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冲动
在日本说起巫女的话，第一印象一定是神道教的那些穿着红白服，接受神的凭依，传达神意的人。 实际上这个巫女也给人一种很传统的感觉。如果不看神乐铃和御币之类的话，大概可以说是和人印象中的“巫女”最为贴合。只不过她的身上给人的感觉倒不是什么近距离感受到了神的旨意之类的事情，而是一种单纯的沉重。 ———难道说是“魔神”？ 这种感觉，如果再加上一点“博学”和“随意”，甚至是巫女主动对话并且再语气嘲讽一点，简直就是另一个版本的七曜使了。 ——自己的术式被察觉到了，现在来了一个要肃清的魔神？ 第一个反应是这样的。 但是实际上巫女并没有向她看一眼，甚至没察觉到有人在看她，而是用一副呆然的样子向街道的右侧走去，接着转进了一条小巷。 贝伦卡连想都没想，跟了上去。 不论是真的“魔神”也好，还是更危险的存在也好。这个时候一定要跟上去查探个究竟，刚刚的眩晕感对她来说简直是太鲜明了，放着不管的话天知道以后会不会出什么意外问题。 再加上那边走的话，离自己的“阵地”很近，也是术式对决的最佳地点。虽然不清楚那边有没有对方的“阵地”就是了。 结果，在跟了上去之后，却发现对方既没有去什么秘密集会的地方。也不是要把自己引到她的阵地再发起攻击什么的。 这个巫女居然进了一家快餐店？ “……” 贝伦卡还以为是自己的判断出错了。 而且除了刚刚的一瞬间之外的话，她也没有再出现过什么晕眩感。而且在贝伦的眼中，穿着巫女服去快餐厅虽然没怎么见过，但大概也是正常（？）的吧。 但是无论如何，这个时候她还是跟了上去。 ………… “全部。” “那个，客人你说什么？” “五十八圆的汉堡，全部都要。” 巫女从怀里摸索了一阵，拿出了一串免费券来。 “……” 服务员尴尬的笑着说： “那个，请客人去那里稍等一下可以吗……” “嗯。” 巫女点了下头，然后找了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了下去。 …… “……那个？是警备员吗？” 服务员居然拿起了电话求助起了警备员。 当然，其实这种事情也很常见。学园都市的警备员也不是只有在重大案件的时候才出动的，像这种时候，名义上打着学校旗号的风纪委员实际上很难插得上手，一般来说会派一些不是很关键的警备员来处理。 … 贝伦卡走到了巫女的前方，坐在了她的对面。 “……” 巫女像是没看到一样用呆呆的目光望着贝伦卡，一时之间贝伦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是神道教的巫女？既然是穿着红裤，应该属于倭姬命的神道？” 虽然对这个现代的世界很陌生，但是在她读的书中，有一些提到日本的神道的。想来从古代流传到现代，应该也是有一些流传的吧。 “我不是巫女。” 模样跟巫女一模一样，简直可以拿她的照片来当百科字典里巫女图解的黑发少女说出了这样的话。 “……那你是什么人？” 贝伦卡还以为自己遇到了所谓的神道、阴阳术的继承者。不过现在看起来说不定只是因为巫女服比较好看之类的才穿的？ “我是魔法师。” 原来如此。 贝伦卡稍微有了点了解。 ——如果是魔法师的话，那刚刚的情况也未必不能够做到。就像是磁铁的相斥一样，无意识中造成了精灵魔力的混乱。 虽然说这种情况真的出现了的话，就说明面前的这个“神道教魔法师”的魔力分属精灵魔力，而且得远远高于自己。但是毕竟还是有这个可能的。 “……” 不过， ——她并没打算阻止的样子？ 贝伦卡对于这点还是有些奇怪。 如果是所谓的“魔神”甚至以上一类的存在，为什么发现了自己的瓦尔哈拉神殿却并没有阻止？难道她其实是学园都市外的势力的人，所以不打算插手学园都市中的“内部争斗”之类的？ …… “是那位客人——” 在这个时候，服务员的声音传了过来。 “原来如此，是那个学生说一个人要独占全部的汉堡吗？呃……贝伦？” 赶来的警备员，也就是铁装缀里回过头来，结果话说到一半，忽然发现了贝伦卡： “……那个，我确认一下，是那个穿着巫女服的学生还是她旁边的那个？” “穿着巫女服的……” “好的，” 铁装无奈的叹了口气，冲着两个人问： “呃，小，小贝伦？那位是你的朋友吗？” 贝伦卡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嗯……你是哪里的学生呢？” “铜丘女子学院。” 巫女用毫无底气的声音说道： “不过现在是自由身。” “自由……？” 铁装缀里稍微流着冷汗问道： “那个，为什么要那么多汉堡包呢？” “令人难忘的味道，所以，全部。” “……” 铁装缀里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啦。 …… …… 中午过后的快餐厅。 其间一桌上面，大概有三四个汉堡。那些吃过了的都被店员收下去了。 在铁装缀里的一阵解释之下，最后巫女同意了放弃“全部”而是只买了大概三十多个。然后也不在乎她面前的少女，一个人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贝伦卡也没有急着询问，更没有离开，就是这样看着巫女吃东西。 “………………撑死我了。” 终于，最后一个汉堡也几口就被吞掉了。 然后， 巫女趴在桌子上，像是死猪一样一动没动。 “……作为一个魔法使，为什么会对人类的食物这么感兴趣。” 贝伦卡问道。 实际上……“魔法使”在食物方面要求很高的人她还从没见过。因为已经是那种程度了，吃这种东西对魔力的补充没有任何效果。如果说为了品尝美食之类的事情，不管则么说三十多个还是有点多吧。况且汉堡有什么好吃的？ “因为自暴自弃。” 如同死去般完全不动的巫女，突然说出这句话。 “……自暴自弃？” “我没带钱。” “……？” 贝伦卡歪着头，一时之间差点想成了是什么魔法的咒文。还是说其中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难道圣经之类的典籍有过什么“我没带钱”此类祷告吗？ “…………我没带钱。” 巫女又重复了一遍。 “……” “免费券，二十张。” “……” 如果没记错的话，刚刚点了三十六个汉堡。 “剩下的十六个汉堡，一共是九百二十八圆。” 巫女用充满睡意的眼神期待地望着贝伦卡…… “听说在日本吃霸王餐会坐牢。” “你打什么主意？” 贝伦不认为一个‘魔法使’会因为没钱付款之类的求助自己。而且说实在的，她自己也没钱，虽然学园都市的补贴还有很多剩余的，可大多都在布束砥信手里。只是偶尔去第七迷雾的时候带一些，当然炼金术也不是不能造出来就是了，不过在这种情况，与其莫名其妙地用炼金术还不如消除一下存在直接离开。 但是………… “九百二十八圆” 巫女用让人难以理解的表情苦思着，然后拾起头来说： “不能借我吗？” “……” 贝伦卡摸不清楚对方这么做的意义。 难道是什么特殊的交易？还是这个世界的暗号？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一时有些沉默。 “……你真的是魔法使？” “我是魔法师。” 巫女纠正道： “‘魔法使’是漫画里的魔法少女，我是真实的魔法师。” “……魔法少女？” 贝伦卡顿了一下，然后说： “说出你的目的吧。” “……？” “我不清楚现代世界的规则，既然你会出现在‘绞刑’那里对我警示，想来是有自己的来意。那‘格里高利圣歌队’也是你搞出来的？” 本来歪着头眼中充满疑惑的巫女，在听到“格里高利圣歌队”的时候……瞳孔微微缩了缩。 贝伦卡将手放到胸前，魔力一下子聚集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她的脑海中传来一阵眩晕——贝伦卡顿时退后了两步。 她立刻以为是面前的“魔法师”对自己发起了攻击。 下意识的，贝伦将手放在胸前，随着一个手势，轰然间一道风刃斩了出去。 桌子一下子变成了两截。 风刃从巫女的身旁斩过，狂风将这家店搅得一团乱。对面的玻璃哗的一下碎成了无数块。在地面上发出了碎响。 由于眩晕的原因，风刃的方向有些偏离。但贝伦卡下一刻就注意到了巫女并没有攻击，甚至也没有防御——在她的周围，连一丝一毫的魔力也没感受到。 ——为什么会这样？！ 没有再度发起攻击，贝伦卡微微漂浮了一些。忽然间脑海中不知为何出现了“渴求”这种冲动。 面前的巫女，看起来就像是自己一直追求的某种事物一样。 非要形容的话，就是饿了一个星期的人看到了世界上最顶级的美食——从外人的视角来看的话，她那仿佛是深邃洞窟一般的瞳孔居然微微变成了金色。 她聚起了魔力，打算凭借这些压抑住冲动。可是碎片之海中的魔力聚起的同时，眼中的“金色”也越来越明显。 “……吸血鬼………” 巫女喃喃地说。 就在这时，店里开始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到了这里——不过由于这里是学园都市的原因，所以他们的并没有特别吃惊，甚至店员也没有立刻通知警备员。 “………你不是魔法师？” 贝伦卡微微漂浮在空中，拼命的压抑着脑海中不断传来的「冲动」。如果换成普通的人的话，即使是魔法师也好魔法使也好，在这一刻或许都已经丧失了“意识”吧。 巫女还没来得及回答…… “你干什么！” 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吵闹声，贝伦向右望去。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包围了这里。 虽然说着像是充满怒火的话，但他们的眼神中却没有任何感情。 就仿佛傀儡一样。 不……他们是真真正正的“傀儡”。 贝伦卡连想都没想，将左手放到了胸前。 接着，轰的一下。台风降临在了这家店内。 仅仅是一瞬间，十几个人就被风撕成了碎片。但是却并没有流出任何鲜血，甚至身体都化为了“灰烬”。 下一刻，她和巫女陡然从这里消失。 台风也顿时平静了下来。 店里立刻传来一片惨叫——刚刚的台风虽然是针对那些“傀儡”的。但还是无意中伤了很多人，这个时候店员也慌忙的拿起手机，想要通知警备员。 然而，就在服务员打算按下手机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不如说，整家店都“安静”了下来。 然后，随着一个脚步声，一个男人出现在了这里。 奥雷欧斯·伊萨特。 他的发色是绿色的。这个硬染出来的颜色，象征着这个男人所掌控的五大元素之一“土”的颜色。大背头的发型，让皮肤跟穿着都非常白皙的男人，看起来更加独特。 如果是别人做出这样的夸张打扮，或许会变成笑柄吧。但是在眼前这个男人的中性美的衬托下，却显得理所当然。 魔法师，除此之外还是一个优秀的炼金术师。 他皱着眉头，虽说如此却充满了笑意： “吸血鬼……吗？虽然没像记载那样……但是却是个很好的机会……” 奥雷欧斯挥起了手，与此同时…… 快餐店忽然恢复了原状。 那些被风刃所破坏的地方，就像是重新自动组成了一样。无论是玻璃还是被打翻、斩成两半的桌子，都开始恢复回了原状。 似乎是时光倒流了一般。 奥雷欧斯走出了店，与此同时，所有人都再度恢复了意识。 然而，他们却没有吵闹，也没有任何慌张。 不但店恢复了原因，连那些人也开始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开始畅谈了起来，这家店仍在继续。 就像是之前没有任何sao动在这里发生一样。 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