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反智者

    众神之主奥丁骑着他的八蹄神骏斯雷普奈尔，奔驰在队伍的最前方。新比奇中文网baiyuege他手持雪亮的无敌长矛，身穿白银打造的锁子铠甲，他头上戴着的黄金头盔犹如黑暗中的太阳，指引着众神和英灵战士们的决战之路。

    ……——未亡人先生为溯回者小树讲述的故事＜＜——超时空安全局第一部盗墓人第七卷诸神的黄昏分割线——＞＞

    初升的恒星之光像丝绸一样被覆着大海，被覆着海洋之歌，被覆着殉葬者，柔和、明亮、鲜艳、均匀。妖孽伸出手，抚摸恒星之光，感觉到轻柔、滑手、凉爽。妖孽闭上了眼睛，和着海洋之歌的晨曲轻轻哼唱着莫名的歌谣。恬静安然。而殉葬者就像被感召的信徒，向着妖孽聚拢过来。此刻，恒星之光被覆着海洋之歌，而妖孽被覆着殉葬者。

    试图穿越暮色的人们，渴望着温暖与光亮。渴望着猬集。也渴望着被感召被救赎。

    但两个男人却无意中切断了殉葬者的感召之路。未亡人先生以妖孽为圆心沉默地奔跑，随着速度的逐渐提升，竟然发出了干燥的丝绸互相摩擦时的清脆丝鸣。未亡人先生奔跑的半径越来越大，丝鸣越来越响，终于，殉葬者离妖孽也越来越远。殉葬者们不能忘记这是一个徒手搏鲨的男人，更是一个挥洒腥风血雨的男人。殉葬者甚至给这个男人起来一个绰号：魔鬼的厨师。

    魔鬼的厨师已经很恐怖，但在殉葬者的眼中，溯回者小树比徒手搏鲨的男人更危险。似乎童真、似乎失智的扫把头男人一只手玩着魔方，一只手举着那条受伤的孤独鲨鱼，简简单单地跟在沉默男人身后奔跑。就像一个孩子跟着父亲晨练一样。司空见惯。但是逐渐的，殉葬者对用于表述扫把头的词汇的准确性产生了怀疑，首先是关于“举”，殉葬者发现鲨鱼似乎被举着，又似乎是自己飘着，最重要的证据是：鲨鱼还在游动着，激起水花，一如在水池里一样。其次，殉葬者觉得“跟”一词也变得不在准确，失去了常规动词的时空连续性的意义。“举”着鲨鱼的扫把头男人的“跟”是跳帧的，随着一段段时间和空间的跳帧，“跟”的目的性意义还具备，但时空连续性上的意义却消失了。鬼魅而不科学地消失了。殉葬者知道，这种“跳帧”放到多维空间、时空穿越层面是成立，但这是海洋之歌，一座为了适宜人类居住而“恒维1”过的星球上的游牧之城。这是不成立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殉葬者看到了事实，却不知道所以然，不由得感到极度不适应。殉葬者的不适应从眼睛传达到了嘴巴，再传达到胃里。瞳仁收缩、嘴巴发苦，肠胃翻涌。殉葬者捂着嘴巴逃离了。

    妖孽安静地看着逃离的殉葬者，轻轻对自己说：我们只应该帮助那些准备好了主动接受帮助的人。说完哼着歌精心烹饪丰盛的早餐。三文鱼北极贝刺身拼盘、香辣大龙虾、干煎马鲛鱼、八鲜鲍仔、小炒鸟贝、清蒸鳕鱼、超大荤素鱿鱼串、帝王蟹王莲粥……对于一个了悟生活真谛的女人来说，“过日子”永远胜过“看日子”或者“等日子”。

    面对丰盛到奢侈的早餐，两个男人不再争吃打闹，而是沉默地埋头苦干。终于，两个男人都败退了。小树开始试验鲨鱼新宠物喜欢何种食物，乐此不疲；而未亡人开始发呆或者沉思，一如既往。

    “未亡人先生，”妖孽打断了未亡人的沉思，“关于超出我们所有想象的海洋之歌核聚变技术，我强烈的好奇心一直在折磨着我。”继承了母世界地球智慧的妖孽知道，一叶而知秋，不能真正厘清尼德世界的科技脉络，就不能评估出疗救小树的可能性。

    “我们已经了解了剪烛人誓言，”未亡人看到妖孽点头，就继续说道，“遵守剪烛人誓言的尼德世界科技工作者，对于核聚变技术毅然做出了一个如下决定：废除主流的第二代、第三代核聚变技术，重新启用第一代核聚变技术。”

    “剪烛人废除‘第二代’氘和氦-3反应技术聚变，和第三代’氦-3跟氦-3反应技术，而重新启用氘氚聚变的‘第一代’聚变技术？！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牺牲？！”妖孽没有惊讶，而是若有所思。

    “对，勇气与牺牲！”未亡人先生看着远方的天空，“根据历史文本记载，尼德世界在大约8740年前，第二代核聚变已经是主流技术，而第三代核聚变技术已经大规模地使用于军队和时空穿梭。但是，剪烛人还是毅然决然放弃了这两项核聚变技术。不再为这两项核聚变技术提供任何科学技术支持。”

    “8740年？！”妖孽失神地自言自语，一瞬间妖孽了悟了母世界因何濒临破灭，以及多维空间因何开启。但是，新智人世界依旧走上了毁灭的老路。

    看着妖孽的失神，未亡人突然看了看小树问道：“相同的语言与相类似的核聚变技术，种种迹象表明，尼德世界和新智人世界一脉相承，是吗？”

    妖孽点了点头，却没有进一步解释，而是说道：“能跟我们说说剪烛人，也就是守墓人的勇气与牺牲吗？”

    “历史证明，勇气与牺牲成就了剪烛人的伟大，更彰显了守墓人的伟大与睿智，”未亡人先生悠然神往，“因为剪烛人认为第一代核聚变技术最接近恒星的反应机制，即使点亮这根宇宙蜡烛，或许也可以让尼德世界像恒星一样长久。但这个决定带给了守墓人和剪烛人巨大的灾难。几乎是灭顶之灾。”

    “灭顶之灾？”

    “对，灭顶之灾。因为这个决定守墓人和剪烛人被尼德人判定为反智者。”

    “反智者？！”

    “对，反智者。连过街老鼠都不如的反智者。”未亡人先生眼中闪过泪光。

    “我知道，‘反智’并非一种学说、一套理论，而是一种态度；这种态度在一种文明的各方面都有痕迹可寻，并不限于政治或者科学的领域。从古至今都没有学者能够给‘反智’下一个清晰的定义，不过一般地说，‘反智’可以分为两个互相关涉的部分：一是对于‘智性’本身的憎恨和怀疑，认为‘智性’及由‘智性’而来的知识学问对人生皆有害而无益。抱着这种态度的人我们可以叫他做‘反智性论者’；反智的另一方面则是对代表‘智性’的知识分子表现一种轻鄙以至敌视。凡是采取这种态度的人，我们称他们作‘反知识分子’，”妖孽说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诘问道，“尼德人类以何种理由将守墓人和剪烛人判定为反智者？”

    “没有理由，只有杀戮。这些反智者一本正经地通过了一部，残忍粗暴地将守墓人与剪烛人判定为反智者，并施予‘烛刑’”

    “烛刑？！”妖孽脸色惨白。

    “将守墓人与剪烛人的身体活活地熬成脂肪，再做成蜡烛，点亮。这就是尼德世界最臭名昭著的‘烛刑’。守墓人与剪烛人前仆后继，这些先烈熬成的蜡烛，照亮了尼德世界最黑暗的年代——被后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历史学者称为‘反智者纪元’。”

    “我想更应该称作守墓人、剪烛人纪元。”妖孽声音低沉。

    “但我认为还是反智者纪元比较合适。”

    “为什么？”妖孽提高了声音诘问，“人类怎么能够如此轻描淡写地否定守墓人与剪烛人的勇气牺牲？”

    “不，”未亡人先生高声反驳，“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历史学者后面还跟了一句结语：人类就是自己的反智者。并且为这句结语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未亡人先生右手握拳，用力地压在胸口，抬头看天，热泪肆流。像在告慰着什么。

    妖孽也右手握拳，用力地压在胸口，沉默了许久后问道：“第一代核聚变技术最大的优点是燃料便宜，而且来源几乎无穷，但产生中子的缺点也非常致命。氘氚轻核聚变干净、无污染，几乎是零排放，但反应产生的中子会损坏反应炉，这是造成核废料而污染环境的罪魁祸首。剪烛人怎么解决？”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经过无数代剪烛人的奋斗与牺牲，伟大的剪烛人终于发明了一种制造第一代核聚变反应炉的材料。一种堪称神迹的梦幻材料。”

    “堪称神迹的梦幻材料？！”妖孽眼睛发亮，急迫地问，“那是什么？”

    “其实你们已经认识了这种材料。”未亡人先生依旧看着远方天空。妖孽眼睛一亮，指着天空大声喊道：“天网！智能云雾！强核力材料！”1：高于四维的时空是不适宜人类居住的，所以新智人世界和尼德世界的人类居住星球，都经过了恒定时空维度的技术处理。这就是多维空间的“恒维”技术。其实“恒维”技术已经消失很久了，但是由于先人们创造的庞大空间，和艾滋末日后腾出的庞大空间，多维空间人类对于“恒维”技术已经没有任何的需求。于是，“恒维”技术被逐渐淡忘。传说“恒维”技术掌握在一个神秘的组织手中。传说“恒维”技术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多维空间模型构造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