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莱喀素弥（四）

    那人也举起了刀。我忍住膝盖上的疼痛，用力站起来，把剑横在胸前做好和他搏斗的准备。那男人说：“把剑收起来，我们不想伤你。把路让开！”

    “不想伤我还用箭把我的马射下来？究竟你们是什么人！”我气愤地问他。

    “那是误伤，快滚开！”说罢，他用力拿刀打我的剑。我受伤站不稳，武器轻易就被他打开了。然后他趁机将我两只胳膊反锁，剩下的人将受伤的阿萨驱到路边，急匆匆地赶着牛车向城外跑走。

    他们没有认出我是大司马，我也不能声张。只要假装自己是个路过的百姓就行。

    他们接近我时，我用手捂住脸，装作害怕的样子。然而，透过手指间的缝隙我又看了那大高个一眼。没错，他是皇宫守卫部队的人，除了他之外还有十五个人。

    等这四辆牛车驶过，缚住我的那人使劲把我推到地上，一溜烟跑走了。

    阿萨努力站起来，前腿一瘸一拐，受伤一侧的翅膀也不敢动。而我膝盖受伤，独自回到皇家卫戍部队是绝对不可能的。我摸索着敲附近人家的门寻求帮助，可大家都睡了，没人开门。

    这里是居住区，整条街上一根照明柱都没有。身边除了漆黑天幕中圣山乳白色的光带所发出的微弱光线之外，没有任何光源。

    那弱得可怜的光其实帮不上什么，我还是跟瞎子没啥两样。我竖起耳朵听空中是否有天马飞过的声音，希冀会有皇家卫戍部队的天马巡逻兵经过。但什么声音都没有，周围一片寂静——天马巡逻兵并不会把这个不起眼的居民区当作巡逻重点的。

    皇宫的报时大钟的声音远远传来，刚刚丑时。离人们醒来还有两个时辰。现在除了等，只有等。

    那一群人着实奇怪。为了维护黑暗纪的治安，法律禁止普通百姓在亥时之后、卯时之前出门活动，这段时间称为“亥卯禁”；而且皇都里更是不允许使用武器。这些人如果是士兵的话，不可能不知道这些规定。他们提着武器，甚至胆敢在皇都向空中射箭，可见根本不怕国法约束。而且，值得怀疑的事，那些牛车里面装的是什么，值得这群人在亥卯禁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往城外跑？

    可恨现在膝盖不敢动，否则我一定会告诉莱胥，让她派人去把这伙人给拦下。

    正想着，我恍惚看到这伙人之前站着的地方又有一个人提着盏灯摇摇晃晃地向我走来。我心里一惊：不会是他们剩下的同伙来索命的吧？

    可是刚才剑被打掉，黑暗中根本找不到，我连个防身的东西都没有。

    那人慢慢走近，在离我还有五步时停了下来。

    看身形他应该是个男孩。他一袭黑衣，个子比我高，戴着黑色的遮面巾。

    “你没事吧？”他低声问我，声音很扎实。

    “你是谁？”我边问他，边借着他灯笼的微光扫视地上，寻找自己的剑，以防不测。

    “我是刚才那些人想要射的人。”

    “那为什么他们射中了我的天马？”我问他。

    他没有回答，而是提着灯在地上来回看。

    “你在干吗？”我警惕地问道。

    “帮你找剑。”他说。

    “也就是说，刚才我被人打，你全看见了？”

    “是的，”他在一个墙角找到了我的佩剑，捡起来递给我，说，“全看见了。我当时躲在那棵树上，他们本来是想要用箭把我射下来，不过射偏了。”

    他视线所指的那棵树的斜上方，就是阿萨刚刚受伤的地方。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他冷笑了一声，说：“做亏心事被人发现了，所以要斩草除根。”

    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可疑，又问他：“我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事，但既然这些人要杀你，应该在误伤我之后继续向那棵树上射箭，彻底把你射下来才是。怎么会走掉呢？”

    “如果你没有经过上空替我挡那一箭的话，他们应该会继续射。但是正好你经过，这些人发现伤及无辜，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就匆匆走掉了。”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还有，他们的牛车里装的是什么？”我想从他嘴里套出点话来。

    可是他却说：“这跟你没关系。”

    “可是我救了你，你起码得告诉我这些人是干嘛的吧？”

    “除了告诉你这些之外，我能帮你做什么作为补偿？”他蹲下身子问道。

    他用黑布把自己包得很严实，除了掩盖鼻子和嘴以外，连眉毛和头发都用黑布包住，整张脸只有眼睛露在外面。

    这双眼睛清澈而明亮，看着我的时候丝毫没有任何躲避，显得很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