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北地猛虎燕不平
客商络绎不绝的街头，一道宝蓝色的身形抡着一个粉红色的长条状物体如同一条潜入泥泽的泥鳅一般，在这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左腾右挪移形换位。 而紧随其后的却是一个衣着褴褛面色稚嫩的半大小子，一边喊着“干爹”一边竭尽全力地紧追其后，只是他来到的这条街已经超出了城南臊子街的覆盖范围，而且往来的人群均是衣着光鲜，对他这个乞丐似的装扮多有鄙夷，在众人无形压力的制臂下他再也不敢像在城南那般肆无忌惮的在人群中穿梭，以至于他还在追逐的身影已经渐渐地与他拉开了距离；他虽然万般着急，可是以他的势单力薄来面对眼前的窘境也只有望洋兴叹无可奈何… 望着渐行渐远的张文若，二狗子恨恨地往一旁啐了一口浓痰，心中暗骂道：追不上也好！白送上门的干儿子都不要，一看就是个缺心眼的玩意儿… 就在他还在发泄内心的不忿时，邻近的一个身高八尺，相貌威严的壮汉却突然对他发起责难… “臭乞丐，你个缺德冒烟的玩意儿…往那啐呐？出门没带眼啊！”这壮汉话音刚落，二狗子就被他拎小鸡似的轮在半空，“…没见着你爷爷就站在你跟前么…各位往来的老少爷们儿，劳烦诸位上眼瞧瞧…正儿八经的城东黄锦记裁缝铺子剪裁的缎子面蚕丝履…就因为这个小混球一口浓痰，可就坏了相了！….” 这壮汉话音刚落，果然引得往来的行人停步驻足，且纷纷为其不平，而这壮汉再向诸人到过谢后，又接着言道：“列位义阳城的老少爷们儿，诸位的好意弟兄心领了！实不相瞒，在下裘万仞河北保定人，是个走镖护银的镖师，路过贵宝地本着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规矩，本不愿多生是非，再加上兄弟我又比其年长，更不该与他斤斤计较…但是列位兄台也上眼瞧着了…这小东西实在腌臜的紧！兄弟我是个火爆脾气，向来有仇报仇，有怨轮刀砍….实在对不住！今儿个这小兔崽子惹恼了我裘万仞，我得教训教训他，先出了心头的恶气才成！列位义阳城的老少爷们儿，你们都是明理人，可不要因为这小崽子是家乡人就要护着他！” 裘万仞刚把场面话排开，围观的众人不仅不护着二狗子，反而一个劲的替其赞好叫阵，纷纷挑起大拇指称赞这个北地汉子讲排场有担当，而对于二狗子的态度则是，尽管照死里揍，打死了算是替咱们义阳城除了个祸害云云… 且不说这个叫作裘万仞的北地好汉心中如何自得，单说这二狗子却是在众人的倒戈围攻下真的被吓尿了…. ……………………. 话分两头，却说这张文若一口气猛跑十三条长街，好不容易摆脱了二狗子的纠缠，心中自然高兴，但是为了谨慎起见他仍旧没有放慢脚下的步子，又匆忙穿过两条不知名的大街，才渐渐收起防备之心将足下的步伐略微放缓。 许是午后天气有些转凉的缘故，街道上又不断地涌现着形形色色的各式人物，贵公子们起了马，前呼后拥地在人群中穿插而鼓过；贵妇人们乘着小轿、马车，紧随着贵公子们头前开的空道绝尘而去；而往来挑担叫卖的货郎，徒步行进的客商则是将这原本就不算宽阔的街道堵的满满堂堂，水泄不通。 总之，张文若走在这条街道上并没有见到欺行霸市，也没有卖儿卖女，在他心目中这是一条繁荣昌盛的商贸集市。 在这里你可以见到卖针的，卖线的，卖馒头的，卖包子的，卖糖葫芦的，卖人的…. 等等，不是说繁荣昌盛的商贸集市么？…不是说没有卖儿卖女的么？…什么？他是卖身葬父不属于被人逼迫的范畴….奥，原来是这样呀！ 诶？…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总之，不管了！ 张文若也跟着瞧热闹的人群围在这人旁边，只是他等了很久也不见有人出价，出于道德上的怜悯，张文若无法冷眼旁观，坐视不理。 “…这位朋友，你这个人…是怎么个卖法？要价几何啊？…要不然这样吧，我呢，还缺一个跑腿的长随，你也不用再卖身了，就跟着我吧！咱们合同制，包吃住、一个月我再给你开半钱银子；你呢…朝九晚五，逢五休二，节假日另有福利，到年底我再给你封个大红包作为年终奖，你看怎么样？ …什么？你不愿意？！…是不是嫌弃我给开的价低了？..诶？你别走啊？要是嫌待遇太差，咱们可以坐下来慢慢协商啊！ …啥？你是说我给的待遇太优渥？你说我在蒙你？…我的天！我怎么可能是蒙你！就冲你这两米高的大高个，满脸的虬须针髯，一脸的横rou以及你脸上的三块刀疤也绝对值这个价呀！…啥？你说你胸口上还有一片护胸绒毛？…我的天，这也太完美了！…不行！兄弟，你可千万不能走啊！好不容易碰到个足够唬人的护卫，说啥也不能放过你！我得给你加价！…两个月一钱银子的奉银怎么样？要不然三个月一钱半！ …啥？你说一年十两银子？…你大爷的，要得也太多了吧！你这是卖人呢，还是抢劫啊？！…啥玩意儿？你说你不是卖身的主？你也是来凑热闹的？！ …我去你大爷的！你不卖，头上别个草标蹲在这干啥呐？逗我们玩呢？…真是晦气！缺德冒烟的玩意儿，你这么大的身量往这一蹲，我们全顾着看你去了，你叫人家卖身的正主怎么开张？…我老张还想日行一善呢！” 围观的众人恨恨地刮了那个彪形大汉一眼，嘟嘟囔囔地喊着晦气，若不是那大汉卖相实在唬人，说不得义阳城的老少爷们儿就不能轻易放过他，非要跟他玩些硬的才行。 “嗨，臭小子，你说我晦气，大爷还道你小子晦气呢！…你爷爷我好不容易护完一趟镖，难得出来逛逛街，更难得遇到个卖身葬父的景色，正准备一辈子行一回善，给子孙后辈积点德呢！你小子倒是好，逮着我就是问价！…你见过谁卖身能像我这样脖子上盘着一串大金链子，还有爷爷嘴里这三颗金镶玉的门牙，也不怕晃瞎了你的狗眼！…哼，要不是看你一番好意，说不得我北地猛虎燕不平就得让你好看！….晦气，刚吃完饭就遇到你这祸害玩意儿，真是闹心！…爷爷没心思再做好事了！…咱们山水有相逢，回见呐你咧！” 说完这些场面话，那北地猛虎燕不平便朝张文若呲牙裂嘴呵呵一笑，直把某人瘆的心里发毛这才龙行虎步地扬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