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一听到这个名字,林霁心里响得跟擂鼓一样,眼泪却是再也控制不住,滚落下来。 杨母心下已经明白了几分,陈燕飞却是稀里糊涂,她担心得抱住了林霁的肩,问:“林霁,你怎麽了,怎么了,别只是哭,你和我说一声啊。” 杨母过来,拿出手帕,替林霁擦了眼泪,说道:“你看看后面。” 林霁把照片翻转过来,上面只有一行小字:与月白游曲水园留影。 林霁的眼泪又流了下来,隔着泪雾,她缓缓说道:“我舅舅和我说,我mama的名字也是月白,我爸爸就叫于恒远。” 杨母终于把林霁拥在怀里,眼泪也落了下来:“那你就是静姝了——感谢老天,你还活得好好的。” 陈燕飞却不敢说话,只是手足无措看着她们两个。 杨母又说道:“那一场火灾,我还以为你已经丧生在里面了,可是你怎么姓林的?既然你已经能逃得出来,想必你的爸爸也应该没事,他们呢?你父母呢?” 林霁却是听得一头雾水,她眼泪含着泪水,轻声说道:“我父母?家里很早就告诉我他们已经死了,生病死的,我从小在天津长大,后来跟着舅舅南下……” 杨母却是越听越糊涂,她本来乍见林霁,还以为有一点线索,弄清楚当年的事情,可是却没有想到林霁却是孤独一人,那么当年于恒远是一定葬身火海了。她真是糊涂了,如果于恒远活着他怎能眼睁睁看着杨家受此不白之冤。可是林霁又是怎么被救出来的,又是怎么到了天津?而杨月白呢,当年是失踪,难道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息吗?想必是了,要不然,林霁怎么会说自己的父母早就生病死了,她心里越想越乱,心里再没有一个计较。 林霁喃喃说道:“伯母,可不可以告诉我当年的一些事情?什么火灾?我爸爸mama是不是——”她说到这里,心里竟如刀割一样,“可舅舅和老家的人明明告诉我,我父母是生了很严重的病,没有治好……” 杨母心里大恸,如果是这一番说辞,倒也能说得过去,对一个孩子来讲,生病倒是一个最容易接受的。可是自己如果真的说出来,这孩子也不知道会是怎样心境。 杨母看着面前的一张脸,似曾相识,楚楚可怜,更是心乱如麻,她只得小心翼翼说道:“当年,你父母和杨家来往甚密,那个时候,我只是个丫头,有些事情并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她们很是投契。连你的名字都是杨铮的父亲起的,据说是出自一句什么诗,我听到他们念,也不明白什么意思,只记得静女其姝四个字,后来的事情,我也糊里糊涂的……这样吧,孩子,我能见见你的舅舅吗?就今天晚上,好不好,你约他出来,我见见他?有些事情和你们小孩子也说不清楚。” 林霁低着头,心里纠结的厉害,她还是问出了口:“您不肯和我说,是不是他们——死得很惨? 杨母沉默着,许久,才斟酌说道:“孩子先别问,等我见过你舅舅再告诉你,行吗?何况有些事情到现在都是一团乱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霁点点头,却没有说话。空气像是凝滞了一样,陈燕飞只是担忧地看着这两个人,她虽然身在事外,可也听了一个大概,可此时似乎说什么都不太恰当,只得默默把那些照片轻轻收拾起来。 这个时候,杨家的那个小丫头小新走上来,对着杨母说道:“刚才钟嫂过来,说是陈小姐的父亲过来了,叫陈小姐回去。” 陈燕飞只得站起身来,向杨母告辞,看着林霁神态萎靡,不放心道:“你别想太多,我看看没别的事情,我再过来。陪你一起去见舅舅。” 一句话提醒了林霁,她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说道:“谢谢你,燕飞,你先过去吧。” 陈燕飞才点点头离开。 杨母低叹了一口气,事起仓促,机缘巧合,林霁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是这事是好是坏便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想一想说道:“我得打电话和阿铮说一声。” 林霁却是心里一急,本能出口说道:“不要告诉他——” 杨母却有些奇怪,她握了林霁的手,眼神恳切地看着她:“孩子,这是为什么?杨铮现在每天都在想办法查当年的事情。他如果知道了你是静姝,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小的时候,他每天最开心的事情便是跑去逗你玩——这是怎么了,他是得罪你了?” 林霁脸色无端地红起来,她呐呐说道:“不是,只不过我觉得事情没有清楚,先不要告诉他。我有些怕——” 杨母哪里知道她的心思,只是抱住她,安慰说道:“别怕,静姝,你和杨铮都是可怜的孩子,如果他知道了你,心里最高兴的人就是他了,以后他一定会把你当做亲人一样的……” 林霁窝在她的怀抱里,不由伸手抱住了她。她的身上是一种淡淡的茉莉花的肥皂香,带着安定人心神力量。林霁轻声说道:“我明白了。” 杨母说道:“我们下去打电话吧,我打给杨铮,你也和家里人说一下,看看是约在外面还是到家里方便一些?” 两人携手下楼,走到那个小隔间里去。那个隔间里只放了一张很窄的单人床,和一个玻璃小几,上面放了一个黑色电话。床上的床单干干净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上面只放了一个黑色的西装外套。这隔间很小,连空气似乎都萦绕着那熟悉的烟草的香气,林霁只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杨母只自古自说道:“这电话原来放在客厅里,为了阿铮方便,便挪到这里来了,这里窄得很,原来是放杂物的地方,就收拾出来,安了一张床。他在这里也很憋屈,连脚都伸不直,晚上睡觉,也休息不好,叫他回去也不听。” 林霁只得说道:“他对您真是孝顺。” 杨母轻轻应了一声,便去拨打电话,电话却是一直接不通。杨母却略皱了眉头,说道:“奇怪,怎么回事,这个时间家里应该有人的?” 电话打了四五遍,始终没有人接。林霁看着杨母焦躁起来,脸色也不好,对她说道:“奇怪了,怎么会不通?可别是出了什么事?不,不,应该不会。” 林霁也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心里却不禁想起那天夜里刘大丰倒地的影子,她摇摇头,甩掉了袭上心头的某种不详的预感,安慰杨母说道:“应该没事的,可能他很忙,没听见才是真的。” 杨母却是一味摇头,她知道林霁并不了解他,知道即便是杨铮不在,他手底下那么多人,难道也听不见吗?除非是真的有事。 她又抓起了电话,这一次,电话终于接通了,那边是一个怯怯地女声轻轻“喂”了一声。 杨母连是谁都来不及问,就说道:“阿铮呢,阿铮在不在?” 那边却传来低低的啜泣声,连林霁都听得清楚,她心底不由一紧,果然,杨母抓了电话的手开始颤抖,几乎站立不住,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暗哑地问:“你说什么?你说谁受了枪伤……他在哪里?”电话从她的手里滑落下来。 林霁急忙扶住了她,她面色变得青白,身体一软,歪在一边的床铺上。 林霁急得满头大汗,她见杨母只是穿了一件灰色的棉布旗袍,什么东西也没有带在身上,只得大喊两个丫头的名字。幸亏有个丫头机灵,听到声响,知道事情不对,便跑到楼上的卧室里拿了药下来。 那杨铮的母亲吃了药后,才慢慢缓过神来,眼泪流了一脸,抓着林霁的手说道:“你陪我去,杨铮受了枪伤,很危险。 林霁一边安慰她,一边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