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哼
说到初心,雷鸣不太懂这个词的含义,更不可能明白自己的初心是什么。至于厌世,或许雷鸣真的有点,但也与秦星晓嘴里的吴昌鑫一样,他之所以讨厌这个世界,是因为他根本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青云平步的权位,只手遮天的势力,大把大把的钞票,喝最昂贵的酒,上各种款式的妞,开最新款的兰博基尼。一栋占地面积超过500平的超级别墅,夜夜歌舞笙歌,泳池,舞厅,私人飞机,姿色上乘的女仆和老手的管家。这些浮夸的东西全部统合起来或许有些逼近雷鸣的梦想了。 但从根本上说,还差得太远。 “自由。” 是那种最崇高,最无以伦比的自由。被钱束缚不是自由,被人胖揍不是自由,每天都要思索去勾搭哪个妹子也不是自由,在校念书就更不是自由了。雷鸣不止一次想着偷渡过境,到美国当个自由自在的流浪汉——那样可能有点自由的意思了,但会不会太狼狈呢? 如果能获得自由,雷鸣愿意付出一切,就算丧失人性,不择手段也是无可厚非的。可是,怎样才能追逐到真正的自由呢?雷鸣不懂,他只能问身边颇有思想的秦星晓。 “当然是变强啊,还有别的选择吗?”毫无疑问的答复。 往后的日子雷鸣再也没有见过吴昌鑫,他终日与秦星晓厮混在一起,抽烟,喝酒,看最新的电影电视剧。雷鸣不得不承认秦星晓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家伙,他几乎每次都能看穿雷鸣的喜怒哀乐,与他待在一起永远都有听不完的故事,任何的忧愁也都会从他的言语中得到适当的安慰。 但变强却遥遥无期。 雷鸣自己不锻炼就算了,当他与秦星晓相处一周后,秦星晓竟然也放弃了锻炼,两人从早到黑扯炮游街不务正业,架没少打酒没少喝,雷鸣还是那么胖,秦星晓的六块腹肌逐渐消失褪去,长上了好一层的肚腩。 “喂,是不是我害了你?”rou体刚从酒吧的末世patty回归,精神却仍然飘在三界之外,雷鸣看着城市的红黄扭曲成一只张牙舞爪的野兽,车水马龙喧哗声歌。他将一个烟头扔下马路,直接砸到了某个阿婆的脑袋上,阿婆骂骂咧咧,雷鸣却只是做个一个鬼脸。 “傻,以我现在的本事足够了,难道我还要去参加什么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吗?”秦星晓半眯着眼,刚把烟头捻灭在围栏上,立马又给点了一支,吞云吐雾之间,他仿佛看见了上帝。 雷鸣梗了梗,烈酒的后劲已经把他弄得晕头转向的,他歪歪头大略想了想,然后开口问秦星晓:“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跑到苏州,难道就不想你的父母吗?” 诸葛晓抱有笑意地看着雷鸣,两眼眯成了一条细线说:“那你呢?” 雷鸣下意识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因为工作缘故,一直以来雷鸣都与爷爷奶奶生活,与父母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说不想那是假的。但若要说真的想,雷鸣又不知道该想个什么,就算父母陪在他身边,那又能如何呢? “看!”秦星晓的双眼突然爆亮起来,指着黑如墨汁的天空。雷鸣沿着他的手指看去,竟发现一颗耀眼的流星飞速划过,那与雷鸣以前看过的流星完全不同,其光斑的强度像是近在咫尺。 “奇怪了,今天不应该有流星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小百科秦星晓喃喃的说,以他看来那颗流星的出现不仅诡异,其大小也是惊人的离谱。如果他没算错,那颗流星离地球很近,其趋势更像是要陨落在地球之上。 2012.12.21,难道世界末日真的要降临了吗?倒也好,重新整顿一下这个世界吧。正想着,流星已然消失在天际线下,大地没有震动,地球上的生灵仿佛又可以安然无事的撑到新的一天。 “听说看到流星就会死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秦星晓这样说,当他扭过头去时,却发现雷鸣已经睡着过去,甚至开始打起了鼾子。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好几天。 雷鸣以为以后的日子都将会这样度过,直到那一天。 和往时一样,雷鸣在秦星晓家中待到太阳西沉才有回家的念头。爷爷奶奶的房子离秦星晓住的地方并不算远,但雷鸣还是选择了打的,回到小区正门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这种天气真是见了鬼。”雷鸣把身子锁得更紧了,然后他从口袋里摸出廉价的香烟,“大方的”给小区保安大叔递了一根。 “干脆下一场雪还好。”大叔顶着凛冽的北风将香烟点着。说实话,雷鸣的确是个不错的烟友,和秦星晓与吴昌鑫中二的语言不同,他的话很多,而且俗到了极点,正符合平民老百姓的思想观念。 谁会喜欢在抽烟时谈天说地,评论政治呢?一天的琐事下来,人已经够苦恼了。 “大叔你有个女儿吧。”雷鸣并不急着回家,悠然自得的在保安亭里翘着二郎腿。 “啊,今年才九岁。”保安大叔吐了口烟雾说,“那孩子很喜欢雪呢,每次下雪都是嚷嚷着要打雪仗,非得搞得浑身脏兮兮的才肯回家。” “一定是个可爱的小家伙。”雷鸣笑着说,这个大叔在这里工作了好长的一段时间,但雷鸣从没见过他的女儿。
“那是,对了,你这家伙有什么打算?每天出去胡混,打算一辈子都靠爷爷奶奶的退休金过活?”保安大叔这样说到,雷鸣的爷爷奶奶待人和蔼,与小区里的人交好,自然提过为孙子的前途感到担忧。 “喂大叔,我今年才十七岁啊,你想让我打童工吗?”说着,雷鸣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正想往外走,突然听见保安大叔这样叹气道: “十七岁,那就得好好玩啊。今天小区里来了一个把头发染得通红的小伙子,像是混得风生水起的样子。” 这话还没说完,保安大叔已经看到雷鸣疯地跑了出去。 一楼,二楼,三楼,四楼,五楼。雷鸣今生好像从来没有跑过那样的快,当他抵达五楼的家门前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浑身的肥rou一颤一颤的。接着他掏出钥匙,打开了严严实实的防盗门。 腥味扑鼻。 令人颤抖的寒风高高吹起染血的窗帘,高调的述说着悲惨的故事。大地一片萧杀,天空越发得暗淡,似有似无的车声呜咽而战栗。 与雷鸣擦肩而过的女人还在打着电话,嫌弃地瞥了一瞥这个挡道的大胖子,又瞟了瞟屋内的情景,白净的手机狰狞落地。尚在通话的那头“喂喂喂”的喊着,女人却放开了嗓子尖叫起来。 然后她慌忙地捡起手机,疯狂地重复了几个字:“报警!快报警!” 如果是平时的雷鸣,他一定会冷嘲热讽地说:“让别人报警,你自己不会吗?” 但此时雷鸣却吐不出任何一个字。 辛苦抚育雷鸣长大的二老,就这样歪歪扭扭的躺在冰冷的地上,僵直的身子抱在一起,却不能产生任何温暖。 鲜血在地上涂开,像是蹩脚作家的抽象画,意义着一场即来的狂风骤雨。 雷鸣双眼空洞的看着一切,心中无感,他想哭,却挤不出任何泪水。他想笑,却不能再做无谓的挣扎自讽。他想要张嘴咆哮,却发现喉咙里有块巨大的石头压着。 此时的他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目光空洞的看着一切,心中无感。 良久,他的嘴里只是吐了一个字。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