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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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堕御云而上,却不期然地在途中遇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时间如堕梦境。 那人一袭灰衣,迎着朝阳背光而站,整个人显得柔和而明媚,仿佛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他微笑着转身,淡淡的酒香味便随风袭进了她的鼻子。 容颜未变,一如他当日的清秀俊朗,他的眸中映出她的模样,一切美好得像是幻境,让她熟悉又惶恐。 “总算等到你了。”他缓缓开口,眉间自带一股洒脱,那么自然地说出口,好像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数万年都不曾存在过。 “我知你还在的。” 他是一贯的淡然,白堕却湿了眼眶。 这是她的挚友啊,他到底还是记得她的性子,定是知道她与紫檀的对话,才在这途中截下她。毋须问其他,自己心中所想,他通过这些日子与凰女的交流,又岂会不知。 “你伤势未愈,这般不懂照顾自己,体弱出来吹这冷风作甚,免得惹人担心。”白堕紧了紧喉,她并未预料到会这么早见到欢伯,覃川已经转世,面对覃川的疑问,她还可糊弄过去,欢伯却连她头发有几根都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又平白无故地消失了这么久...... 想着想着,再见故人的欣喜转换成愧疚和不安,白堕定着脚步,用少有的谦卑女儿姿态,准备承受欢伯席卷而来的怒火。 欢伯淡淡地瞥一眼她有些踌躇的动作,便知道她心里所想。其实,他也曾在心里想过再见她时,定要狠狠地在她身上捅十万个透明窟窿,但他知道,那不过是他自我慰藉的一个借口。等了那么些年,等到差点连自己都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才终于等到昔日知己的回来,从此世间,又重新有一个惜他爱他之人,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向她发火。 不过么,不发火可以,调侃调侃还是可以的。毕竟她少有这样听话的时候。 “我欢伯是体弱,有的人却也不想想我如今这副模样是因为谁。”他不冷不淡地开口,佯装被踩到痛处,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欢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白堕急了,恨自己一时嘴快,惹他生了气。欢伯平素虽洒脱大方,生起气来却毫不含糊,且他从不与人争吵,生你的气也只是不与你说话不搭理你而已,偏偏这种冷战方式最让人挠心肝。 依稀记得有一次她嘴馋,偷偷将他酿了数年的几壶般若酒喝了个底朝天,因此昏睡数天,酒醒后他足足三年没理她......般若酒事件跟自己这数万年的消失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欢伯要是真生起气来,自己没准到一命呜呼都再见不到他了...... “不是那个意思?那上仙是什么意思?有意不计较前事,却没想到上仙更是心宽,对自己平白消失这件事压根没放在心上么。既然我体弱见不得人,上仙尽管前去做自己的事便是,我便不在这碍上仙的道了。”欢伯声音更冷,低了头拔腿作势要走。 别啊!白堕在心里哭泣,他这话一听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欢伯什么脾性她最清楚,他可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啊。 她想解释,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许多事情,她还未准备好要告诉他。 只恨自己在外人面前巧舌如簧,一到了他面前就笨拙得跟个傻子,心里藏着许多事不能为别人所知,她只能定定地站着,默默地在心里乞求他不要真的生气。 此时,她哪里还记得自己要去做什么。
欢伯走了几步,却久久没有听见身后有声音传来,不由得挑高了眉。有些生气地回头看,只见白堕一袭沾了灰的白衣,可怜兮兮地站在原地,想叫而不敢叫地望着他,像足了在父母面前做错事的孩童。 只那么一眼,他就心软了。罢了罢了,往时是道时光正好,未来很长,如今,他哪里还会再生她的气。 白堕见他走回来,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大半,直至他在面前站定,她才嗫嚅着开了口:“欢伯......你回来了,是不是代表你不生我的气了?” 欢伯有些无奈:“我说走你就真让我走啊。术华当时怎么忍你这榆木性子来的?”很快察觉自己的失言,他赶紧补充道:“我回来只是因为我想知道真相,至于生不生你的气么,看你表现了。” 好在白堕沉浸在逃脱一劫的喜悦里,并未将欢伯的话语听得真切,只开心道:“那就好,欢伯最是大方啦。” 至于他想要探知的东西,她还是当没有听见吧,能瞒多久是多久。 她开心得像个孩子,双眼映出阳光,整个人一扫方才的萎靡,变得鲜活起来。她不知道,就在她讨好地跟欢伯谈笑的时候,她美好的女儿姿态一点不落地被远处的人看在眼里。 那人伫足良久,在看到两人和谐欢乐地往寻芳阁方向而去的时候才缓缓现身,整个人一脸疲态,全无往日的潇洒自若。 心内泛起难以抑制的苦涩,脑海中突然想起什么,他咬紧嘴唇,头也不回地往寻龙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