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价值不菲之物
每个人都想错了。 孤鹤语也知道他们想错了，却故意沉下了脸道：“各位为什么到这里来，原因我已知 道。” 没有答话。 在这屋里的人，简直没有一个不是老江湖，老江湖不到必要时，是绝不肯开口说话的。 孤鹤语说完了这句话也停了下来，目光盯着万大少，然后一个个看过，直看到王一刀， 才缓缓道：“我是谁，各位想必也知道” 每个人都点了点头，眼睛里不由自主又往那柄剑上瞟了过去。 孤鹤语忽然笑了笑，道：“各位想要的东西，就在我身上。”每个人眼睛都睁大了，眼 睛里全都充满了渴望、企求、贪婪之色。 白马张辽本来是个很英俊的男人，但现在却忽然变得说不出的可憎。 只有那黑衣人，脸上还是全无表情，因为他心里没有欲望.他本来是个很丑陋的人，但 在这群人中，看来却忽然变得可爱起来。 孤鹤语道：“各位若想要这样东西，也简单得很，只要各位答应我一件事。” 万大少忍不住道：“什么事” 孤鹤语道：“拿了这样东西后，立刻就走，从此莫要再来找我。” 大家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显得又是惊奇，又是欢喜。 谁也想不到他的条件竟是如此简单容易。 万大少轻咳了再两声，勉强笑道：“我们和孤公子本没有过节，孤公子的侠名，我们更 早巳久仰，只要能拿到这样东西，我们当然立刻就走，而且我想以后也绝不敢再来打扰。” 王一刀立刻点头表示同意。 白马张辽和十二月的三个人当然也没什么话可说。 蒋不清却有话说。 他忽然问道：“却不知孤公子打算将这样东西给谁” 孤鹤语道：“这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你们最好自已先商量好。” 白马张辽看了看蒋不清，又看了看万少，皱眉不语。 十二月的三个好像要站起来说话，但眼珠子一转。却又忍住。 万大少忽然道：“这东西中是从十二月出来的，自然应该还给十二月的大哥们。” 王一刀附掌道：“不错。有道理。” 十二月的三个人也立刻站起来，向他们两人躬身一揖。 其中一人道：“两位仗义执言，十二月绝不敢忘记两位的好处。” 王一刀欠身道：“不敢。” 万大少微笑道：“兴业堂日后要仰仪十二月之处还很多，三位大哥又何必客气。” 这人看来虽然像个饱食终日的少爷，但说话做事，却全都精明老练得很，正是个标准 的生意人。见风转舵，投机取巧，这些事他好像天生就懂得的。 蒋不清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虽然不服，却也无可奈何。 孤鹤语道：“这件事是不是就如此决定了” 蒋不清道：“哼。” 孤鹤语长长吐出口气，从怀里拿出个织金的锦囊，随手抛在桌上。 不管囊中装的是什么，这锦囊看来已经是价值不菲之物。 但他却随手一抛，就好像抛垃圾一样。 大家眼睛盯着这锦囊，面面相嘘，却没有一个人说得出话来。 孤鹤语冷冷道：“东西已经在桌上，你们为什么还不拿去” 十二月的三个人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人走过来，解开锦囊一抖。 几十样彩色续纷的东西，就立刻滚落在桌上，有稀世的琉璃，斑斓的玛瑙，波斯猫眼石，天竺的宝石，和田的美玉，龙眼般大的明珠。连灯光都仿佛亮了起来。 孤鹤语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看着这堆珠宝，眼睛里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 这些东西得来并不容易，他也曾花过代价。 他很了解他们所代表的是什么东西――好酒，华丽的衣裳，干净舒服的床，温柔美丽的 女人，和男人们的羡慕尊敬。 这些正是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人不可缺少的。但现在，他舍弃了它们，心里却丝毫没有后 悔惋借之意。 因为他知道他已得到更好的。 因为世上所有的财富，也不能填满他心里的寂寞空虚。 而现在他却已不再寂寞空虚。 财富就摆在桌上，奇怪的是，到现在还没有人伸手来拿。 更奇怪的是，这些人眼睛里非但没有欢喜之色，反而显得很失望。 孤鹤语抬起头，看见他们。皱眉道：“你们还想要什么” 万大少摇摇头。 十二月的三个人也摇了摇头。 万大少忽然道：“孤公子在这里稍候，我们出去一趟，马上就来。” 孤鹤语道：“你们还要商量什么” 万大少勉强笑道：“一点点小事。” 孤鹤语看着他们，迟疑着，终于让他们出去。 所有的人全都走了出去。 孤鹤语冷笑着，对这些人，他根本全无畏惧，也不怕他们有么阴谋诡计。 他甘心付出这些，只因为他要好好的带着她走，不愿她再受到任何惊吓伤害。 他自己也不愿再流血了，为了这些东西流血，实在是件愚蠢可笑的事。 但他们现在还想要什么呢他猜不透。 窗户是开着的。 他可以看见他们的行动，没有一个人到小楼那边去，小楼上还是很平静。 她一定睡得很甜。 睡着了时，她看来就像个婴儿，那么纯真，那么甜蜜。 孤鹤语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忽然间，所有的人居然真的全回来了。每个人手里都 提着个包袱，放在桌上，解开。 白马张辽带来的是一斗明珠。 蒋不清是一叠金子。 十二月是一箱白银。 万大少是一张崭新的银票。 这些东西无论对谁来说，都已是一笔财富，价值绝不在孤鹤语的珠宝之下。 孤鹤语忍不住问道：“各位这是做什么” 万大少站起来，道：“这是我们对孤公子的一点敬意，请孤公子收下。” 孤鹤语本是很难被感动的人，但现在却也不禁怔住。 他们不要他的珠宝，反而将财富送给他。 这是为了什么他也想不通。 万少轻轻的咳嗽着，又道：“我们…我们也想请孤公子留光剑答应一件事。” 孤鹤语道：“什么事” 万大少道：“孤公子在这里不知道还打算逗留多久” 孤鹤语道：“我天亮就要走的。” 万大少展颜笑道：“那就好极了。” 孤鹤语道：“你说是什么事” 万大少笑道：“孤公子既要走了，还有什么别的事。” 孤鹤语又怔住。 他本来以为他们不让他走的，谁知他们却只希望他快走而还情愿送他一笔财富。 这又是为什么他更想不通。 万大少迟疑着，又道：“只不过，不知道孤公子是不是一个人走” 孤鹤语忽然明白了。 原来他们要找的并不是他，而是正成雨露。只不过因为顾忌着他的长剑，所以才一直都不敢下手。 他们不惜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也要得到她，对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她若真的只不过是个逃婚出走的女孩子，又怎么会引动这么多威镇一方的武林高手难 道她说的全是谎话难道她这么样说，只不过是为了要打动他，要他保护她是不是就因为这 缘故，所以她才求他不要再理这些人，求他带着她悄悄地走孤鹤语的心沉了下去。 每个人都在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桌上的珠宝黄金，在灯下闪着令人眩目的光，但却没有人去看一眼。 他们所要的，价值当然更大。 那是什么呢是正成雨露这个人，还是她身上带的东西万大少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试探着道：我们也已知道，孤公子和那位正姑娘，只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孤公子当然不会为了她而得罪朋友。” 孤鹤语冷冷道：你们不是我的朋友。” 万大少陪笑道：“我们也不敢高攀，只不过，像正姑娘那样的女人，孤公子以后一定还 会遇见很多，又何必……”孤鹤语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们要的不是她这个人” 万大少笑了，道当然不是孤鹤语道：你们究竟要的是什么” 万大少目光闪动，道孤公子不知道” 孤鹤语摇摇头。 万大少脸上露出了诡谲的笑容，缓缓道：也许孤公子还是不知道的好：他显然生怕孤鹤语也想来分他们一杯羹，所以还是不肯说出那样东西是什么。 那东西的价值，无疑比这里所有的黄金殊宝更大。 孤鹤语却更想不通了。 正成雨露身上哪直仕么珍贵之物她整个房子岂非已全都被他们翻过。 万大少道：“依我看，这件事孤公子根本就不必考虑，有了这么多金银珠宝，还怕找不 着美如天仙的女人” 孤鹤语慢慢的将自己的珠宝，一粒粒拾起来，放回锦囊里。 然后他就走了出去。 他连一句话都不再说，就走了出去。 每个人都瞪着他，目中都带着怀恨之色，但却没有人出手。 因为他们还要等一个人，一个能对付留光剑的人。 他们对这个人有信心。 长夜犹末尽。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但空气却是寒冷清新的。 孤鹤语抬起头，长长地呼吸――他忽然发现小楼上的窗户里，被灯光映出了两条人影。 一个人的影子蒋条纤秀，是正成雨露。 还有一个人呢两个人的影子距离仿佛很近。 他们是不是正在悄悄地商议着什么万大少、王一刀、蒋不清、白马张辽，和十二月的 三个全都在楼下。 楼上这个人是谁呢孤鹤语手里紧握着剑鞘，他的手比剑鞘更冷。 他实在不知道自已是不是应该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