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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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乌压压的天空没有一丝月色,凛冽的寒风吹得人心头发冷,北地城中灯火渐明,覃府西院的一间屋子里不时传来兴高采烈的叫喊声和捶胸顿足的哀嚎。 白堕从覃川书房里走回来的时候,就有些意外地看到这么一幅场景。 只见灯火通明的屋子房门大开,欢伯、凰女和紫檀三人围坐在榻上,目光似乎都盯着榻中间的什么东西。欢伯笑意盈盈的,胸有成足的样子,右手不时动几下,左手一只玉壶,里面盛的不用说白堕也知道是什么;凰女摇头晃脑地,蹙着眉两边看来看去,似乎有些困惑,当欢伯动作停下,她才会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来,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紫檀;至于紫檀,脸色更是奇怪,小小的包子脸皱在一起,手中拿着什么黑色物事,双眼一眨不眨,似乎有些接受不了事实,小脸都通红出汗了。片刻,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将手中的物事往榻上一放。 欢伯眉毛一挑,往屋外看过来。白堕心里一紧,又看到他冲她笑了笑,全然没有了今日下午心事重重的样子,然后,缓缓地,将一枚白子放下了榻上的棋盘下。 瞬间,凰女欢呼雀跃的鼓掌声和紫檀郁闷无比的哼气声一同传出来。 “哈哈!紫檀,看到没有?绝杀!绝杀!”凰女满面通红,显然很是兴奋,好像赢的是她一样。 紫檀有些不自在地撇撇嘴,嘴硬道:“不算不算!哪有这样的,你们两个老的合起来欺负我一个新手。” 凰女无语,明明是他先杀了自己个片甲不留,然后师父才“恰好经过”替她报仇的好不好?紫檀耍赖皮! “好了,今晚就到这吧。你们先出去,我找白堕有些事情。”欢伯有些头疼地看着这两个长不大的孩子,温和说道。 凰女和紫檀转身一看,这才看到屋外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的白堕。凰女很是开心地起身,至于紫檀,本来就脸色不善的面上更出现了些许输了被撞破的尴尬,也不跟白堕打招呼,甩甩袖子,气哼哼地就走了出去。 “凰女,你去看看他。”白堕笑笑,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吩咐凰女道。 凰女也不是个掂不清事儿的主,看了看欢伯和白堕,很听话地追了出去。 白堕入屋坐定,两人很有默契地将散乱的棋盘整理好。 “帝君还在书房?”欢伯喝了口酒,手中的黑子落下,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白堕双眼紧盯着棋盘,手起棋落,头也不抬地回答:“嗯,他跟殿下还有些事要谈。” 由于房门打开,寒风将室内的烛火吹得摇曳不止,如果不是有法力在身,这屋里的温度也着实不是那么令人好受的。 明明暗暗的亮光里,欢伯一贯温和的脸上的表情看不太真切,白堕看他久久没有动作,有些无奈地抬起头来,眼神里是掩不住的歉意。 “白堕,是不是只要我不问,你就永远不会对我说了?”良久良久,欢伯喝了一口酒,平日里觉得醇香无比的美酒在此时竟变得愈发苦涩,他皱着眉头,轻轻开口,眼里的心伤不言而喻。那悲伤的眼神如同利箭一般,刺向白堕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她喉咙泛苦,看着眼前这个清瘦儒雅却一直没有离开自己的男子,心里的歉疚像是泛滥的洪水一般将她席卷。欢伯于她,是能把酒言欢无话不谈的挚友,是教她酿术共同前行的伙伴,也是在所有人都放弃了她的时候还守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的兄长,他们之间,不是爱情,却胜似爱情。 人生得此一知己,夫复何求。 可这个将自己看得比他生命还重要的男子,如今用那么悲伤无奈的语气问她那样一句话。 白堕这才发觉,自己给在乎她的人造成的伤害,比她想象的,要严重的多。那些伤害,初初被掩盖在他们再见她的欣喜当中,被有意地用言语和动作掩饰过去,可是,不说,不代表不存在。 “你当初一言不发地离开,凰女每日以泪洗面,我却无暇顾及,只想着你总不会那么无情,扔下我们就走了。于是上穷碧落下黄泉,阴曹地府魔界炼狱,我都瞒着凰女悄悄去了,只是希望能在这世间找到你的一魂一魄。每次带着伤回来,凰女担心不已,为了不让她知道,我只能一次带一个徒弟回来,然后一次次撒谎说这是我从哪里救回来的......十一个谎说出去,凰女就有了是一个师兄弟......不过成敛那件事,我确实是不知道的......我看凰女后来好像恢复了些以往的样子,再加上苦寻你不得,只能慢慢安定下心来,想着来日方才,你是平白消失,没有人看到你羽化,总不至于毫无希望......” 欢伯慢慢地说着以往,三万多年的寻找和艰辛,从他听似十分平淡的话语中说出来,却让白堕更是自责到无以复加。欢伯说得轻松,她却知道,这三万年来,他们是如何的一次次希望,一次次失望,到最后,甚至绝望的。魔界炼狱...那是一个连当初的术华都忌惮三分的存在,欢伯这个平日里只懂饮酒作乐的酒坛子,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去的那里......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欢伯注意到了白堕眼里的愧疚和隐忍,有些自嘲地咧了咧嘴角:“都是我自愿的。我不恨术华、不恨阿生、不恨君延、更不恨你。我只是疑惑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心疼凰女,你知道我的性子,不把我心里那些疑团解开,我是到死,也不会瞑目的。” 白堕低垂着头,看着眼前慢慢变得朦胧不清的棋子,想到以前的种种,隐忍已久的眼泪终于“啪嗒”一声落在了棋盘上。 她心里苦笑,无论自己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多坚强,欢伯和凰女这些她最在乎的人,总是能用最平白的话语使她的防线崩溃。 欢伯长叹一声,目光远远地看向虚空,神色晦暗不明。 “你不知道,当我偶然得知你的消息时,我有多开心。可是空欢喜太多,希望一次次落空,我是真的怕了......于是我再一次瞒着凰女,去了魔界......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了...这是成敛和隅婳的jian计......我被他们囚困,后来连凰女也不能幸免。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能用我的命,换你和凰女平安无忧,那该多好。好在老天总还是善待我的,万念俱灰的时候,你竟然出现了......呵,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因祸得福。”
白堕没有搭话,此时的她,已经找不到任何言语来表达她的内疚。 “我被救回,大难不死之后,我得知你回来主持忘优宴的种种,却碍于身体原因,久久不能与你相见。后来,我趁药君们不注意,悄悄溜了出来,在路上遇见了你。那种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场景突然真的来临,如同最美却又最虚无缥缈的梦境......直到你和我说话,直到听到你的声音,我才知道,你是真的,还是那么懒散不修边幅的样子,那时我才确定,我受伤时听到的你的声音不是我想象出来的......你真的回来了。” “你不知道我多想狠狠打你一顿,可是看到你失魂落魄的样子,什么狠话都说不出来了......罢了罢了,我欢伯注定会栽你白堕手上。从一开始,你就对我说过,你幻想跟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场景,我也慢慢放下,可到底还是将你当成最亲的人看待。我是真的不明白,你当初为何一走了之,又为何突然出现,你与云梵帝君,又到底有什么秘密。” “我不敢问,想着你应该有难言之隐,你总会有苦衷的,大不了我等,等你以后自己告诉我。可是我怕你又再一次离开我和凰女,于是死皮赖脸地跟来,就是想多知道你一点东西。可是今天,当我看到覃川的那一刻,我是真的忍不住了。” 欢伯徐徐地道出他这么多天来的内心活动,言语中的疲累、委屈和悲伤慢慢将白堕环绕,说到最后,欢伯的声音甚至也开始有些哽咽。 “白堕。”他唤她,“我不怪你突然离开又突然回来,也不怪你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瞒着我,可是为什么,你从未跟我谈及过覃川的存在?甚至在我要来他的属地时也一笑任之?我跟凰女,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 白堕没有说话,也不敢抬头看欢伯的脸。 “哐啷”一声,是欢伯手中玉壶落地发出的声响,白堕身躯一震,不自觉地抬起头来,看到欢伯怒极的面容。 她微微苍白了脸,清丽的面容上,两行泪痕清晰可见。 欢伯呼吸急促,显然已是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怒气,可他愤怒的话语,还是一字一句地,传到了白堕耳中。 “白堕,你难道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覃川跟君延,也就是我哥哥,长得一模一样么?” “他是为你而死!你却连他的存在都不肯告诉我!白堕,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屋外寒风凛冽,吹得屋内的帘账猎猎作响,白堕脸色煞白,在听到欢伯的叱问之后,身子一软,无神地瘫了下去,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到底是恨的,她想,他也该恨她。 就跟其他所有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