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东宫的昭武卫被成琳训得如三卫一营一般，此时不用吩咐就直接上前，接过敬王府仆隶手里的红绸彩灯，直接飞身上了屋檐挂起来，动作快得其他人看着就觉得眼花缭乱。李璟看着敬王府大门前迅速挂起的彩绸，这才笑着拉起李瑛的手进敬王府去给长姐请安。 李璟李瑛的确是听了太后的话过来的，今日两人一起去慈安殿请安，太后就说起今日敬王府定然忙乱，不晓得阿玖那边下人是否得用。两个半大小子本就对这类事不了解，听了太后解释才明白过来今日就是不是迎亲当日，也是很繁忙的一日。李璟听了之后当场就要回来，被李瑛抢白一番拉了回来。一个人回去能做什么，还不够给九jiejie添乱。 李瑛带他回了东宫，接着便去信和殿找当今圣上求了一个恩典，说自己愿意和李璟一起送李玖出嫁，今日就想随李璟回了敬王府。今上是晓得李瑛李璟的关系，也知道李瑛对自己的九jiejie比亲jiejie还亲，索性这几日陆庭笙忙着其他事也不能讲学，就干脆同意了任两人折腾。 得了今上授意，李瑛才明目张胆地收拾了东宫许多珍奇东西带过去给李玖添妆，又集了东宫闲置的昭武卫和宫人，忙碌了大半日才浩浩荡荡地带着东西出宫回敬王府。那阵仗被守门的监门卫瞧见了，还以为是李璟与太子瑛吵架，一怒之下要搬回敬王府呢。 李璟一路上都是夸奖李瑛高明，进了潋波院也是吵闹不休，直接把午睡未醒的李玖给吵醒了。明理本想拦着他不许进内室，至少也要等九郡主起身才能进去。可李璟只顾着兴奋，一溜烟地窜进去直接扑进刚坐起来的李玖怀里。 “长姐长姐，我和瑛哥来看你了！” 明理没拦住府里的世子，本想拦着带着另一个宫人的少年，只是抬头就看到少年一身杏黄色的锦袍，腰间的龙纹玉佩叮咚作响，当下就停了言语躲在外间角落里。李瑛抬手示意贴身的宫人守在外间，一人就走进了内室。 李玖怎样也想不出来李瑛会在这时候回来，且还带着储君一起，分明说好的明日早上她派杜宇去接回来。李玖被吵醒困得不行，半睁着眼睛在李璟头上摸了一把，打呵欠后才低声问到怎么这时候回来了，瑛弟怎么不进来。话刚说完就觉得自己床头多了一人，李玖抬眼就看到李瑛一身杏黄锦袍清贵矜持，风度翩翩地行了半礼。 “瑛不小心唐突九姐了，还请九姐谅解！” 李瑛长相与凌后一般无二，尤其是一双温润内敛的眼睛。凌后是个温柔而端庄的人，眼里常带着温柔笑意，说话也是轻轻柔柔，使幼年的李玖非常喜欢那比敬王妃还温柔的伯母。李瑛也一直是儒雅温润的模样，只是今日李玖迷迷糊糊地对上那一双眼睛，悚然一凛就睡意尽销，她自己也找不出原因。再去看那一双眼睛，分明与以往没有不同，大约是自己睡迷糊了吧。 “殿下客气了，分明是我失仪！阿璟先领着殿下外间坐一会儿，长姐换身衣服就去外间招待！” 李玖说完就推开了怀里的李璟，拍着他的脸吩咐。她可没忘自己现在还穿着中衣长发散乱，李璟这样也敢领着李瑛闯进来。李璟不甘不愿地起身抱怨了几句，而后拉着李瑛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外间，一边埋怨李玖快点儿。 两人刚出去，明理就瑟瑟缩缩地进来，服侍李玖起身换衣服。李玖看她煞白着一张脸问一句是不是世子说什么了，一边皱眉想着李璟在陆庭笙身边受教多年，却愈发地没规矩不懂礼节了，一时间脸色就有些不好。明理的头摇的厉害，回一句不是世子，就是另一个人穿着太子袍。明理自来了敬王府还不曾见过储君，这第一次见就被李瑛一个眼神给骇住，而后便是满心的欢喜。没想到自己还能看到身份尊贵的储君。 李玖看她脸红的模样也算明白了，趁着明理给她系衣带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那本来就是储君当然要穿太子袍，你若想仔细看看待会儿我们聊天的时候去送茶水，就能看清楚储君长相。李玖换了一身胡服，见外间的两人没有等得不耐烦干脆坐在梳妆台前整理长发，由明理帮她梳了一个简洁方便的发髻。 李璟在外间喝了整整两盏茶，眼见等得不耐烦就要冲进去，余光一扫身边的李瑛还在安然地喝着第三盏茶，心里的急躁一扫而空，也跟着坐下吩咐宫人继续续水。 “瑛哥，你说长姐怎么还不出来，我都不想喝茶水等了！” 李璟抱怨的时候恰好林嬷嬷得了消息，端着几盘茶点过来伺候，直接把几个盘子放在了两人中间的矮桌上，却没敢言语。李瑛放下杯子看着李璟不耐烦的急躁模样，伸手把一盘看着就卖相不错的茶点推到李璟身边，刚好放在他杯子旁。 “那就吃几块糕点，你不是一直惦记着玲珑楼的点心，埋怨九姐许久未给你往东宫里捎带过了么。现在正好尝尝！” 李瑛盘腿安坐着，眼光一转看到了搁在柜子上的鱼食，直接打开面前的窗子低头看去，眼里一下子闯进了一片潋滟的水面。以往李瑛跟着李璟来见李玖时，大多是说几句话就去李璟的院子里胡闹，所以很少看过潋波院的风景。现在这不经意间开窗低头一眼，正好看到了潋波院最美丽的风光。 “这池塘真美，怪不得叫潋波院！” 李璟也跟着凑热闹往窗边挤，靠在李瑛身边好奇地探头张望，嘴里也不停歇地说着，长姐的院子可是敬王府最好的。当初长姐回府的时候觉得府里院子破败，就修了池塘在池塘边建了潋波院，我刚来的时候也特别喜欢。 李玖及笄回敬王府时，敬王府早就因为常年没有主子而略显荒凉，李玖找遍了后院也找不到自己喜欢的院子，干脆自己把敬王府修了一遍，引了活水修了一个潋波院，一个流波院。潋波院因为是自己居住就修了楼阁，流波院李玖打算留给李璟日后的世子妃，索性按着罗塘院的模样修整了一番。 李玖收拾好后去了外间，刚绕过屏风就看到两颗凑在一起挤在窗边的小脑袋，那两人还不自知一般窃窃喳喳地说着什么，当场就逗乐了她。 “阿璟和瑛弟在讨论什么，还探着脖子往外打量？” 见她出来，李璟赶紧推着李瑛坐回去，又伸手拉拽着李玖坐在自己身边，非要她脱了鞋倚在一起不可。那软榻已经放置了一张矮桌对面坐了两人十二三岁的少年，李玖哪里还敢再坐上去，遂笑着吩咐明理倒茶，一面侧坐在李璟身边。 “这榻哪容得下我们三个坐着，这样就好。我瞧见你们两个方在对窗讨论地兴奋，是说起什么了啊？” 李瑛含蓄地笑了笑，端起茶杯夸了一番李玖院里的茶水，才无意地说了一句不过是讨论九姐窗外的池塘漂亮罢了，今日才明白九姐这里为何叫做潋波院。李瑛待人温和，在李玖身边因为闲适又添了随意，笑起来的模样如绽放的芍药，别有一种说不清的风姿。 三人说了许多，李玖才听明白是今上和太后令两人来帮忙的，婚礼那日更是由李瑛李璟一起送她出门。李玖是李璟亲姐，她成婚那日李璟出门相送可是天经地义，可李瑛储君之尊缘何非要送她一个郡主出门，不怕御史言官为此再上些谏言辣语么。 李玖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来因由，又因为睡眠不足被人吵醒头疼，干脆不再想了。反正今上给她的特殊待遇也够多了，已经不差这一件，李瑛送她那就送吧。说不得也没什么。 李璟许久不见亲姐，见了自然抱着她的胳膊不撒手，絮絮叨叨地把这一个月自己受的委屈得到的东西，什么时候被先生骂了，哪篇文章被先生夸奖了交待了一遍。只是还没说完的时候肚子倒是响了，瞬间就把李玖逗笑了。 李瑛李璟在东宫翻找了一番，根本没顾上吃午饭。来了敬王府李璟又因为兴奋也没吃什么东西，李瑛吃了两块茶点倒是不至于这般饿，只是委屈了什么都未入口的李璟。十二三岁的少年正是身体抽条的时候，吃得多饿得快。李璟羞窘过后就是难受，因为是真饿了。 “姐，我好饿啊！真的，上午和瑛哥只顾着给你翻找东西，我们俩都没吃饭……” 李璟抱着李玖苦着脸撒娇，皱着一张脸说自己好饿好饿。李玖好笑地觑她一眼，问到那阿瑛怎么没和你一样用肚子说饿啊，依我看分明是你自己不好好吃饭。李瑛赶紧出来打圆场，指着那盘明显动过的茶点说中午的确没吃饭，不过还好有九姐这里的点心垫垫。 说完这话李瑛才想起送来的东西忘记说了，赶紧吩咐宫人把礼单拿起送上，挠着头说一句我俩也不晓得会不会有什么忌讳，这些都是奶嬷嬷帮着整理的，长姐留着做些小物件就好。 东宫的东西自然非凡，只是少有女儿家能用的，但李瑛这次送来的都是从凌后私库里取出来的东西，取的时候身边的嬷嬷还尽力阻挠，说是留着给殿下娶亲做聘礼的，怎么能随便给了旁人。李瑛反驳了一句娶亲还早，况且他又不是搬空母后的私库，嬷嬷这么大的反应不至于。 李玖一看那礼单就认出不少好东西，凌后出身黔州清流显贵的凌氏，家底丰厚又是国母之尊，私库里的东西没有一样凡品。那些钗环什么的还在其他，那些大家书画真迹孤本残谱，才是真正珍贵的东西。难怪那嬷嬷要拦着。 李璟看自己长姐出神，连忙摇着她胳膊唤她注意，可怜兮兮地喊着饿。李玖对上他跟自己一样的丹凤眼就心里一软，吩咐林嬷嬷去备饭，尽是些李瑛李璟爱吃的东西。李玖说完后，李璟更是得寸进尺，拉着要离开的林嬷嬷说了一句别忘了还有玲珑楼的点心。李玖哭笑不得地让林嬷嬷下去准备，在她走后就拍了李璟一记。 “没见你功课进益，倒是愈发馋嘴了！阿瑛就没有你这般挑食！” 李璟这下可不乐意了，直到吃饭的时候也没忘记处处挑李瑛的毛病，连他搁下筷子就是挑食，还一个劲儿地说自己冤枉挑食的分明是李瑛。李玖被他烦的不行，刚开始看到自家弟弟的那点欣喜早飞到了九霄云外，仅剩的一点儿也在李璟喋喋不休的吵嚷里消失，最后直接瞪了他一眼，警告到不想吃就回自己院里休息。 李璟居住的院子昨日就打扫好了，现在也方便了李玖威胁。这句话说出来李璟直接噤声，李玖的怒火对他来说还是挺有威慑力的。过了一会儿李瑛也放下筷子，看着李璟委屈扒菜的模样就忍俊不禁。 不过好歹是多年的兄弟，忍俊不禁后李瑛还是有义气地起身告辞，临走前不忘稍待上那依旧怨念不停的李璟。李玖招待他们半下午也是累极吩咐明理去送，就没有亲自跟过去，而是进了内室歇息。只是刚进了内室静姑姑就上来了，拿着东宫的礼单来询问如何处置。 “这瑛殿下和郡主真亲近，听说您出门的时候还要和世子一块送您，到时候可就风光了。这份殊荣，怕是公主也不见得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