧，谢太师家的幼子谢长轩？”我的嘴角抽了抽。对这样的情况有些无奈。 一方面太师只是个虚职，这样不会引起其他人过多的注意，更何况皇帝对太师也是极为尊重，这样相府也会有一定的好处。 另一方面，谢长轩这人我也略微有些了解，近来喜欢一位民间的女子喜欢的紧，缠着太师要娶那姑娘。太师表示娶妻一定要门当户对，小户人家的姑娘以后管不好这样的大家。 这样正好，各取所需罢了。 这样的场合不应该是我能待的，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太有自知之明了，所谓大方之家的宴席，一般情况下都是主母主持，嫡系协助，参加宴席的人物，也都是主母带着嫡系参加，如果出点意外，出现了妾室或者庶系，大家虽然表面没有什么，但还是会心存芥蒂。 “上月，府中今日肯定很忙，你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吧。”我笑着冲上月挥了挥手。 “奴婢明白了。”上月明了地点了点头。 我从茶柜中取出一副早已不用的陈旧茶具，有些边缘都有些残缺，接了清水清洗干净，盛在茶盘中端在阁楼外面的花藤之下。茶叶也是很简陋的炒了炒就存储的，放在茶壶中热水冲了几次都有些酸涩的味道，也不知道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能不能习惯呢。 “你认识茗夕？”我听到了身后急匆匆的脚步。 “你是谁？”我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 “我是长轩，谢长轩。”来人一身浅色的长衫，并没有透出多少富家子弟的张狂，反倒像是普通的教书先生，好似天生适合在绿野之中带着一群孩子临风而歌。 我做了礼，邀请谢长轩入了座：“原来是谢公子，早有耳闻，茗夕经常向我提起你呢，我这儿的茶粗鄙不堪，望见谅。” 他放下心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在上月出去帮忙时，她有意在谢长轩面前掉了茗夕常用的手帕，引着谢长轩来到了这里。 “怪不得会和茗夕认识呢，这样的茶，我在茗夕那儿也经常喝到，像山间潺潺而过的溪流，比那些什么花上采下的露水蒸煮而成的茶水好太多。”谢长轩低头笑了笑，那样的笑，当真温柔入骨呢。 “你们的故事我听茗夕jiejie说了呢，当真感人，长轩哥哥会来娶茗夕jiejie吧，真羡慕呢。”我有些哽咽，声音也逐渐变小。 “姑娘？你怎么了？”谢长轩有些着急地问。 “长轩哥哥，我是相府庶出的最小的一个，从小就是被别人随意指唤的，以后可能会随意指给哪家做个妾室，可是，我当真不想，所以，听到你们的故事，我真的是，好感动。” 谢长轩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望着我。 “如果哥哥有什么需要璃微帮忙的，我一定会帮的。”我用帕子擦了擦眼睛，“长轩哥哥还是快点会宴席吧，不然有人会怀疑的。” “嗯。”谢长轩起身离开。我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觉得自己有些过于阴暗，就像墙角的青苔，从来看不到阳光，也不能见光。 身后传来脚步声，大抵是上月回来了。 “自己以后说不定会穿着戏服去唱戏哎。”我笑的有些前俯后仰，“我要穿着大红大紫的戏服，画着最浓最艳的妆，谁也不认识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演着各种各样的人，描述着各种各样的故事，说不准会成名角呢。” 我回头一看却并不是上月，而是一个陌生的男子，顿时噤了声，耳旁只有夜风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