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越可怕的人 越喜欢好看的女人
正成雨露紧紧拉住孤鹤语的手,走上小楼。 她的手冰凉。 孤鹤语道:“你冷” 正成雨露道:“不是冷,是怕,这地方忽然会来了这么多可怕的人” 孤鹤语笑了笑,道:“也许他们都是为了你而来的。” 正成雨露脸色更苍白,道:“为了我” 孤鹤语道:“越可怕的人,越喜欢好看的女人。” 正成雨露笑了,展颜道:“你呢你岂非也是个很可怕的人” 孤鹤语道:“我…”他忽然发现正成雨露的房门是开着的,他记得他们下楼时曾经关上 门,而且还留着一盏灯。 正成雨露随手带的箱子,也被翻得乱七六糟。一些女人不该让男人看到的东西,散落一 地。 正成雨露又羞,又急,又害怕,失声道:“有……有贼。” 孤鹤语的手推开隔壁的窗子,他的屋里更乱。 正成雨露不让他再看,已拉着他奔人自己的屋里,先将一些最不能让男人看的东西藏在被里,连耳根都红了。 孤鹤语道:“有没有什么东西不见?” 正成雨露红着脸,道:“我……我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好让贼偷的。” 孤鹤语冷笑道:“来的也许不是贼。” 正成雨露道:“不是贼人为什么要闯进别人屋里来乱翻东西” 孤鹤语道:“看来他们果然是来找我的。” 正成雨露道:“找你谁为什么要找你!孤鹤语没有回答,走过去推开后窗。 阴沉沉的小巷子里,已没有人。 要饭的、卖凉茶的、戴红樱帽的官差,已全都不知到哪里去了。 孤鹤语道:“我出去看看。” 他刚转身,正成雨露已冲过来拉住他的手,道:“你……千万不要走,我……我……我死也不敢一个人留在这屋子里。” 孤鹤语叹了口气,道:“可是我……”正成雨露道:“求求你,求求你,现在我真的怕得 要命。” 她的脸苍白如纸,丰满坚实的胸膛起伏不停。 孤鹤语看着她,目光渐渐柔和,道:“现在你真的怕得要命” 正成雨露道:“嗯。” 孤鹤语道:“刚才呢” 正成雨露垂下头,道:“刚才…刚才我还有点假装的。” 孤鹤语道:“为什么要假装” 正成雨露道:“因为我…”她苍白的脸又红了,忽然用力捶他的胸,道:“你为什么一定 逼着人家说出来你真不是好人。” 孤鹤语道:“我既然不是好人,你还敢让我留在屋子里” 正成雨露的脸更红,道:“我……我可以把床给你睡,我睡在地下。 孤鹤语道:“我怎么忍心让你睡在地上?” 正成雨露咬着嘴唇,道:“没关系,只要你肯留下来,什么都没关系。” 孤鹤语道:“还是你睡床。” 正成雨露道:“不……” 正成雨露睡在床上。 孤鹤语也睡在床上。 他们都脱了鞋子躺在床上――只脱了鞋子,其余的衣裳却还穿得整整齐齐的。 过了很久,正成雨露才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我真没有想到你是个这样的人。” 孤鹤语道:“我也没有想到。” 正成雨露道:“你…是不是怕有人闯进来” 孤鹤语道:“不完全是。” 正成雨露道:“不完全是” 孤鹤语道:“我虽然不是君子,却也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 他伸出手,轻轻抚着她的手。柔声道:“也许就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不愿意你害怕的 时候欺负你,何况这种情况根本就是我造成的。” 正成雨露瞪着眼,道:“你难道故意叫那些人来吓我” 孤鹤语苦笑道:“那倒不是,但他们却的确是来找我的。” 正成雨露道:“为什么来找你” 孤鹤语道:“因为我身上有样东西,是他们很想要的东西。” 正成雨露眼波流功,道:“你会不会认为我是为了想要那样东西,才来找你的” 孤鹤语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正成雨露道:“假如我也是呢” 孤鹤语道:“那么我就给你。” 正成雨露道:“把那样东西给我” 孤鹤语道:“嗯。” 正成雨露道:“那样东西既然如此珍贵,你为什么随随便便就肯给我呢” 孤鹤语道:“无论什么东西,只要你开口,立刻就给你。” 正成雨露道:“真的”’孤鹤语道:“我现在就给你。” 他真的已伸手到怀里。 正成雨露却忽然翻过身,紧紧的抱住他。 她全身都充满了感情,柔声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陪着我。。。” 她声音哽咽,眼泪忽然流了下来。 孤鹤语道:“你在哭”‘正成雨露点点头,道:“因为我太高兴了。” 她在孤鹤语脸上,擦干了她自己脸上的眼泪,道,“可我也有些话要先告诉你。” 孤鹤语道:“你说,我听。” 正成雨露道:“我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我母亲要逼我嫁给个有钱的死老头。” 这是个很平凡,也很俗,有趣的故事。 可是在这一类的故事里,却不知包含着多少人的辛酸眼泪.只要这世上还有贪财的母 亲,好色的老头子,年轻的姑娘,这一类的故事就永无都会继续发生。 正成雨露道:“我跑出来的时候,身上只带了一点点财物,现在却已经快全卖光了。” 孤鹤语在听着。 正成雨露道:“我自己又没有赚钱的本事,所以...所以就想找个男人。” 女人在活不下去的时候,通常都一定会想找个男人。 这种事也是永远不会改变。 正成雨露道:“我找到你的时候,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只不过因为我觉得你好像很能 干很厉害很嚣张,一定可以养得活我。” 孤鹤语在笑,苦笑。 正成雨露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可是现在不同了。” 孤鹤语道:“有什么不同?” 他的声音还是有点发苦。 正成雨露柔声道:“现在我才知道,我永远再也不会找到比你更好的男人,我能找到你, 实在是我的运气,我...我很高兴。” 她的泪又流下,紧拥着他,道:“只要你肯要我,我什么都给你,一辈子不离开 你…。” 孤鹤语情不自禁,紧紧抱住她,轻声细语道:“我要你,我怎么会不要你。” 雨露笑道:“你肯带我走?” 孤鹤语道:“从今以后,无论我到哪里,都一定带你去。” 正成雨露道:“真的?” 她不让孤鹤语开口,又掩住他的嘴,道:“我知道你是真的我只求你不要再去跟那些人 怄气,我们可以不理他们,可以偷偷的走。” 孤鹤语轻吻着她脸上的泪痕,道:“我答应你,我绝不再去跟他们争气。” 正成雨露道:“我们现在就走” 孤鹤语叹道:“现在他们只怕还不肯就这样让我们走,但只要等到明天早上,我一定有 法子带你走的,以后谁也不会再来麻烦我们。” 正成雨露嫣然一笑,目光中充满了喜悦,也充满了对未来的幸福的憧憬。 她终于已得到她所要的。 美丽的女人,岂非总是常常能得到她们所要得到的东西。 大门上的灯笼,轻轻的在微风中摇曳,灯光也更暗了。 正成雨露蜷伏在孤鹤语的怀里,已渐渐睡着。 她实在太疲倦,疲倦得就像是一只迷失了方向的鸟儿,现在终于找到了她可以安全栖息 之所。 也许她本来不想睡的,但两眼却渐渐沉下,温柔而甜蜜的黑暗终于将她拥抱。 孤鹤语看着她,看着她挺直的鼻子,长长睫毛,他的手正轻抚着她的腰。 然后他的手突然停下,停在她的睡xue上。 他没有用力,只轻轻一按,却已足够让她甜睡至天明。 于是他悄悄的下床,提起了他的靴子,悄悄的走了出去。
他怎么能放心留下她一个人在屋里呢,难道他不怕那些人来伤害她他不怕。 因为他已决心要先去找那些人,他决心要将这件事在黎明前解决。 那时他就可以带着她走了。 他答应过她的。 他不是鸟,是鹰,但他也已飞得太疲倦,也想找个可以让他安全栖息之处。 灯光冷清清的孤鹤语穿上靴子,靴子成旧而舒服。 他心里也觉得很舒服,因为他知道他已作了最困难的决定,他今后一生都已将从此改 变。 奇怪的是,一个人生命中最重大的改变,却往往是在一刹那间决定的。 这是不是因为这种情感太强烈,所以才来得如此快!爱本就是突发的,只有友情才会 因累积而深厚。 玉棠香住的地方,就在楼后。 孤鹤语刚走过去,就发现玉棠香已推开门,站在门口看着他。 他看来完全清醒,显然根本没有睡过。 孤鹤语道:“你屋里有女人” 玉棠香道:“今天的日子不好,所以这地方连女人都忽然缺货起来。” 孤鹤语道:“你为什么不娶个老婆,也免得在这种时候睡不着。” 玉棠香道:“我还没有疯。” 孤鹤语道:“我却已经疯了。” 玉棠香道:“每个男人都难免偶尔发一两次疯的,只要能及时清醒就好。” 孤鹤语笑了笑,只笑了笑。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感情,绝不是小玉这种人能了解的。 玉棠香也笑了笑,道:“但我倒没想到你这么够朋友,今天晚上居然还有空来找我。” 孤鹤语道:“我不是来找你的,我要你去找人。” 玉棠香道:“找谁” 孤鹤语道:“你知不知道那戴红樱帽的官差,和那卖凉茶的到哪里去了” 玉棠香皱了皱眉道:“他们没有去找你,你反倒要找他们” 孤鹤语道:“你难道不懂得先发制人” 玉棠香想了想,道:“也许我可以找得到他们。” 孤鹤语道:“好,你去找他们来,我在吃饭的厅里等。” 玉棠香看着他,有些犹豫怀疑,忍不住问道:“你要干些什么” 孤鹤语道:“只不过想送点东西给他们。” 玉棠香道:“什么东西” 孤鹤语道:“他们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玉棠香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找,只希望你不要在那里杀人,也不要被人杀了,免 得我以后吃不下饭去。” 万大少似也睡着。 突然间,窗子“砰”的被震开,一个人站在窗口,再一瞬间,这人已到了他床前,手里 的剑鞘已抵住了他的咽喉。“跟我走。”万大少只有跟着走。 他从未想到世上竟有这么快的身手。他走出门时,那黑衣人影子般跟在他身后,不是为 保护他,是为了要他保护。 他走出门,就发现蒋不清和十二月的那三个人已站在院子里,脸色也并不比他好看多 少。灯已燃起。十盏灯。灯光虽明亮,但每个人的脸色却还是全都难看得很。 孤鹤语却是例外。 他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 只可惜没有人去看他的脸,每个人眼睛都盯在他的剑上。 成旧的剑鞘,缠在剑柄上的缎子也同样成旧,已看不出本来是什么颜色。 “这把剑一定杀过很多人的。” 在这成旧剑鞘中的剑,一定锋利得可怕。因为这本就是江湖中最可怕的一把剑。 留光剑!他只有杀人,从没有人能杀死他!万大少忽然懊悔,不该得罪蒋不清,否则他们 两人若是联手,说不定还有希望,但现在…。 现在他忽然看到白马张辽和王一刀走了进来,这两人无疑也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 万大少眼睛里立刻又充满希望。 每个人心里都知道自己只有两种选择。 杀人!或者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