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游戏规则
索然没接着说,而是举起火把照向墙上,说是墙,其实是将天然的岩层打磨光滑,在上面刷上底灰,写满了文字,而且不出所料都是文言文写的,我一看到满墙的文字就没兴趣了,等着听索然的。他说:“这里的内容不再是讲鲁班,而是关于太行鲁门的。嗯,明白了,看来我的设想是对了,这个地方,不只是太行鲁门的祖庭,还有更深层的意义。” 我没好气的说:“咱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索然说:“这些厌胜钱都是前来此地朝圣的门徒留下的,是一种类似宗教的仪式。 墙上的文字说,我们所在的这座殿堂,以及殿堂深处更广大的部分,在历史上的不同时期有着不同的作用。最初的一段时间,这里是太行鲁门徒齐聚修炼的地方,但随着统治者对这些异教信仰者的忌惮,他们的活动慢慢被时代和世俗所不容,而转为地下,后来更被迫离开这里散落到各地--------这些内容在那片残页中也有提及。重要的是下面的内容:渐渐的,这里就成了门徒们心目中的圣地,特别是那些新入的门徒,皆以到此来朝圣为至高愿望和无上光荣。” “是不是跟穆斯林对于麦加圣地的感情一样,一生之中只要能有一次去那磕个头、念段经文,就算圆满了?” “远不止如此,那些新入的门徒来此朝圣,相当于举行成人礼,也相当于来接受先师们安排的‘考核’,只有通过了,才算真正的太行鲁门人。 文字中虽然没说清楚,我猜事情是这样的:太行鲁秘密结社的后期,不可避免的引起了统治者的注意,门徒们只得离开这里,散落于外部世界,但他们仍然坚持着本门信仰和修行的传承,而那些在外部世界新收的门徒,也可能在师傅去世后,秉持先师的遗嘱,带着他们的遗物来到这里。但是,太行鲁对门人的要求是极高的,在世俗世界中被收入门的弟子,即使能得到了他们师傅的承认,也不一定获得宗主的认可,只有那些最聪明的门徒,才有资格完成对这座圣地的祭拜。这样可以避免门人们在世俗世界滥收弟子,从而保持‘修行血统’的高贵,不得不说,这和一般宗教那种一味追求信仰传播的做法是相反的。” 我恍然大悟,说:“怪不得会设置那种刁难人的石门,原来是考查新门徒智商的,太笨的连门都不给进。”我忽然想起了海叔笔记里提到的那个徐奎年,他就被他的师傅,也就是老九评价得很低,老九什么也没教给他,收他为徒估计也就是想找个人给自己养老送终。 我把这个一说,索然说:“现在看来,连那个老九恐怕也不是真正的门人,他或许也只是来‘朝圣’并接受‘考核’的,但最终以失败告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正的太行鲁门人,在近代的数量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忙问:“那些考核没通过的人呢?” “看来很悲惨,文字中有这么一句:入我圣宫者,可自主去留,若不胜疲惫,自尽可矣。” 卖糕的! 想起1948年那批人,只剩两个人活着回去,我不禁惊叹:“天呐,这太行鲁的‘长老会’也太他妈狠了,就算选人百里挑一,就算为了修行,也不能不管其他人的死活啊。” 索然想了一下,说:“或许吧,不过如此残忍的游戏规则倒也可以形成阻吓作用,让那些能力浅薄的人不要妄自前来。” 即使是这样也还是太过了,至少以我目前的道德标准是绝对无法接受的。我忽然觉得,太行鲁的术师们虽然是一群意志坚定的人,但也是一群怪人,他们以为修行和传承的东西,明明很容易被用来害人--------厌胜术虽然有吉厌和恶厌之分,但目前我所经历的还是以恶厌居多,如果说他们一直在研究怎么害人,或许有点冤枉他们了,但如果说他们很像现代社会的那种疯子科学家,我觉得倒挺合适。这些人不屑于受世俗道德的束缚,他们的兴趣只是揭示自然规律,弄清事物的原理和真相,而不管这种原理真相会给人类带来什么,所以才会出现恶厌胜、核武器、克隆技术这些东西。 索然见我发愣,问我在想什么。我把我的想法说了,他耸耸肩:“普罗米修斯盗取火种是因为神创造了火种,否则何来盗取。真相就像火种一样,是一直存在的,探索和提示真相是人类的天性,只是早晚而已。至于是非善恶,完全在于人类自己的选择。” 我叹了口气说:“你说得那么不让人明白,其实就是想说,事以至此,我们只能先找到经书,至于以后经书被怎么利用,那不是我们的事。好吧,我也就是发发感慨,毕竟,小金棍是一个感性的人嘛。”我把思路转了回来,问:“现在看来九宫合的石锁也就是个入门考试,那后面到会有什么呢?” 索然说:“文字中说,想成为真正的门人,就要从鲁祖座下走入黑暗之中,在经历了一番测试之后,就有资格得到记有历代先师秘术精髓的典笈------那肯定就是我们要找的《太行鲁门世谱》了。” “一番测试?什么测试?” “原文用了几名诗来形容: 一入幽潭鸢飞旋, 无极得返不得前, 无相当识辅弼座, 魇妖可擒为上仙。” 我问:“看样子这又是诗谜暗语?” 索然点点头:“看来是这样。” 我摇摇头长叹了口气:“他妈个蛋,这是报复我没学好语文还是怎地,怎么到处是这种东西。”不过,诗的最后一句出现了魇妖,这令我非常镇惊。可目前的线索实在太少了,连索然也索不出所以然来。我说:“知道我最担心什么吗?我最担心的是,就算我们最终成功,也出不去--------谁能趟着那样的老鼠阵走出去?”
“如果按文中所说,当一切结束后,我们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离开这里。” 我冷哼了一声,说:”什么一切结束,我还没想过要开始呢?” “什么意思?” “很明显,往下走会非常危险,是那种会丢掉性命等级的危险,我答应安老板的时候可不知道会面对这些。” “你,不想继续了?” “我--------” “草翦生?!” 我刚想说话,却听到大维一声惨呼。我心说不好,赶紧回到中间,只见大维用胳膊兜着草翦翟,铁砂又在忙碌着给他注射吗啡。我一看,他脖子上的伤好像破了,鲜血将几屋纱布都浸透了。铁砂说:“鼠牙可能有毒,伤口老是愈合不了。” 草翦翟的脸色开始变白了,呼吸变得困难起来,他一扬手把铁砂的针管打落,说:“我讨厌死得那么狼狈。领队,小金棍领队。” 我赶紧到了他跟前单膝跪下。他看着我说:“你知道吗,你很像我舅舅。” “嗯--------啊?” “我没见过我舅舅,都是在卡桑--------mama那里听到的。舅舅很小,很需要照顾,可mama离开了他去了日本,mama顶着很大--------压力--------嫁给爸爸。” 他越说语速越慢,渐渐开始口齿不清了,看来他真的要不行了。我忙安慰他:“你少说点,咱们有的是时间,咱们不干了,回去给你找医生。” 他却抓住我的手,说:“mama喜欢听落语,她说落语很像中国的-------相声,mama想念家乡--------她说,要我--------为日中亲善--------做些事。” 我鼻子酸了,说:“‘日中亲善’也是你们侵略我们的词,你还是说中日世代友好吧。” 他笑了笑,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差的领队,不过我喜欢你。” 草翦翟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