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池碧寻处问亭下（上）

    潜意识中竟会为韩衣汐做辩解，也许是婉芝那边有问题也说不准，也许婉芝背后有人故意来挑拨离间也说不一定。韩衣汐也许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这样做是身不由己吧，他待我，不全是利用与试探吧。

    我猛然睁开了眼睛，凌晨涌动着轻微的凉意，刺激着我要保持冷静与清醒，不管怎样说，韩衣汐的身份有问题，换句话说，他究竟谁，韩府里面，是不存在这样一位少爷的。

    平静的波面之下，谁也不知道隐藏着怎样的暗潮涌动。

    婉芝？倒是颗激起波纹的极好的石子。

    可是此时不能急，须得等待几日作为缓冲方可。

    一夜无眠，静听夜风阑珊。

    “不久便是七夕了。”我笑着冲着韩衣汐说道，“上次婉芝缠着要和我一道绣荷包，怎么最近没有见到她？”我想听到他的回答，很想很想，想得有些心慌，待我回过神来时，我的手竟然不自觉地握地很紧，指甲嵌进了rou里，留下了一条红印，我不动声色的松开了手指，将手掌向袖子中藏了藏。

    “她最近大多时候在碧莲亭。”韩衣汐看了我一眼，就像是想要将我的想法看透一般。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我歪了歪头，笑吟吟的看着他，“一起去看看她？想念的紧。”

    碧莲亭是一处练琴习舞的亭子，建在一处莲花池之上，准确来说是类似于风雨亭，在连接池子两边桥上搭着亭子，精雕细琢，亭顶上画着梅兰竹菊，柱上刻着历代的诗词歌赋，精致巧妙，是一处好地方。

    我垂了垂头，敛了敛眉，算是道谢，他讶然，问道：“怎么生的这般疏离？”

    我心中一颤，倒是吃了一惊，暗自悔道，可怎么一不留神露了地？幸得他还未曾生疑，当着我的面问了出来，若是埋在心里，细细琢磨必定要对我设防。

    若笑若怒地哼了他一句，讽道：“亏得你还身在名门望族、钟鸣鼎食之家，却连礼仪之道也不懂了吗？曲礼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哉！可是忘了？”

    韩衣汐接道：“你这可是故意的吧。”

    我嗤笑一声，便催促道：“快走吧，杵着个前亭像个什么话。”

    这件事便如此糊弄了过去，我也暂且安下了心，甭管他日后琢磨此事，感觉事有蹊跷，也怕是晚了，也不好再想下去。

    婉芝习得舞姿曼妙，竟不像是初学者。我皱眉，侧了侧身子问韩衣汐：“听人说那是你在街上买的，看着倒不像，却像是自小就寻了师傅教习的，你这可是把我欺骗了。我可不依你。”

    韩衣汐浅笑，抬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脑袋，道：“这姑娘什么来历，你竟不知？”

    谁知此话未落，婉芝却硬生生错了舞步，扭了脚，跌在了地上，抬起头眼泪蒙蒙的看着韩衣汐。

    我退了一步，暗自思忖要不要自己寻个僻静处，还是不要打扰二人独处罢，免得又被人说害了相思，又回神想来，婉芝跌伤，如果不是无意，那边是故意，怕是看到衣汐敲我脑袋便醋了吧。

    谁知我还没抬动脚，衣汐就转身吩咐丫鬟将婉芝扶了下去。婉芝虽恼羞不止，却也只能是默默去了。

    我打趣道：“那么一个俏美人，伤了那般可怜可爱，你也竟不哄哄人家，反倒是将自己推了个干干净净。”

    韩衣汐没接着话茬，倒是接了之前话说：“这婉芝你也应该是知道的。”

    “我倒真真不知。”我愈发疑惑。

    “两年前抄了个大家之族，是富商之家，皇上本来对那家不错，需要购买的绸缎织锦大多从他家出，但是谁知他家瞎闹，不安安分分做个商人，虽说士农工商，但好在钱两充裕……”

    “江南窦家。”我恍然，“出了那件事后，便是树倒猢狲散，家破人亡了。我小时记得他家在风光时曾来帝都，来相府拜见，我隔着老远瞅过一眼，可是这婉芝是谁，不记得有个姑娘叫这名？”

    顿了顿，我又回忆道：“他家这辈分的人姑娘随文字，共有两姑娘……”

    韩衣汐看我着实忆不到，便扶额叹道：“能记得这些已然不易了，毕竟你那时……”

    “登不上台面吧。”我替他说，恐怕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韩衣汐摇了摇头，叹气：“你倒也是宽心。”继而接道：“小姑娘窦敏在抄家时还刚刚满及，本是许了户人家，谁知后来便毁了婚，便是八竿子打不上的亲家，这姑娘跟了个远房舅舅，那舅舅好赌成性，嗜酒为性，后来被人坑了钱，遂将那姑娘卖了出去。”

    “倒是个可怜人。”我说道，随着韩衣汐走到亭边，池中水色清浅，鱼群游荡，嬉戏之间，也是活泼惹人得紧。

    “你若这般想，可是想错了。”

    韩衣汐随手撒了一把鱼食下去，惊得那群鱼四下游散，继而又围过来争抢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