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答允
出了慈宁宫宫门,她轻轻捶他的脊背,“赫连郡,你放我下来。” 他没好气地在她身上拍了一下,“少给老子废话!” 这女人,不用手段治她根本就不肯听话,老老实实的答应嫁他不就好了么?让他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又是赔笑脸又是拍马屁又是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找帮手,这女人竟油盐不进敢在太后面前给他整这出幺蛾子来。他若是不立定了姿态,她还能跟他走到一处去了么? 她揪住他的衣裳,软言道,“你放我下来,有话好好说。” 他紧了紧抱住她双腿的手臂,“就这么说!”生怕一放手,她就要跑了似的。 她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她顺从地伏在他肩背上,一动不动地将脸紧紧埋进他的衣料上。 倒引得他不淡定了,想了想,以自己的身手,她就是想跑也跑不了的,有什么好怕呢?他缓缓将她放下,她垂着头,额前的两缕头发挡住了表情。 他捏住她的下巴,抬起,“不是有话……” 他话没说完,怔住了。 她哭了。 巴掌脸上布满了水痕。 她哭什么啊?就那么不情愿么? 他心里不是滋味,松开捏住她下巴的手,这时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抱了她又几次碰到她的脸,但从前那种熟悉的闷热感并未袭来…… 她捂住脸,双肩抖动得厉害,就那么站在他面前,哭得伤心极了。 他向来很烦女人哭哭啼啼的。 心里乱得很,这种糟糕的情绪令他突然变得暴躁起来。 “罢了,你不用哭了……”她要是真觉得跟他在一起那么委屈,他就…… “赫连郡,你混蛋!”她突然低声骂了他一句。 他搓了搓脸,“是,我从来就没说过自己不是。” “你说的那些话,可是真心?” 他叹息,“你这不是废话?老子难道一大清早跑这里来玩么?不知你啥时候进宫,天不亮我就到这慈宁宫猫着了。没见姨母觉都没睡好?被我吵了一早上……” 她噗嗤一声,笑了。 他的牢sao戛然而止。 “我知道了。” 她点点头,转身走到他前面去。 他立在原地,觉得自己有些傻了,她这是何意? 哭得跟他杀了她全家似的,又突然笑了那么一声,然后说句“我知道了”。她知道啥了? “卫雁!”他唤住她,上前扯住她衣袖,“你这是啥意思?说清楚!” 她回头站定,未干的泪痕犹挂在面上,“你愿意为我离开孟家,就算孟阁老跟太后娘娘都不同意你娶我,你也娶定我了,对不对?” 他挠了挠头,“啊……”他是这么说了没错,难道她还有什么可怀疑的?他可是赫连郡啊,当众许下的诺言,若是说了不算,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我等着。”她抿住嘴唇,半垂着脸挑眉看他,眸光亮如天星,“我等着你……” 说完,她绞了绞抓在手心的裙子,忽地面上一红,转过头快步走了。 他傻傻地立在原地,“啥意思?” 这是同意了嫁他?还是说等他真能做到了再说? “哎,卫雁,你说清楚,你等我干啥……” 陡然地,他伸出去的手一颤。妈的,他真是被气昏头了,怎么连这也没明白? 她是被他打动了!她是同意了! 她答应嫁给他了! 事不宜迟,赫连郡收回手,急匆匆地转身回到了慈宁宫。 卫雁不知道赫连郡那天又跟孟太后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赫连郡是怎么跟孟家谈的。 她躲在房中,闭门谢客,连徐二力来报告香粉铺子的事也全都勺儿接见。她专心的绣自己的嫁衣。 她的女工针黹并不好,甚至称得上笨拙,原本这些事袁先生是可以帮她的,但新皇的家眷是卿岑献计给弄没的,为了保住卿岑的命,卫雁求赫连郡帮忙将卿岑跟袁先生送出了京城。卫雁自己绣嫁衣,针脚能整齐不乱已算她用心了。 她没能绣多久。刚只完成了半片袖子,赫连郡给她准备的东西就送了进来。 单只各种绣法的嫁衣就有好几件,任她挑选。 三书六礼他都尽力做到齐全,请的媒人是太后的长女清蕴长公主。 认真的找人合了八字算了吉时,婚期定在三个月后的初九。
对她来说时间算是充足了,她没有长辈,崔氏痴痴的,没人给她做主,她要出嫁,带些银两和惯用的一些衣裳用具,也就够了。 可对他来说,却显得太慌忙了。 他要忙着跟孟阁老和孟仁川吵架,忙着跟孟太后斗法,忙着帮新皇安抚人心清算旧账,忙着稳住京中秩序堤防外敌浑水摸鱼……大事小事都等着他做。 可即便这样,他还亲自找了些有经验的长辈夫人,过问嫁娶要注意的事项,最主要是要知道新娘子都会需要些什么。他希望自己的女人可以不用担心任何事,欢欢喜喜的等着他来迎娶就行了。她也不是那种有时间慢慢绣花的闺中女子,她还忙着当皇商挣钱呢,还得照顾家里的幼弟幼妹、替婢女什么的cao心婚事呢。所以事无巨细的,他什么都替她想到了。 她的嫁妆单子是他拟的,趁夜送了八十几台嫁妆,有金银首饰,古董字画,摆设器皿,衣裳布匹,银票也有不少。她听说他夜里送东西过来,连忙梳妆去了前厅。 来的是郭参将,笑嘻嘻地道:“侯爷说婚前见面不吉利,未曾亲自过来,派末将送来这些东西,这可不是聘礼,是给卫小姐当嫁妆用的。聘礼过些日子会专程再送一趟,侯爷说了,卫小姐啥都不用准备,要是觉得这些东西不满意,就跟赵昌说一声,侯爷再置备下来给小姐送来。” 卫雁望着流水似的不断摆进来的箱笼,觉得眼眶发酸。 张二力站在门前,望着被堆得满满当当的院子,心里五味杂陈。他怎比得过安南侯?富贵、用心,他都差远了…… 就赫连郡那样飞扬跋扈的人,竟然会相信什么婚前见面不吉利的话,竟然就真的忍了三个月没来见她。 不知为何,这三个月对她来说,显得极为漫长。她无所事事,坐立不安,终于在六月初九这天迎来了自己的婚期。 鼓乐队吹吹打打,八抬大轿,附近的长街都铺就了红毯,赫连郡骑在马上,身后跟着一队铠甲上系了红绸的随从,在他身后一路散发喜糖喜果和金银锞子。无论哪个看客说了吉利话,都另赏一封利是。有人当时就打开看了,倒吸一口凉气,是张银票,整整一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