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塑料工业网 - 言情小说 - 指点江山君莫笑在线阅读 - 四十九 未妨惆怅是清狂 上

四十九 未妨惆怅是清狂 上

    这一日后沈傲然真的病倒了,连续几天高烧不退,并时常深夜被噩梦折磨。兰若晴一直尽心尽力帮忙照顾着沈傲然,宁婉期间去琅玡水榭瞧过两次,沈傲然缩在被子里默默垂泪,整个人消瘦了不下两圈,可怜兮兮的模样致使宁婉都有些后悔当初把话着实说重了。

    好在沈傲然的失宠并没有影响允欢,宁婉特意吩咐下去,凡是云曦有的允欢一样也不能少,算是做母亲的没有厚此薄彼。而东宫的侍从见小世子依旧得宠,自然也不敢捧高踩低。

    与此同时,在关冷烟的精心照料之下,楚玉晶的伤势好转了很多。为了厌胜之术一案,宁婉特意进宫同叶慕华霜长谈了一次,基本上算是平息了风波。关于沈傲然暗中偷换妩卿的画像并且栽赃楚玉晶的始末,宁婉没有点破,不过她相信以叶慕华霜久居深宫的经历来说,沈傲然的伎俩根本无法逃脱父亲的眼睛。

    又过了两天,陆玉诺在老九和密谍司暗卫的护送下抵达云京。兄弟二人见面分外激动,陆玉诺还带来了陆昭林的遗物,先前关冷烟已经命人给陆昭林设了一个隐秘的牌位,兄弟二人免不了又去牌位前祭奠痛哭一场。

    深夜,楚玉晶见弟弟睡熟了,蹑手蹑脚的掩好门走到院子里。冬天的月色透着一丝凉意,然而宁婉回眸时笑容洋溢着温暖,那窝心的淡定给予了楚玉晶心头无限慰藉。

    拱门下两人并肩而立。楚玉晶的声音充满感激,“宁婉,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玉诺能有个自由身,如今心愿达成,是你帮了我。宁婉,大恩不言谢,只要你用得到的地方,要我干什么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玉晶,本宫问你,为什么你这么在乎陆玉诺?其实你跟他并非一母所出,你为了他不惜背叛楚国皇族,你有没有想过这到底值不值得?”

    “值得!为了他怎么样的牺牲都值得!宁婉,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事到如今,有些真相我也无须再对你隐瞒。其实,我根本不是楚梦涵的亲生儿子……”

    楚玉晶的话令宁婉一愣,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楚玉晶将身世娓娓道来。宁婉听后很是感慨,“原来如此,这样说来你的所做所为本宫全然理解了。”

    “唉!这个秘密在我心里已经埋藏了十几年,为了它我常常半夜惊醒寝食难安。你说说看,我从小到大的荣华富贵都是靠父亲和玉诺的牺牲来换取的,当我享受着皇子的一切优待,父亲和玉诺却要在冷宫里举步维艰,我的良心又怎么能受得了?”

    “所以你为了救他们就强迫自己加入无影暗卫,一次又一次的奉命来刺杀本宫?”本来十恶不赦的罪名却出自一个最平实最单纯最令人动容的原因,有时候,人生真像一出戏。

    楚玉晶颔首道:“不错,楚梦涵告诉我只要除掉你,她就会把父亲和玉诺还给我。当时我一心执著于这个念头,根本忘记了一个人活在世上是不能丧失本性和泯灭良心的。为了杀你我不遗余力,除了父亲和玉诺,我视他人性命如草芥,更不择手段铸成大错,毁了你和凤翼宁的骨rou。宁婉,我真的很对不起你!”

    话到此处,楚玉晶眼中已经盈满了悔恨的泪。宁婉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替他抹去眼角的泪痕,“过去的事情已经不能挽回,还是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吧。如今你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弟弟生活在一起,要珍惜这份幸福。更何况远离宫廷倾轧,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运气。”

    “呵呵,你说得对。我问你,你是不是已经打定主意送我走了?”楚玉晶破涕为笑,然宁婉话里有话,聪慧如他又焉能不明白?平心而论,虽然离开宁婉会令他依依不舍,但他知道只有他的离去才能平息纷争,重新换取东宫的平静祥和。

    宁婉揽楚玉晶入怀,温言道:“本宫其实也舍不得你走,只不过留下来又恐你受委屈。好在东宫不止一两处别院,本宫已命冷烟安排好了,明早你和玉诺搬过去,吃穿用度不用cao心,想必也不会再有人故意找你们的麻烦。”

    “嗯,我都听你的,我也不想留下来被人当做砧板上的鱼rou。不过今晚我希望你还是不要走了,你也知道我去别院之后再难见你一次,我会想你的。”楚玉晶伏在宁婉怀里聆听着宁婉蓬勃有力的心跳声,双臂紧紧抱住了心爱的女人。“宁婉,你是我楚玉晶这辈子认定的女人,我发誓,以后你就是我的一切。”……

    随着楚玉晶的离去,东宫暗藏的波涛汹涌也终于偃旗息鼓。只是宁婉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余下好些日子都忙于政务,除了探望云曦,她几乎不再踏足鸾喜殿,而每晚也都独宿在庆瑞斋,一般二更之后方歇,有时更是通宵达旦。

    这天,东宫迎来了入冬之后的第一场雪。李允昭按照宁婉的吩咐去鸾喜殿送了常例的赏赐正往回走,路锦陪着薛景春与他凑巧打了一个照面。

    自从路锦得了叶慕华霜的赏识后,他与薛景春的关系又渐渐亲密起来。两人一边赏雪,一边有说有笑的。李允昭虽看不上路锦,薛景春却不便得罪,于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奴才给薛才人、路承徽请安。”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李总管。啧啧,瞧这模样,真是越来越标志了,怪不得……”路锦掩着嘴呵呵一笑,故意话说半句又留半句,还不忘给薛景春递个眼色。

    薛景春拉着李允昭的手上下打量他,眉目间满是赞许,“路哥哥说的极是,允昭这模样这身段在东宫首屈一指,任谁瞧都会觉得他定是个有福气的。”

    “那是!所以依我之见才人就更不必犹豫了。”路锦看着李允昭的目光中满是觊觎之色。

    李允昭被这二人弄得有些尴尬,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薛才人、路承徽,多谢您二位的夸奖。奴才还要回庆瑞斋交差,先告退了。”

    “哎,允昭,你别急着走呀。昨儿家父来了,给我捎了几匹上好的雪缎,我瞧着那花色很衬你,你随我到房里挑两匹,我送给你。”薛景春拉着李允昭的手不放。

    李允昭笑容讪讪,“这、这不合适吧?薛才人,奴才无功不受禄,况且奴才只是一个下人,配不上那么好的衣料。奴才真的还有事儿,以后若得机会,再去拜望才人。奴才告退。”

    即便薛景春对自己一直很客气,却也没像今日这样故作亲厚。李允昭心中疑惑,慢慢走在回庆瑞斋的路上。不妨背阴处,两个小侍在嚼舌头。

    “哎,我可听说薛才人想跟殿下讨个恩典,把那李允昭指给他表姐薛凌曦薛大人为夫!”

    “呦!不得了呀!你说真的吗?这庆瑞斋已经出了一位皇子,如今又要蹦出个状元相公了!”听到消息的人既惊讶又羡慕,而李允昭猛地停下脚步,心里咯噔一下。就说嘛,方才薛景春怎可能无缘无故与自己亲近,想不到竟是这等缘故。

    只听头一个小侍嗤了一声,“你懂什么?状元两个字不能当饭吃,空有满肚子学问不能养活家里算不得本事。我和伺候薛才人的慕紫要好,慕紫对我说,薛大人有才人又玲珑,如今可受殿下器重了,办了几件漂亮的差事,不久前还升官了,眼看薛家也要跟着飞黄腾达了。嫁给这样的人才能一辈子衣食无忧呢!”

    “是吗?可便宜了那个李允昭!他当初进来的时候什么身份,比咱们还不如呢!不就靠着会伺弄两盆花儿,还有那张脸蛋儿得了殿下的另眼相看。真想不到,他竟然能被当官的相中风风光光去做正室。”身为奴仆,能够攀上一门亲事嫁出去当上侍夫已经算是不易了,要是得女方怜爱给个侧夫的名分更是感恩戴德,而正夫的位子几乎想都不敢想。

    李允昭努力回想薛凌曦的品貌举止,在泉川的时候,因为公务的关系,薛凌曦时常要来请示宁婉,因此他二人接触的机会较多。莫不是当初落花便有意?李允昭想到此处心里一阵阵纠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自个儿已经对宁婉情根深种的时候来了这事儿,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背阴儿下的小侍并没察觉不远处李允昭在偷听,东宫向来不乏流言蜚语,两人说到起劲儿的地方,都有些肆无忌惮。

    头一个又说道:“你这话说得是,东宫奴才多了去,就算李允昭模样儿生得比旁人俊俏,那薛大人怎么会单单看上他?我告诉你,我听说李允昭跟着殿下去泉川那会子,就和薛大人对上眼儿了,使出浑身解数勾引薛大人。不然凭他的出身,薛大人怎么可能娶他做大的?”

    “不会吧,李允昭好歹也在殿下身边伺候,倘若干了伤风败俗的事殿下能不闻不问?”

    “呵呵,你傻呀,你干坏事儿的时候会敲锣打鼓的喊呀!再说,这些话都是路小主儿房里传出来的,并不是我胡说。起初,薛才人对于这亲事还有几分犹豫,听说是路小主儿给他出的主意,叫他找个机会直接去跟君后求亲。路小主儿在君后那边是有脸面的,到时候自然也会帮衬着。”

    “呵呵,合着你说的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

    “怎么没有?陛下带着敏卿已经回宫了,明儿皇宫有欢宴,咱们东宫这些主子们都去,趁着君后高兴,这事儿一说,准成!”……

    李允昭回到庆瑞斋的时候,整个人躁得很急得很,连瑞巧同他打招呼他也绷着脸只应了一声就匆匆钻进了房间。自己喜欢宁婉的心思宁婉不会察觉不出来,连关冷烟也都暗中给自己打过招呼,估计宁婉迟早有一天会纳了自己。可明儿万一真被薛景春求了下来,事情就变得异常棘手。薛凌曦近来的确深得宁婉重用,她升官的事情李允昭也是晓得的。按道理讲,能嫁给一个四品的京中大员,而且还是正室,这搁在东宫奴才们谁身上都是了不得的恩典。可李允昭打心里喜欢宁婉,他自从进了东宫,皇太女就是他心之所向。如今他已经取代了流鸢的位置,时时刻刻都能陪伴在宁婉身边,他离成功就只剩一步之遥了。他怎么能够允许在这时候横生枝节,他可不希望唾手可得的幸福就此幻灭。

    李允昭想到此处,心里暗暗有了计较。桌子上的锦盒里放着一份塘报,关冷烟送来的时候叮嘱他可以晚两天再给宁婉呈上去。因为宁婉今日刚刚空闲了些,晚上还破天荒地传召了兰若晴侍寝。关冷烟不愿意塘报的内容影响宁婉的心境,然李允昭却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思前想后把心一横,事不宜迟,或许自己唯一的机会就在于此了。

    书房内,宁婉看着塘报沉默了好一会儿没言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宁婉缓缓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允昭,本宫想喝酒……”

    “殿下,您连日cao劳,喝酒恐怕会伤了凤体……”

    “你不要啰嗦,本宫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清楚,叫你拿酒你就去拿!”塘报在宁婉掌心里揉搓着,李允昭能体会宁婉此刻的悲伤与纠结,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做真是罪大恶极。

    然,开弓没有回头箭。李允昭咬紧了牙,很快抱了两坛子酒来。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往常普通的桂花酿被换作了今日浓烈的杏花白。酒入愁肠愁更愁,宁婉一碗接一碗地吞咽着烈酒,不,那不只是烈酒,还是她意料之中无奈的苦涩。

    即便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在看到凤雏终于被册封为汉国皇太子的一瞬间,宁婉还是觉得内心深处有难以平复的翻滚的情绪在波涛汹涌。

    女儿有泪不轻弹,既然她已经做了取舍,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刻她除了喝酒,就只是想哭?舍得,有舍才有得,然,舍不得,惟有自苦。

    李允昭望着已经有深度醉意的宁婉,一双手轻轻搭在宁婉肩上,柔声喊了一句,“殿下……”

    “凤儿,是你吗?”宁婉已经醉得连眼前的人影儿都分不清。李允昭强压着内心的挣扎,任凭宁婉使劲儿攥着自己的手,故意装作温柔可人,“殿下,是凤儿,凤儿一直都在您身边。”

    “凤儿,我好想你,我好舍不得你走。”宁婉摇摇晃晃的起身,李允昭忙去扶她,哪知宁婉手臂极为用力,一把就将他搂进了怀里。

    “凤儿,有你在我身边,我好开心……”李允昭今日特意穿了凤雏喜欢的素色衣裳,换作了凤雏常梳的发式。宁婉分辨不清眼前人究竟是不是凤雏,只是凭借对身影的自然感觉和酒精的麻醉,沉重的身子就已经压倒了身下的“凤儿”。

    内室帷帐掩映,衣衫散落一地,李允昭闭着眼感受着宁婉火热的气息喷涂在脸颊上和胸膛间。唇齿被宁婉霸道的撬开,柔芙掠夺着他口中的甜美,也带给他一种莫名的冲动。

    一个声音在内心深处说,“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样子殿下会看不起你……”

    而另一个声音则说道:“过了明天什么都晚了,只有赌一把,才能获得你要的幸福。”

    “我只要留在殿下身边……”李允昭打定主意便什么都顾不得了,清涩的娇躯主动迎合着宁婉的占有,在与宁婉结合的刹那间,李允昭痛并快乐着,眼角滚落下无悔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