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奴婢
张舒看着眼前安分的三个小丫头很是满意,昨晚宋适远留在外院和宋适筠彻夜长谈,今早才回来匆匆换了衣服去翰林院。张舒送走了他,去厢房发现昨夜动地方折腾的庆哥儿睡的正香,张舒的唇角轻轻上扬,然而这笑容却比人前那明显的笑意看着真是温暖的多。张舒伸手把他不老实踢开的被子轻柔盖上,就这样静静坐了半晌才起身回正院。 这三个小丫头是张舒亲自从那些人里挑出来的,可以说大体上各个方面都是张舒自己喜欢的。中间站着那个看起来年级大些,首先跪下来磕头道,“请二奶奶安,奴婢兰草,今年十岁了。” 兰草看起来就是很能稳得住的丫头,张舒当时挑中她也是看到她这一点。 兰草跪下后,另外两个丫头也随之跪下,待兰草说完,依次道,“奴婢杏儿,今年九岁。”“奴婢今年九岁……请二奶奶赐名。” 张舒眉头一挑,看向那个没有说出名字的丫头,她是三个里样貌最出众的,兰草和杏儿普通家里的女孩子,长得普通,但张舒看中的是她们眉目间的英气。她们年级还小,多少有点雌雄莫辨的意思,这样的样貌在这个时代是不怎么受欢迎的。但张舒是在现代保留下来的审美,一直喜欢女孩子英朗一些。而这个女孩,才九岁,但样貌已经有点出落出来了,虽然比不上当时秋雯雯挑的那两个,却也没差多少。按理说,张舒不怎么喜欢这样美貌又柔弱的女孩子当丫鬟……本就有种欺负小孩子的感觉,太柔弱张舒要吩咐点什么事情心理上都过不去。 但是就是这个女孩,当时站在一群同龄的孩子中间,她是唯一一个抬头看向她的人,不卑不亢。 蓝衣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有点反感,这样年级说出这样话的人,不是存心讨好还是有意掩瞒真相,都是麻烦的开始。不过,她跟在张舒身边多年,并不是那种对小丫头非打即骂的人,当下只是眉头皱紧,提醒自己多注意这个丫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张舒倒是没有什么想法,人是自己挑的,有什么麻烦也没有现在就推出的道理。可以说,自从她挑中这个丫头,以后有什么麻烦,张舒都不后悔。只要她没有辜负她的一番好心,张舒从来不为做过的事情后悔。 想了想道,“既然你们如今都进了云松苑,也应该给你们重新起名字了……兰草以后就叫绿衣,杏儿叫……”张舒下意识想叫黄衣,又怕用了黄这个字不好,而且黄衣却是不太好听,“叫丹衣吧,最后一个,叫青衣。” 三个丫头念着自己的新名字,有点莫名的兴奋。原来的名字也是牙婆或者人贩子随口取的,有个区分罢了,如今换了名字,就如同换了一种生活一样。当下三人,再次叩首谢赏。 张舒笑着让她们起身,“好好跟着你们蓝衣紫衣jiejie,以后再给你们安排差事。” ………… 十月下旬的天气其实凉意已经很浓重了,白天开始很明显的变短,夜色在人们开始准备晚饭的时候就忍不住悄悄降临。 京都看起来依旧是那样繁华又安稳的度过一天,不管和平的假象之下有多少阴谋阳谋。朝堂之上,太子与二皇子之争越来越激烈,有的时候甚至不愿意再去维系虚假的兄友弟恭之象。后宫之中,皇后与淑贵妃之间也越来越针锋相对。精明了大半辈子的皇帝对这一切视若罔闻,仿佛放任了两个儿子,只专心于前朝史书的编撰。大恒王朝建立以来,历代皇帝都无心儒家那些经文,除了必要的会典之外,其他一律懒得理会。 这位皇帝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样,到了如今将近五十的年纪突然心血来潮,下旨命令翰林院修撰前朝史书。整个翰林院人手根本不够,又从民间请过来几位名儒才堪堪够用。宋适远这样刚考核完的新人在翰林都每天忙得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 对于太子和二皇子来说,每一天都是惊心动魄的大战,不可有一点放松;对于皇帝来说,这一天和他从前无数个掌天下权的日夜没什么不同,不过更加清闲,更加迫切想要通过文献留名万世;对于张舒来说,这一天她烦恼于前几天在国公府的所见所闻,又欣喜于庆哥儿几日没见她依然很亲密的表现。天地为炉,众生都在万丈红尘中煎熬,有人蝇营狗苟,有人远离俗事,但,其实,熙熙攘攘,利来利往。 宋家宅院后巷,是一排不起眼的小院,住着的大都是前街官员家中世代的家仆。 宋老爷子出事后,宋家在京城中如今并不显眼,提起来也难免避讳着曾经帝师之家,如今不过是礼部尚书罢了。
因此,与国公府后巷颇为壮观的一排仆人院落不同,宋家仆人住的就那么几院,一个院子里勉强住着三户人家,占据中间正房的多是家里有名有姓的管事。 正中间的院落的那间正房里,此时正炊烟袅袅。柳mama从宋家回来,一头扎进厨房,一遍感慨着家里的小厨房和宋家的没法比,一边动作利落的洗菜淘米。门口一个身段婀娜约莫十三四的小姑娘走进来,左右看看,精准的找到了柳mama放在一旁案板上的一小碗糖蒸酥酪,不满道,“怎么又是这酥酪,吃都吃够了。” 柳mama回头,看她这个样子就斥道,“作死的蹄子,有的吃还挑三拣四,二奶奶最近喜欢这东西,这还是我往她院里的小厨房拨牛奶的时候偷偷留下的。不爱吃就放下,以后这东西能不能吃到都不一定。” 柳儿撇撇嘴,三下两下把酥酪吃光,回想起她娘刚刚的话,问道,“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如今管着大厨房,给我顺点零嘴吃又有什么难的。” 柳mama长叹一口气,手上的动作不由停下来,看着自己的女儿,想起她平日里主意最多,就把昨日二奶奶和她说的那番话说给女儿听。 柳儿听罢,冷笑一声,“这有什么,不过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罢了,您怕她做什么,如今大奶奶不在,她能把您怎么样,不过是嘴上吓吓您。明日账本照样送过去,留几处小破绽给她看就行了,谁家的管事手上是干净的,您放心,就凭哪一点错处,她又不能抓住不放。” 柳mama听了眼前一亮,喜道,“还是我闺女厉害,娘听你的。”回头又继续手上的活计,“你这样有主意的,我也就放心了,明个儿求求大奶奶给你安排个好去处,凭你这样貌,哪有不享福的呢。” 柳儿在后头没吭声,柳mama回头,看她在那兀自摆弄着自己刚染了蔻丹的指甲,“以后少摆弄这些东西,回头主子们瞧着不欢喜,看你怎么办。“ 柳儿转头出去,“谁又爱当奴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