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成不变

    大多数的人记忆都是从3岁以后开始的，而小飞的记忆是从1岁半就有了，有人问他怎么知道自己是1岁半，是因为小飞父亲说起过，小飞在16，7个月开始学会走路的，清楚记得小飞在学步机里面，蹒跚学步的时候，父亲在家里带来个不是母亲的女人，抱着她亲嘴，我当时还纳闷，怎么不来抱我，他们却已经走进房间，关上了房门。

    对小飞来说，那是人生最初的记忆。那10秒间的情景，鲜明地烙印在意识的壁上。前所未有后无来者，就像遇到大洪水的街上尖塔那样，记忆只是单独孤立着，探头伸出混浊的水面。一有机会，小飞就问周围的人，人生想得起来的最初情景是几岁时的事，对很多人来说，是四岁或五岁时的事。再早也只到三岁，没有一个比这更早的例子。

    如果那段记忆是真的，那应该也没有做任何判断，只是让目击的情景通过视网膜，原样烙印在神经突触上而已。就像照相机只将物体以光和影的混合物，机械性地记录在胶卷上一样。随着意识的成长，才逐渐把那保留固定的映像一点一点加以解析，在那上面赋予意义吧。但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发生吗？在婴幼儿的脑子里这样的映像可能保存吗？

    或者那只是假的记忆。一切都是他的意识日后在某种目的或企图下，擅自捏造出来的记忆的捏造!以捏造的来说，记忆未免太鲜明、太具有说服力了。现场的光线、气味、鼓动，实际存在的感觉是压倒性的，不觉得是造假的。父亲抱着那个女人的细腰，强吻着他，女人的香水味，更何况那女人还看了一眼小飞，那双眸子到现在还记得，转眼间，发现自己竟然在飞奔，那个女子大叫道“小宁，快啊，他们追来了，你快跑啊。”景色飞退，人影模糊，已失方向了，最后，刚想停下来的时候，眼前一漆黑，等再见光亮时，发现被摁在手术台上，一张脸狞笑着：“西莱雅”，好似轰炸机出现在上空，缓缓袭来，手中拿着黑罩子，朝他脑袋压了下来，好似无数炸弹宣泄而下，顿时天崩地裂，身不由己，堕入深渊。

    他睁开了双眼，发现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墙上挂着“陆雨萱”的海报，“一代最具个性女星”几个字特别醒目，他擦擦脸的汗，拼命地忍住想拿拖鞋扔闹钟的冲动，必经也是下面十元店买来的高级货，声音响点，但还是挺准时的。

    真不想起来，刚才梦境虽不好，却让他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那个年代天还是蓝的，湖水还是清的，人和人之间总是那么和气。现实的周边外面多个方向传来不同种的声音充斥着他的耳膜，想到还要穿过3条马路，转过不知道多少个弯，换乘2趟地铁，下地铁再走好几百米，才能到公司。

    时间他妈的都是在路上消耗的，算了，他一用力挣脱了床的怀抱，使劲地伸了个懒腰，打了连自己都感到有点响的哈欠，走下床，他走过隔壁房间的时候使劲拍了一下门。

    隔壁房间原来住是马小虎，可工作没几个月，马小虎就泡到了一个妞，就和那妞出去同居了，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不想几天后，公司又进来个新同事，也是现在的室友有个很响亮的名字——沈浪。

    根据以往的经验，通常反馈都是更重的撞击门声，那是用鞋子反击的声音，今天却没有声音。“喂，沈浪，该起床了，上班要迟到了。”

    “迟到个屁，老子为了赶在发布会之前完成视觉辨别颜色系统，整整优化调试一个月，好不容易今天换个调休，又被你吵醒了。”

    小飞“哦”了一声，轻轻地走开了。

    过了几分钟，又蹑手蹑脚地耳朵贴着房门，只听到里面传来几声女人的**声，果然是这样，这会儿果然被我抓住了。

    小飞使劲地敲了下门，女人的声音消失了，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沈浪说：“怎么了，你他妈真多事。”

    “有女人。”

    “去你的，老子女朋友半个月前刚吹了，就因为这个项目，圣诞节都没和女朋友过，一直没时间理她。”

    小飞瞄了一眼，看到床上的被子里露出一缕长头发，

    “是不是S型机器人？”

    “你别胡说。”

    “脖子还有个吻印，还不承认。”

    “好了，是。。。是产品部的严经理让我拿回来试用的，算我倒霉，明天晚上我请你吃火锅。”

    小飞说：“好，一言为定。”说着就下了楼。

    沈浪摇摇头，“这小子”一转身“小宝贝，我来了。”

    小飞快步走出小区，太阳虽然出来，但温度还很低，马路边一溜好几个放心早餐车，小飞来到其中的一个车前，老板是夫妻2个，常会给他点优惠，小飞要了一份煎饼和牛奶，给了老板娘10元，左手拿着吸了一口奶，右手伸出，准备接老板娘的零钱，不曾想，老板娘说：“小飞，牛奶涨价了，今天没有找零了。”

    小飞“哦”了一声，有些意外，收回了有点突兀的右手，对着餐车旁的蹲着个穿着破烂的乞丐说：“帅哥，今天没零钱给你了。”那乞丐抬头表情酷酷的看了小飞一眼，似乎也不意外，这个乞丐最近几个月都能看到他，和其他乞丐不同的地方，他穿着破烂，却很干净。面前放个碗，总会有几个硬币，也不知道是谁放的？忘记什么时候开始，小飞把早点找的零钱，都会放在碗里，还能发出清脆的硬币碰撞声，但是他却从不开口说话，点点头，算是感谢了。

    今天没扔钱，却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不管怎么样，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小飞径直向地铁站走去，地铁站还是每天那么拥挤，在地铁的电视上，正播出早新闻，说在西部的某个城市，发生多起袭击人群和车辆的事件，造成十几辆汽车不同程度的损坏，人员有十多人死伤，有关人士建议国家赶紧成立机器人警察队伍，进行社会反恐治安，这样可以减少百姓的伤亡，看着这则短短十几秒的新闻，几个长镜头来来回回放了好几遍，每个数量都是含糊不清的虚数。

    小飞听着耳机，拉着扶手，在人堆中来回晃着，迷糊中，感觉似在爬山，奔跑着，腿已涨得不行了，但是还是必须要奔跑，“小宁，快跑啊，他们追过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还在后面叫喊着，小飞不敢回头，因为后面不仅有狗叫声，还不是有枪声从耳边呼啸过，终于眼前一片开阔，是悬崖，小飞“霍”的转过身，看到后边竟然有几十个人，没有人出声，看不清楚面容，只有狗在嘶叫。

    小飞一咬牙，纵身一跃，顿时，冰冷的海水浸满全身，身子越来越重，呼吸越来越困难，突然身子一晃荡，睁开眼睛，只听到“长海园到了，请换乘2号线用户下车。”小飞把最后一点牛奶灌了下去，拥着人群，慢慢挪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