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久别离

    长琴走得太突然了，让我以为，他只是出去为他父王办事，只是这次时间长了一点，直到一天。

    “若儿，我要出去寻我的机遇了。”悭臾打断我的琴音。

    “多久？”我轻轻摸着琴弦

    “不知道。”他见我这样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我知道悭臾的梦想是成为翱翔天地间的应龙，那他就不能一直留在榣山，既然分别是必然的，就别搞得那么消沉了，想罢抬头朝他灿然一笑：“那你可以定要记得回来看我啊，不带吃食概不招待哦。”

    “呵，你这丫头，我不会忘了。”悭臾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我的琴旁，“这是我的鳞片，你留一片，另一片留给长琴，你别忘了交给他，如若他回来过。我不会忘记咱们的约定。”

    “好。”我拉过他的手划破滴在鳞片上。

    “靠，臭丫头，我已经滴过了！”悭臾反应过来后将手指缩回来。

    “我知道，我故意的。”我笑得贼兮兮的。

    “臭丫头”他做了两个深呼吸，忍下来，“这次就饶了你，哼，不知道蛇血很珍贵吗？”

    “哈哈~哈哈~我就说你是蛇，你终于承认了。”我笑趴在琴上，震得琴弦嗡嗡作响。

    “哼。”悭臾羞愤化作蛟龙在空中翻滚。

    “悭臾，等我长大，长琴还未归，我便去找你，我俩一同上天捉他回来。”我一本正经的望着他。

    他一声长啸，我懂他的意思：“慢走，恕不远送。”说罢，奏起沧海龙吟为他送行。

    悭臾，你一定要成为应龙，这样，我才有理由捉长琴回来。

    悭臾走后。我一个人端坐在琴台良久，终于，还是剩我一个人。

    榣山并没有因为长琴和悭臾的离开有所改变，美景依旧如画。只是没了长琴的榣山变得格外冷清，正因如此，悭臾才离开的吧。

    若华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一千年了。

    我独坐在若树下，思绪放空，回到很久之前。自从我穿了一身红衣，最爱若华盛开的时候躲在枝头等长琴来找我。有一次不小心坐在枝桠上睡着了，好几天都没醒，长琴翻遍榣山都没找到我，悭臾当时没在榣山，长琴只能一个人挨着查看每一棵若树，最后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好刚刚醒来，他满眼血丝，一身煞气的瞪着我，我知让他担心了，不等他言语就扑进他怀里，恩，一股子汗味，看来他定是找了很久，我学小白一样用脸蹭蹭他，小心翼翼的说道：“长琴哥哥，你怎么才来，我以为你不要若儿了。”长琴听了明显僵硬了，一下一下拍着我的后背安慰：“是吾的错，若儿乖。”长琴当时也是失而复得心绪不宁，才没有识破我的小计谋罢了，反应过来之后他居然用法术把我拘在他视线之内，让我如同小尾巴般跟在他身后，直到我向他保证，以后一定不会睡在若华花丛里，他才放我自由。而今我每日都睡在若树枝桠上，也不见他来找我。从前他为找我翻遍榣山所有的若树，现在我因他睡遍所有若树。

    小白舔舔我的指尖，痒痒的，打断我的回忆。我揣它入怀，攀上若树，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红，若华开得真好。我与长琴相识的那天也是这样，漫山遍野的红，燃烧着榣山的清冷。摘一朵若华放在手心，花心的光华化作长琴儒雅的眉眼，眨眼便不见了。

    榣山真冷，漫山遍野的若华也很冷。我该庆幸千年来未曾长高过，我换下了长琴送的红衣。一身鹅黄埋进万红之中也不会被同化吧，这样，长琴回来就能一眼看见我了。

    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两百年，一千年两千年，到最后我已记不清多少年了，反正琉璃果熟了又熟，多的可以把我掩埋，我把它们都收进荷包里。偶尔我也想过，当初若是去女娲身边，以她的身份，是否能带我同去九霄之上，不知道呢。九霄之上是否响着一样的调子，我从不自创新曲，万分之一也好。九霄之上的长琴会不会向下看？我常常望着天，隔着云朵猜想。

    九霄之上。

    长琴被封为乐神。天帝的小女儿爱上了这个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的男子，每天都会去听长琴弹琴。天帝得知后很是欣喜，小女儿向来安静，不善与人交谈，他还在愁呢，这下不用愁了。天帝招来祝融商讨小辈的婚事，此时的祝融已被封为火神，祝融得知天帝召唤他前来的意思之后，不敢马上点头答应，帝姬不是不好，只是长琴他，祝融发愁了，一日来到琴台。

    “父王。”长琴见到祝融，起身行礼。

    “罢了，琴儿啊，你感觉帝姬如何？”祝融挥挥手，示意长琴坐下。

    “甚好。”长琴不明白祝融为何有此一问，天帝的女儿，自是甚好的。

    “儿啊，天帝有意将帝姬许配。。。”

    “父王，儿臣自会向天帝禀报。”不等祝融说完，长琴就猜到他此次来意。

    “哈哈。。好，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啊？”祝融开怀大笑，认为长琴这是同意了。

    “容儿臣想一想。”

    “好，那你想好了先与为父说上一说。你也不小了。”祝融乐的拍拍石台，化作一点火红消失了。

    长琴低头看着一直未曾离身的琉璃手串，他终于明白若儿于他，是什么样的存在，他是不能娶帝姬的，他的若儿还在榣山等他，三千多个日夜，凡尘怕是已过三千多年了，悭臾也该化为应龙了。也不知道若儿长高没有。听说南方有条恶龙搅得民不聊生，后打伤仙将逃亡不周山，受应龙烛龙之子钟鼓庇护。吾可自请一战，事成后还可以回榣山一看。长琴想清楚之后上奏天帝，天帝虽然气愤长琴逆了他的意，可也不好多加责怪。只是准他同祝融，共工一起前去收付孽龙。

    祝融得知长琴心中所想，也不忍多加责怪，只是带他前去求助女娲。女娲告诉长琴，钟鼓听到到钟鼓所奏之乐会沉睡。

    第二日，长琴与祝融，共工来到不周山。长琴只管站在云端奏乐，使钟鼓沉睡。在敲奏闲暇之时，长琴向下看去，发现那条孽龙体黑金眸，神似悭臾，一个恍惚，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钟鼓醒来，祝融共工不敌，负伤。最后三人以惨败而归。

    返回九霄后，共工将长琴的失误一一禀告，天帝震怒。本是下令将太子长琴贬入凡间，帝姬也因长琴的拒绝怀恨在心加以报复，提起此事，激怒天帝。最终下旨太子长琴贬为凡人，永去仙籍，落凡后寡亲缘情缘，轮回往生，皆为孤独之命。

    一日，我在琴台奏琴，突然感觉心痛无比，没由来的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在我拿出悭臾留下的鳞片，召唤而得不到回应之后，决定离开榣山，去外面寻上天的办法。在琴台下发现一块上好的榣木心，许是长琴遗忘的，思量后放入荷包，再回洞府收拾了些其他的东西放进荷包，拿出悭臾的另一片鳞片放在长琴的琴台之上。

    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我服食了女娲送我的丹药，在炼化丹药之时，我隐约感觉有人靠近，没等我睁眼就感觉后背心一阵剧痛，昏迷前我听到小白悲惨的叫声。

    来人正是那平日里安静，看着和善的帝姬。只是此刻她脸上不在是温婉的笑容，一脸冷酷的看着倒地不起的我和小白，狞笑了一声，衣袖一挥将我扔出榣山，头也不回的走了。

    待我醒来，是夜。

    我从未出过榣山，不知这世间空气竟如此浑浊，灵气若有若无，我又带着伤，不知身在何地，只知这不是榣山。跌跌撞撞的凭借本能寻找灵气充足的地方修养。女娲的丹药真是救了我一命，不然我死都死了。

    终于在灵气耗尽之前，寻得一处清气旺盛之地，昏睡过去。

    我不知长琴的灵魂回过榣山，他回去时只看到变僵硬的小白，和被血染红的悭臾鳞片。他以为我死了，哀伤不已，久久不肯离去，后被人间铸剑师以血图之阵捕获，成为焚寂剑剑灵，长琴不甘身为剑灵，趁其不备，逃脱，只是还有一魂四魄在焚寂剑中。长琴无法转世投胎，只能渡魂活命。

    何以久别离，久到物是人非。

    何以久别离，久到若儿长大。

    何以久别离，久到悭臾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