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这算是求婚吗
隐蔽的山洞内光线幽微,水声潺潺,叶爻定定凝视眼前的男子,丝丝缕缕的阳光照在他绝美的面容上,漆黑的发丝宛如星河垂泻,风华无限。 这般男子,附在自己耳边说着那样让人心动的话语,换了寻常少女,只怕早已把持不住了吧? 顾西陌笑盈盈望着她,心里在揣测,这样一个外表坚硬的女子,却每每在被自己撩拨的时候展现出某种不知所措,想象着那张清冷面孔微微泛上霞光般的红晕的模样,他觉得很愉快。 然而这次他错了。 面前的她一动不动看了他半晌,忽然淡淡莞尔,“左相大人这算是在向小女子求婚吗?还请备好彩礼、写好聘书,八抬大轿前来。” 他微微一愣,撩着她青丝的手指忽然被她反握住,她认真地看着他,似乎思索了一下,继续道:“相信左相府送出的彩礼定然不会是庸常俗物的。” 手肘忽然被他压住抵在身后石壁上,他眼神灼热而复杂,俯身在她耳畔低语:“你知不知道……挑逗我的后果?” 吐息灼热而温柔,在她颈侧。 叶爻面容冷静,毫不避让的回击:“我只要一个真相。” 他微微一僵。 两人之间那原本有些暧昧的气氛瞬间变得凝固。 “那天在密道里你对我说的话我记得很清楚,为什么我的血不能轻易使用?你千方百计引我接近七杀剑,究竟是什么目的?要我配合你扮作情侣,除了要掩盖陆鸿涯他们的目光外,也是为了更方便接近我吧?我说的没错吧?” 她语气沉着冷静,目光却如刀锋一般,寒意深深,将他锁定。 压着她手腕的手突然冰凉。 他脸色更加苍白,忽然念及什么,退到一旁,蹙眉按住胸口,俯身咳嗽了几声。 叶爻心头狠狠的一揪,但还是咬了咬牙没有走上前, 她知道,这是无比关键的时刻,毕竟现在疑团越堆越多,她也感觉到自己越发被动,仿佛一举一动皆在他人掌控之中。 她必须要冲破束缚,看清楚一切背后隐藏的东西。 顾西陌,或者说玄影,显然是知道很多,却唯独对她隐瞒。 这究竟是出于保护,还是有不为她所知的算计在内? 他容颜若雪,似乎无力支撑,懒懒靠在石壁上,唇边一丝苦笑:“带你来这里,是为了告诉你一部分事实,然而有些东西,你现在还不能知道,而且,知道了也没用,以你现在的能力,自保尚且不足,何况其他。” 他眸中光芒闪烁,面上淡淡疲倦。 那是一种独自一人背负了太多的神色。 一把雪亮的短剑忽然加到了他颈间。 她冷冷注视着他,毫不犹豫地一字字逼问:“你说不说?” 阳光不知何时变得黯淡,远处天边沉暗的乌云缓缓挪移,逐渐堆积,风渐渐冷了,吹动周围藤蔓,带来阵阵寒意。 他毫无反应,容色淡淡,只一双艳绝的眸子轻轻流转,里面倒映着她的面容。 猛然回忆起,怡香苑的那个夜晚,夜风轻柔,月光明亮,幽暗的室内,她亦是这般,毫不怜香惜玉地用剑威胁他……扒衣服。 她忍不住在那双幽深惑人的眸子里恍惚了一下。 突然一身冷汗! 只片刻之间,手上短剑被劈手夺过,她一惊,力道加大,锋利的剑刃在他手上划过,鲜红的血瞬间大滴大滴地滑落,触目惊心。 他却毫无迟疑,一翻身摆脱了她的控制,紧接着不容她反抗,右手狠狠一拽,将她再次抵在石壁上。 沉闷的呼吸声越发急促。 被她划伤的手依旧血流不断,他却只抬眼,带着浓重的倦意深深望着她,语气淡淡,“对不住,方才迫不得已用了摄魂术,”又扫了一眼被他压制得动弹不得的手中短剑,劈手夺过,“放心,我不会伤你。” 摄魂术,传说中异域一种凭双眼控制人心智的秘术,据说修炼者要承受浴血换皮之痛。 她却只怔怔看着他流血的手,鲜红的血如妖艳的花朵绽放在他如玉般美好的指间,血红与苍白对比触目惊心。 不……她其实并没有真要伤他…… 茫然地抬眼,看到他柔和而怜惜的目光,她声音瞬间沙哑:“你到底为了什么,要做这一切?” 静,水声越发明显。 “不如你先告诉我,天机阁那时候,你为何明明觉察了我的身份还要一路上帮扶我?”他目光异常通透,静静看着她。 她呼吸莫名的急促。 某个念头不断跳跃出来,又被她强制地压抑回心中,她闭了闭眼,默然。 “吧嗒、吧嗒”耳边的声响促使她微微一震。 是他手上的血滴落在地面的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因他血液流出而越发浓郁的魅惑香气,清凉而优雅。 “那是因为你至少不愿意看到我出现生命危险,在那样一个境遇下。”他毫不留情地替她回答,迟疑了一下,声音含了淡淡笑意,“甚至,你对我存在好感,叶爻。” 她瞬间呼吸一窒。 冷汗浸透了背后衣衫,冷风灌进来,她一个激灵。 天色不知何时变得昏暗,风中携带了阵阵湿润凉意,周围一切闪了闪,光芒在一瞬间照亮。 他的容颜在闪电的冷光下越发清晰。 酝酿了许久的暴风雨似乎突然冲破的约束,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以倾盆之势浇灌而下。 雷声犹如天怒,猛的敲击在叶爻心头。 她脸色瞬间苍白,一时间忘却了身在何处,下意识伸出手臂紧紧拥住了眼前的身躯。 他被爱到了伤口,似乎闷哼了一声,却愣住了。 那女子紧紧抱着他,身躯僵硬紧绷,头埋入他怀中,急促紧张的呼吸扫过他胸前肌肤,微微的痒。 他感到自己胸膛中一股烈火灼灼燃烧。 感受到她在微微颤抖,冰凉的手指缓缓附在了她耳边,他柔声道:“别怕,我在。” 她没有反应,只是怔怔抱紧他。 记得前世的她就十分害怕打雷。 那时候,她记忆中那个时常笑眯眯逗她开心的父亲还在,一到了打雷下雨的时候就将她搂在怀里,父亲的胸膛温暖而踏实有力,她仿佛一下子就能安心起来。 父亲总是揉着她的头发,宠溺地说:“就算是女孩子,总是这样怕打雷怎么行,女孩子将来都是要嫁出去的。”
她不懂,愣愣看着他,“嫁出去怎么了?嫁出去我也有爸爸。” 脸颊被捏了捏,父亲温柔地笑,“傻丫头,等你嫁出去,会有另一个男人照顾好你,帮你挡风挡雨的,到时候就轮不到爸爸喽!” 她却听得要哭了,“为什么要另一个男人?爻爻要爸爸,爸爸不准离开!” 车祸发生那天,也下着雷雨。 医院的人通知她去认领遗体,母亲忙碌着后事的各项事宜,她缩在医院的角落里,光洁的地板上倒映着她孤独的身影。只是静静的抱紧自己的膝盖,茫然地看着。 天空暗沉,雨点淅淅沥沥浇在医院的玻璃窗上,周围的一切都模糊起来。 这世界上唯一肯借她肩膀依靠的男子、他的父亲,不在了。 …… 她从回忆里挣扎出来,发现自己正将脸贴在顾西陌怀中。 不需抬头,便可见眼前一抹诱人的精致锁骨、如玉肌肤宛如凝脂,柔软发亮的乌发几缕垂落胸前,锦衣质地凉华,泛着淡淡光泽。 鼻端一缕异香引人迷醉。 温柔含笑的戏谑响起:“抱够了?可还舒服?” 她如梦初醒般从他怀中抬起头,猛地咬住了嘴唇,轻轻伸手要推开他,却被他轻轻拉住。 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他望着她冷光迸射、含着微微窘迫的眼,“不就是怕打雷吗?何必这样拿自己的攻击性当作保护壳呢?”他怜惜温柔地抚着她的指尖,“把别人对你的所有关切都装作漠然不知,叶爻,你终究是个女子,即便再顽强,也是需要保护和依靠的。” 叶爻脸色发白,挣了挣,他不肯松手,她便张口咬下去。 余光忽然瞥到他另一只手上滑落的鲜血,不禁僵住。 他的声音春雨般温柔,“你不肯信任别人,对外界充满了警惕,就像一只野兽,把自己的心封在笼子里……” “放手!”她皱着眉打断他,呼吸短促,胸口闷闷的。 闪电的亮光再次划落,一霎间她脑海中惊现无数模糊的、零碎的片段,有人在撕心裂肺的呼喊、有狂风暴雨、闪电雷鸣的嘈杂。 那是一个漆黑的夜,风雨摧折着枯树,悬崖边的身影清绝萧索…… 那情景明明陌生,却像是深深刻印在淘海中的。 凄厉的女子呼喊着某个名字,她睁大了眼,按住头颅,向前飞奔着,想要听出那个名字是什么,眼前却只有一个朦胧的幻象…… “轰隆——” 一声巨响,一瞬间眼前仿佛天崩地裂,叶爻紧紧闭着眼,全身开始剧烈的颤抖,无数的梦魇飞旋环绕,陌生而凄厉的声响步步紧逼! 顾西陌感到手上一股大力传来,拽着她的手竟被强行挣开,叶爻的身影消失在山洞之外。 她感到自己仿佛置身悬崖边上,冷风狂烈吹袭她全身,冰冷的雨点如锋利的刀刃切割着她的肌肤,痛楚深入血脉,直到灵魂,有撕裂般的疼痛。 她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着站在雨中,雨丝浇湿了她的长发,紧紧黏在额前。整个身子都在剧烈的颤抖,犹如置身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