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谈
草翦翟死了。 虽然我们认识才几天,我对他的印象也只有他什么都讨厌,可不得不说,他就是那种不屑任何人,但却可以凭自己的本事让任何人都由衷佩服的类型,而我对这种人从来都有好感。最重要的是,他在最危险的关头仍然忠于职守,不惜牺牲自己保护了我们。 我们都沉寂了。铁杉脱掉冲锋衣盖住他的头,又穿上了他的装备带,捡起他的双面斧,说:“没了草翦翟,以后我们遇到危险就更麻烦了,大家要加倍小心。” “以后,你还想再接着干吗?”我惊讶的问。 “我想说的话,Anqi之前已经说过了。”铁砂平静的说。 “什么话?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只要领队不死,任务就必须继续下去’。可是这个领队如果不想玩儿了呢?”我已经怒了,“你们到底怎么想的?已经死了两个人了,就算是天大的任务也该暂停了!”我看大家都不说话,更加恼怒,吼道:“好,你们接着玩儿,小爷我不玩儿了!” 我捡起一条火把就想往外走,索然把我拉住了,说:“冷静一下,你十分钟之前还说过没法趟着鼠群出去。” 是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真是气糊涂了。就算我现在想走也走不了啊!我想了想说:“行,那我们来个民主的,方案一:在这歇一晚,明天早晨开门看看鼠阵退了没有,如果退了,我们一起抬着草翦生的尸首回去;方案二:想接着玩的人继续在这呆着,不想玩的人执行第一套方案。”说完之后,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了,不过我还是一本正经的说:“赞成方案一的举手!”结果等了半天,大家都没反应。我又说赞成方案二的举手,也还是没有反应。 相师说:“小金棍,我们都是为钱来的,现在连经书的影子还没见着就回去,是收不到钱的。实话告诉你吧,以我走江湖多年的经验,这里面只有你是个芽菜,其余的人手上都沾过血。不管你的你怎么游说,他们也不会现在跟你回去的。” 廖彦七问:“你还是不要小孩子气了,这次任务形同战场,必须进行到底。你们两个看壁画看了那么久,有什么收获?” 索然说:“有收获,可大多是疑问。在讲这些之前,恐怕先要公布一件事,在1948年的时候,有一伙人已经来过这了。”接下来,他把老柴头对我们讲的事情大略说了一下。 众人听了都是一片惊叹。我心想你们先别急着“啊”,后面的猛料还多呢。然后索然又把之前木甲人“自行发动”的事跟大家说了,大维听完后马上说:“我从一进来,就知道这里有另一个人!” 廖彦七很是惊讶,问:“真的,你看到他是什么样?” 大维说:“不是看到,是感觉到,那个人不像一个正常人。” 我心想你就直接说那是个鬼不就完了,这个俄国萨满总是自称看到些神神叨叨的事情,要不是她长得漂亮,我肯定也会像索然一样对她嗤之以鼻。 廖彦七说:“如果老板的情报没错,那这道石门已经有半个世纪没开启过了,难道那个人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呆了这么长时间还活着?” 我还从来没这么想过,被她点出来,不禁又是一阵不可思议。 索然说:“这不可能,除非---------” 廖彦七问:“除非什么?” “除非这里有足够的人类赖以生存的资源。” 中发白说:“我觉得,你们想多了,没人告诉我们这里只有一个进出口呀,说不定那个坏蛋从另一个地方进来暗算我们啦。” 你别说,中发白的解释起码逻辑上很合理。 索然说:“我不相信太行鲁的门人会无聊到再设计一个出口。但我现在也不能确定这个人真的存在,如果存在,他是以什么形式存在。” 中发白说:“我也有事报告:我们被鼠群追到三叉口的时候,我好像看到鼠群中有个人。那个人不知系蹲着走还是跪着在爬,反正没露面啦,老鼠在他身上,在他身边爬来爬去,就系不咬他。我当时要指给你们看,你们叫我赶紧选方向,我就没来得及说。” 这又是一条让人震惊的消息。 如果中发白没看错的话,那么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在我们坐马车进村的山路上,如鬼魅般尾随着的人了。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因为可能有两个人藏在我们周围的暗处,这两个人,打死我也不想信他们会对我们友好,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其中一个被我们关在了石门外了。 廖彦七又问索然还有什么收获,索然便把石球里的人影,以及太行鲁“考核门徒”的游戏规则都讲了一遍。 中发白啧着嘴说:“我顶,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事情。这件Case太难搞了。” 我赶紧说:“怎么样,你是不是也想撤?” 谁知中发白摇摇头,说:“我必须干完这一票,我要和朋友合伙开个小bar啦,他来做管理,我来给客人表演脱口秀,一定会红的!” 我学着广东话小声骂了他一句:“买棺材唔知埞(不知死活)。” 铁砂看着我和索然问:“接下来怎么办?” 我不吭声,索然指着里面的一片黑暗,说:“很明显,我们要往里面走,按墙上文字所说,那里应该会有一座鲁班像。” 铁砂点点头,看看表说:“既然这样,我们就休息一下,这里也不用分白天黑夜了,现在是晚上十一点钟,我们明天早晨六点钟开始准备行动,正好我们还有七个人,每人值哨一小时,先从我开始,大家赶紧睡吧。” 铁砂将草翦翟的尸体抱起来,放到远处。这里密闭的非常好,空气干燥,估计尸体不会那么快臭掉,可想到同一个空间里有个死人,我还是很难有睡意。 索然也不想睡,拿根火把去了右边,去临摹那张《九州石刻图》。他的装备大部分都扔了,倒还剩一只笔,他便用笔将石刻图临摹在他冲锋衣的内面。铁砂看我不睡,便说他值第一班,意思是陪我呆会。结果睡觉的只有中发白、大维、廖彦七,因为装备都丢了,他们只能枕着胳膊在地上躺会。相师也来到火堆边躺下,他身上的割rou纹身没那么突出了,也不再有莹光。 铁砂果然坐到我身边,我心说你别想和我套近乎,小爷去意已决。他却拿出他的鲁班锁来,那是一个六合锁,已经装好了,他拆开来,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装了回去,拿给我看,说:“这是我女儿留给我的,她临走的时候说,‘如果你能在五分钟之内把拆开的锁重新装好,我就回来见你’。可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她,因为她失踪了。”
“失踪?” 他点点头,说:“她叫贝儿。” “贝儿,是不是就是你装‘九宫合’的时候提到的贝儿?我还以那是你信的什么教里的神。” “我不知道怎么和她说话,就在路边买了个鲁班锁送给她,后来她就迷上了,我唯一一次成功装好九宫合也是有她在旁边教着。那一天,我问她去哪,她说去嫁给隔壁的小男孩,我问那还回不回来,她就说了那句话:‘如果你能在五分钟之内把拆开的锁重新装好,我就回来见你’。” “呃--------你女儿多大?” “那时候六岁,很聪明。她四岁的时候,她mama托人捎信给我,让我去找她。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她mama的尸体旁边舔香蕉皮。我带走了她,后来,我就再也不想做亡命徒了。” “她怎么失踪的?” “我想是被仇家绑架的。我以前做过雇佣兵,后来又给人做保镖,得罪的人比我吃得汉堡包还多。” “所以,你也不知道是谁绑了你女儿?” “对方是跟我有深仇大恨了,才会什么信都不留直接绑走。” 我不太理解这种说法,紧接着我想起一个烂电视剧的剧情,讲的是仇家把对方小孩抢走,养大了再让他去杀对方,我摇了摇头,心说现实中这么干也太扯了,如果我是他仇家,就把人干掉后把头寄给他,比什么都解气,或许那根本就是一起平常的拐卖案。 “其实我最希望的是,那孩子只是被拐走了,后来被好人家收养。”铁砂好像感觉到我在想什么似的。 “肯定是的。”我把我的分析讲给了他,说:“哪有绑架人不留信的,所以,她现在肯定在哪个大户人家过着公主一样的生活呢。等她继承了财产,她就会千方百计找到你,接你去养老享福。” 铁砂笑了,说:“这也太好了吧?” “电视都这么编,很傻可大家就是喜欢。你女儿肯定过得不错啦,你看,你一呼唤她保佑,她就真保佑你把九宫合装好了。” 铁砂笑了笑,又仰天叹了口气,说:“人只有在无助的时候才会想到神,我韩铭的神就是贝儿,可能是因为我不配有亲人吧--------知道吗小金棍,这个话题是我的禁忌,连老板都不能提。” 我干笑了一声,说:“呃---------,这,你不会先告诉我再灭口吧?” 我以为这是个不错的玩笑,谁知他认真看看我,说:“等我后悔了肯定会。” 我咽了一口吐沫,正不知怎么说,结果他笑了,我才知道他也是玩笑,他用两个食指指指我,说:“别以为我只会打。” 我也笑了,然后他很平静的对我的说:“你是个好领队,因为,你在乎大家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