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_濒死体验
一阵轰鸣后,邮轮重新行驶起来。索然说:“继续吧?” 我点点头,说:“后来我去图书馆查过书,也知道濒死体验。不过书上基本都是以科学理性的角度去解释,但我的感觉是无法解释的。” 我查过资料,得知有些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会感受到一些奇特的现象,比如看到上帝、走进黑暗或者发光的通道、听到奇妙的声音,有些人的感观会变得异常灵敏,还有更有意思的,就是“过电影”,也有人称作“回望人生”,就是对自己的一生做一次全面的回顾。这种奇妙甚至可以说富有诗意的感受就是濒死体验,关于濒死体验的案例一般来自那些很幸运的又苏醒过来的人。 而我经历的是比较典型的,也就是常说的“灵魂出窍”,也就是灵魂离开了身体,以旁观者的视角去看待周围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体。这方面有很多真实的案例:有人看到了手术台上被抢救着的自己和忙碌的医护人员;有人刚经历车祸,却走回家里,事后证实,那个时间他还躺在事故现场的轮胎旁边,然而他又能说出当时家里的亲人在做什么;甚至有人升到空中看到了整个城市。目前科学尚不能完全解释这种现象,所以宗教人士和神秘论者常以此做为灵魂存在的证据。 “你体验到的那些,是可以解释的。” 索然从路过的服务生端的盘子里拿了一杯果汁,换掉了他的红酒,说:“科学可以解释大部分‘濒死体验’,只是还有待实例证实,毕竟这方面的案例本来就少,能成为证据的案例就少之又少了。 根据相关研究发现,‘濒死体验’实际上是一种脑电活动。人濒死时大脑活动会陡增,脑电波甚至比清醒健康时的更强烈,但有一部分人的脑电反应是紊乱的,这可能使其产生各种幻觉。从理性角度来说,幻觉和梦类似,是一种想像,与当事人的人生经历有关,所谓‘南人不梦驼,北人不梦象’,一个原始人不可能幻想出宇宙飞船,反过来说,一个信仰基督的人在弥留之时很容易会感觉到上帝和天堂的存在。 那些从小受到世俗生死观影响的人,在知道自己可能要死了的时候,是很容易幻想出一个通向未知世界的通道的,如果他彼时是恐惧的,那可能看到的就是黑暗的通道,如果他心态很从容,那他可能就会‘走’在一条色彩炫丽的道路上。” “可小金棍经历的不是单纯的幻觉啊。”小仙说了我想说的话。 索然的表情好像在说:我故意让你搭个词,好引出我下面想说的话。他接着道:“人的感观神经,特别是视觉和触觉神经,除了我们熟知的功能外,还有一种副加作用,就是让自身有‘存在感’,不是‘我讨厌你,当你不存在’那种存在感,而是真正生理性的。通俗的说就是,我们之所以觉得自己活着,是因为我们的感观提供了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是自然而然的,我们每天都享有着这种感觉,却意识不到它的存在。就好像我要求你饭前洗手,你很自然就去做了,因为你是有手的,所以你关注的是洗而不是手,可假如你是一个没有手的残疾人呢,你听到这种要求时的第一反应可能就是‘你他妈在嘲笑我’?” 我点点头,小仙笑了:“学者说脏话很可爱嘛。” 索然还是板着脸说:“人的感观由脑直接控制,而人一旦濒死时,感观的紊乱便成为可能,人就可能觉得自己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周围的事物,也就是‘灵魂也窍’了。” 小仙说:“这太牵强了,你怎么解释很多案例里,当事人的灵魂在空中看到了周围环境?” 索然说:“现代社会,人接受到的信息量非常巨大,很多信息的接受是在潜移默化的进行,当时当地并没有感觉到。比如你所居住的城市,你每天都在它的道路中行走,时间久了,这座城市的‘三维模型’就在你脑海中建立起来了,即使你从未认真的看过它的全貌。然而你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没有人问过你,也没有什么考试让你凭经验画出这座城市的全景鸟瞰图。但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比如强烈的电脑波激活里你脑海深处的这种信息,你就会像做梦一样,看到一些你从未看到过,但却并非无中生有的影像。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濒死体验’中的视角经常是从空中俯视,因为这是一种理性思维的选择,只不过这种选择在平时被习惯性的生理功能掩盖了。我提个问题:当我们特别想看清周围的环境时,我们内心会有怎样的视觉需求呢? 从事制图工作的人应该容易明白:如果想表现一座建筑,或者一片区域,甚至是给一座城市、一个国家画地图,会用什么视角去表现?” “俯视,而且是大角度的俯视,如果是制图的话,专业术语叫‘正交顶视图’,也就是没有透视效果的top视图。”小仙兴奋的说。 “没错!我们在平常习惯了平视的视角,这是由生理和生活习惯造成的。如果我们想俯看什么地方,首先想到的是去高楼上,高山上,或者坐到飞机上,但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视线能‘自主的’升到空中,因为常识告诉我们那是不可能的。可濒死之人的意识就像处于梦境中一样,是没有理性的,当这个人特别想看清周围时,他很可能就会‘自认为’自己的视角升到了空中。” 小仙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有道理,我觉得你的解释越来越接近完美答案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既然只是‘自以为’,为什么有的案例里,比如遭遇车祸的人身体在现场,‘灵魂’又能回到家里,看到亲人在干什么,事后还被证明是对的?” “很抱歉,我只能用简单到粗糙的解释去揭破神秘论者眼中的神奇,那些所谓在现场看到了别处的景象,其实只是‘听’到的,或者根本就是幻觉。” “----------?” “我们最熟悉的莫过于亲人,亲人的各种神态举止,在长时间的接触中已经深深植入记忆中了,也就是说脑海里存储了大量这方面的素材。这些素材会在特定的脑状态下重新组织、改造、发挥成新的内容,这种特定的脑状态,就是诸如梦境和‘濒死体验’之类的状态。
当金姚躺在病床上,听到mama的哭声时,他的大脑就对那些素材进行了加工。哭当然是因为伤心,所以他‘看’到mama伤心的哭是很自然的;嗡嗡的声音,再加上不断吹来的风,当然能在脑海里‘加工’出一台落地扇的画面;几乎所有的医院都有花园,都有人推着轮椅上的老人在散步。车祸的案例也是如此:当事人‘觉得’自己回到了家,看到了亲人在做饭、扫地、逗小孩,那是因为他的日常所见就是如此。” 小仙重重的点着头说:“所以,如果一个人想证明他的濒死体验是真的,那他得详细描述他看到的风扇的牌子,花园里种了什么花,轮椅上的老人是什么长相,还有,他的‘灵魂’最好回到家里,看到他老婆正在用黄瓜自己解决这种平常很难看到的场景,对吗?” 索然做了一个西式的耸肩动作。 不得不说,索然在讲话的时候那种自如,那种十足学者的气质,会给人一种感染,他没有出现在大学讲台上,而是出现在一群端着酒杯聊股票的胖子和比基尼女郎身边,确实很奇怪,他真的不属于这里。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我的经历绝对不同,因为我还有更奇怪的事发生。”看到他俩表现出的极大的兴趣,我接着说:“在持续高烧的那段时间,我出现过几次间歇性的‘假死’状态,也就是心脏停止跳动,没有脉搏,这都是仪器检测出来的,绝不是我的臆想。可每次假死发生时,我的意识却非常活跃,只不过当时自己不知道。这些都还有理可循,最离奇的是,我想起了很多明明不该自己知道的事情!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到目前我所讲的,关于那座破庙的故事是不完整的,因为后来,也就是在医院里昏迷的那段时间,我‘自己’知道了破庙真正的主人,那个屋主,以及后来的老道和小孩,他们身上都曾发生过非常恐怖的故事,正是这些事让我明白了,我真的经历了一次极其凶险的厌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