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嫡长,平妻
胡奴的手艺很好,不比侍书、侍墨来的差。 伺候主子的活儿,都是奴才一进府就要教好的。所谓一等侍婢,比低等侍婢好的,无非是会讨主子欢心。 胡奴行事蠢直,别人不喜她愚笨,木晚歌却最喜她听话这点。 又不是出门赴宴,家中也没来贵客,木晚歌随手挑了件樱红间色裙,发间簪了个蝴蝶琉璃簪,轻装出门。 元娴坐在清绛院的会客厅里,手边茶水换了一盏又一盏。 “大姑娘怎么还没有来?侍书、侍墨呢,她们哪个伺候在大姑娘身边?”元娴坐这有半个时辰了,往常她一来,木晚歌都是立马赶过来给她请安的。 “夫人,大姑娘要发卖了侍书jiejie、侍墨jiejie,求您救救她们啊!” 元娴刚发作,就见一个侍婢头发微乱,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侍书、侍墨都是元娴插在清绛院的钉子,为了养废木晚歌,她费了不少心力。 如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钉子,要被拔了,她决不允许。 “大姑娘这是被谁气着了?大家小姐理应宽容温和,怎么可以如此行事?”元娴用力的拍了拍桌子。 平日里安分的兔子忽然咬人了,元娴身为饲主,怎能不气。 跪在地上求救的侍婢,听着脆响的拍桌声,惊恐的将自己缩成一团。 “夫人,奴才们哪里敢惹大姑娘生气。大姑娘还说,奴才们以后都去二姑娘院里当差。夫人,这,这奴才们该如何?” 元娴眼里滑过一抹冷笑,这些没用的奴才,还想去她女儿的院子里当差,做梦吧。 侯府嫡小姐身边伺候的奴才,没有才能出众,岂能靠近。 弯起唇角,元娴声音无比柔和:“你下去吧,侍书、侍墨惹恼了大姑娘,我也没办法。二姑娘院子已经满了,你们先到我的院里来当差吧。大姑娘闹脾气,我这个做娘的可不能不管她。” 侍婢见自己没能救的了侍书、侍墨,有些可惜。 但是得了元娴的允诺,她瞬间将侍书、侍墨忘之脑后,满心只有即将飞黄腾达的激动。 人心自私,自己得了利,谁有功夫再去管旁人死活。 侍书、侍墨以前仗着一等侍婢的身份,总是把事情丢给她们做,现今儿被卖了也是活该。 “萱草,你去大姑娘的屋里瞧瞧。时间这么久了,她为何还未过来。”元娴扭头对自己的心腹道。 “劳夫人久等了。刚责罚教训了群不听话的东西,浪费了些时间。夫人想必不会怨恨我吧?” 木晚歌缓步而来,进屋对元娴微微蹲身,行了个半礼。 元娴轻轻皱起眉头,这礼节不对,太轻慢了。 “歌儿今天是怎么了?我们母女俩儿,怎么如此生疏?若是因为音儿回来惹你不开心,我让她再回寺里斋戒。你才是咱们侯府里的嫡长女,你最是重要的!”元娴亲昵的抚摸着木晚歌的发,入手顺滑。 木晚歌肖似威宁侯,身量在女子里算是高挑的。 元娴想搂着她,但木晚歌比她高了半个头,又不歪头弯腰,她实在无能为力做出这动作。 木晚歌侧了侧头,避让开元娴的手,径直走向椅子前坐下。 “夫人说错话了,我的娘亲葬在木氏祖坟里,可不能站在面前和我说话。” 似讥似讽的一句话,元娴脸黑的和烧焦了的锅底一般。 “歌儿,你以前一直都唤我娘亲的。难道是这个侍婢在你耳边嚼舌根了?大胆侍婢,竟然敢挑拨大姑娘和本夫人的母女关系。拖下去,卖到西北苦窑去!”元娴指着胡奴,一通斥骂。 胆子小的侍婢,大概会立马跪下去。 然而,胡奴充耳不闻,她的主子只有一个,其他人和她没关系。 元娴原本仅想给自己找个梯子下,没想到胡奴这般不配合。 “歌儿,娘亲发卖了这个侍婢,你不介意吧?”元娴嘴上问着木晚歌,心里却笃定木晚歌会随了她。 胡奴仍旧是不惧不喜的呆模样,眼睛眨都不眨的。
木晚歌扭头看向胡奴的耳尖,小巧的耳朵颤巍巍的抖动,这是胡奴紧张的小动作。 “夫人说笑了,你发卖我的奴才,我自然是介意的。我的东西,岂是什么人都能插手的。夫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我这做晚辈的只能再提醒夫人一句。我的娘亲死了十年,现在恐怕尸骨都化了点。夫人,你是想和我娘亲一样吗?” “歌儿,你到底要怎样?如果你是想让你meimei不回侯府,不必说这样的话,我听你的就是。你在我身边养了十年,我对你的疼爱比对音儿只多不少,这样还不够吗?你年纪还小,不懂世事险恶,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元娴气的胃疼,面上却依旧一副疼爱女儿的样子。 木晚歌着实佩服元娴的忍耐,不愧是从罪臣之女成为侯府夫人的人,这心计这忍耐她甚是佩服。 “二姑娘是爹的女儿,这侯府自是她的家。威宁侯府虽不如祖宗时期辉煌,但养个姑娘还是养的起的。除非二姑娘不是爹的血脉,那倒是该在外面住着。” 木晚歌顿了顿,继续慢悠悠道:“我以往确实是年纪小,识人不清,不知有种人是白骨画皮,心里淬着毒。如今我都快及笄了,这该懂的也是时候明白了。不是么,夫人?” 木晚歌一句比一句刺人心肺,元娴敛去脸上笑容,神色威严:“大姑娘,姑娘家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希望你能拿捏的了分寸。你去宗祠里跪着吧。” 元娴不装模作样了,正是木晚歌所想见的。 整天这么演戏的,她不嫌累她都嫌。 时间金贵,她不愿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夫人,我叫你一声夫人,是看在你替我爹掌管后院多年,劳苦功高的份上,给我爹个面子。但是,你别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你入门时是平妻,至今尚未扶正。我娘死了,侯府没有正经女主人,众人便睁只眼闭只眼的容你窃据。平妻不是妻,妾终究是妾。一个妾室,凭甚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