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洞房花烛
百姓们争抢着说吉利话,不是祝愿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就是极力夸新娘美丽贤惠夸赫连郡英明神武,尤其是那些说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赫连郡听得眉开眼笑,连连拱手致谢。 他跟卫雁实在太需要祝福了。 他俩在京城的名声,都是差到了地底去了的。 花轿停在一个崭新的宅院前。簇新的匾额上书“安南侯府”。 赫连郡刚迎了花轿到门前,就瞧见府门大开,里里外外全是严整有序的禁军和侍立的内侍。来观礼的宾客本来请的不多,此时全摒气敛声地站在外面。 赫连郡没有犹豫,当即下马走进去,拜道:“皇上来了?微臣荣幸之至!” 皇上亲临观礼,那些朝臣自然不能再端着,很快前来观礼的朝臣跟贵族越来越多,赫连郡眯着眼,将这些见风使舵的家伙一个个记得清楚。 孟阁老没有来。孟仁川虽来了,却一直陪在皇上身边,没跟赫连郡说一句话。 两位新人拜完天地接着拜了皇上,然后拜了孟仁川。孟仁川勉勉强强地受了礼。 接着卫雁就被送进了新房。 时间过得极慢。新房里冷冷清清,只有卫雁跟几个侍女。勺儿跟了过来,如月留在家里照顾卫进。另有两个是赫连郡新买的侍女,不知卫雁的脾气如何,迟疑着不敢上来搭话。另有两个喜娘,轮流说些吉利话,屋子有点大,两人说话声也不小,似乎还能听见回声。气氛就更显得冷凝。 不一会儿突然听见一声孩童的啼哭声。卫雁身子一僵,这声音她太熟悉了,是卫进! 果然如月跟着走了进来,怀里抱着哭成了泪人的卫进,“小姐,真是抱歉,外头鞭炮声惊着了少爷,一直哭闹,吵着要来找jiejie……” “你怎么在这?”不是吩咐她要在家里好好照顾孩子么?难道还为了凑热闹带卫进来观礼了? 如月抿嘴笑道:“侯爷早就吩咐下了,说以后少爷跟小小姐都跟着小姐住,怕小姐不答应,不许我们透露给小姐知道。” 勺儿道:“小姐别恼,勺儿知道自己是小姐的婢女,不该听别人的话瞒着小姐。可勺儿知道,小姐不可能放心得下少爷跟小小姐的。侯爷肯接受他们,对小姐来说,不是坏事。侯爷说的对,一家人就应该在一起。不管是卫府还是安南侯府,都是小姐的家,也都是少爷跟小小姐的家。” 卫雁伸手接过卫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紧紧的抱着卫进,觉得自己悬着的心,似乎终于落了地。 他那样的粗人,竟知道她在意什么,放不下什么……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响起脚步声,然后门被推开,一个低低的声音唤了声“jiejie”。 卫雁抬眼,满眼震惊。 卫姜站在门口,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进来。 海羽昶是新皇的人,如今自然水涨船高,反贼不再是反贼,反而成了有功之臣。海羽昶却并未谋求官职,领了闲散侯爵的封号,躲在家中求仙问道。他老了,什么野心都拼不过渐渐病弱的身体。 卫雁听见自己用僵硬的声音道:“进来吧。” 她现在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卫姜。 她曾无数次去享乐侯府找卫姜,可卫姜一直不肯见她,当她是个陌生人,不,甚至当她是仇敌一般。 可如今,她却又主动来了。 两人年幼时就不算亲近,如今长大了,更隐有隔阂。 但好在一家总算团聚,她的心事也算了了。 她去阳城就是为了卫姜。如果她不去阳城,也许早就死在京城了吧?也无法认识赫连郡,更不会嫁给他了!这都是命中注定。 赫连郡半夜才来。 他醉了酒,脚步踉跄,喜娘围上前去说吉利话,他连着挥手大声嚷道,“好,说得好,赏!重赏!” 他身后派发利是的人根本没跟着进入内宅。卫雁从枕下掏出两个红封交给勺儿,替他给了喜娘。 繁琐的成亲礼仪等待着他们。可赫连郡的状态显然无法完成这一切……卫雁吩咐送喜娘出去,赫连郡却突然翻身坐起,含糊地道:“还……还没……结辫子……喝……喝合卺酒……” 卫雁抿嘴一笑。 赫连郡强撑着,一个程序不落地按照喜娘的指引做完了整套流程。 喜娘说着吉祥话退了出去。 勺儿不知自己该不该留下,对面的两个侍女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床前。 卫雁头上的凤冠重的她抬不起头来,她看了看倚在一旁胡言乱语的赫连郡,吩咐那两个侍女回去休息,然后让勺儿帮她散发浣面。又帮赫连郡擦了脸。
赫连郡嘴里念念有词,偶尔还睁开眼,赞她一句“真好看”…… 卫雁笑着摇头,然后,勺儿也出去了。 宽敞的屋子宽敞的大床上,只有她跟赫连郡两人。 他们的衣摆还结在一起…… 她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砰的剧烈跳动着。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令她有点恐惧。 那些不好的回忆,不堪的往事不时侵上心头。 赫连郡真的不会介意么?她真的能坦然面对这一切么……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赫连郡突然翻了身,伸臂将她按在枕上,“婆娘,睡觉……” 她的头,重重地撞向绘着鸳鸯戏水图案的大红色绸子枕头。 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酒气。 他就躺在她身旁,呼吸喷在她脸上,痒痒的,她想抓一抓脸,又想把他推开。 他的手摸索着,握住了她的手。 “婆娘……睡觉……” 他重复道,凑近她,在她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她紧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停止那些纷繁的思绪。枕边人是赫连郡,是她的丈夫,是她决心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她要面对过去的自己,也要面对未来的人生。没什么能阻止她好好的生活下去。 她伸臂,回手搂住了赫连郡的腰。 他的身子明显一颤。 她在他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娇气地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肩窝,“睡吧,今天真累,可是心里很踏实,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他为她思虑到的点点滴滴她都感受到了,并十分感激。突然庆幸自己嫁了这人,否则她真不知道原来自己仍有被人珍视的权利。 他在光线微暗的帐中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