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黄金鲤鱼（1）
清末民初，申城河边住着一个老渔民。老渔民六十岁上下，年轻时以打渔为生，年纪大了，这活儿就干不动了，但还是离不开河水。他有一条伴随了几十年的乌篷船，睡觉吃饭都在船里。当地人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习惯叫他河伯。 河伯每天清晨都会坐在船头提着鱼竿钓鱼，不为生计只为打发时间。他没有专业的渔具，也没有肥美的鱼饵，靠的是经验和技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空手而归过。 有这么一天，河伯还是照样走到船头下竿，全神贯注地盯着平静的水面，偶有相熟的船夫路过，他也只是点头示意。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特别有兴致，好像能钓上大鱼似的，所以注意力特别集中。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夕阳西下，白白浪费了一天工夫，连个小虾米也没有钓到，连钩子也没有动过方寸。 这可奇了怪了，要说平时没有十来尾，三四尾也常见，可今天毫无收获，想来几十年和鱼打交道，还没有遭到过这种尴尬处境，说出去让别人笑话。 河伯连连叹气，正要收竿进篷的时候，只见水面突然颤了一下，接着河面泛起大片波纹。他赶紧盯住浮子，只等下沉的那一刻，片刻后，一股极大的力量拉着鱼线往水下坠，连鱼竿也弯成了半圆形。 这可是条难得一见的大鱼啊，他心里这么想着，那叫一个激动，于是使力往回拉。不料水下这东西一点都不好对付，竟然不再下沉，而是调转枪头往船尾奋力游去。 河伯的乌篷船禁不起一点风浪，船体又小又轻，只能在河道中行驶停留，这会儿，河伯凭借一股子力气不肯放手，船体被大鱼拉得在河面转圈。 得亏河伯不是毛头小子，经验告诉他，一旦鱼嘴咬住了鱼钩，只要收放自如，牵制住它，鱼总得有累的时候，到时还不是败下阵来。 这一幕被岸上的人见到，都驻足观看，好奇河伯是在跟谁较劲呢。有好事的小年轻向他吹起口哨，说些碎嘴子的话，也有过来出主意的，河伯都当作没听见，憋着气硬是不肯松手。不一会儿，岸边围满了人。 在河伯的坚持下，果然起了效果，大鱼渐渐不再折腾，船体转圈的速度慢下来，直到停止。趁这个机会，河伯大力往上一甩，只见一道黄光在余晖下耀眼夺目，把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给惊住了。 大鱼落在船上，小小的乌篷船被重重砸了一下，顿时扑腾起数滴水珠，洒了河伯一身。 是条通体黄色的大鲤鱼，乍一看，起码有五十来斤重，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别说在河里，江海里也不多见，这哪是鲤鱼，快成鱼精了。岸上的人无不拍手叫好，都称赞河伯老当益壮，不亏为老渔民。 河伯美滋滋的，好不高兴，连忙搬来一大木盆，把鲤鱼放进去，水面刚好没过背鳍。 鲤鱼也许是耗尽了力气，在木盆里不再动弹，静静地吐着水泡。河伯坐在对面，满身大汗，也是疲惫不堪。 吃过晚饭，河伯把木盆搬回到蓬下，早早休息。 不知不觉中，河伯做了一个怪梦。 他梦见有个身穿黄袍的男子站在船头，黑夜下没有任何光源，但还是能看见一身雍容华贵的装束。他不知道这人为何会来到他的船上，就上前询问。 黄袍男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却连连向他一个老头鞠躬，说了半天乞求放走的话。他不明所以，不知道这男子有何目的，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来。当他意识到这是个梦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一早，河伯把木盆搬到岸边，开始叫卖起这条黄金鲤鱼。他想过，这是条难得一见的鲤鱼，要是就这么下了他的肚儿，确实能够几天吃的，但不是长久之计，下次指不定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与其过过嘴瘾，还不如卖个好价钱，换条更大的船，手头也宽裕点。 岸上一下子就吸引了大量的人，有真正来询价的，更多的是来看热闹的。 河伯坐地起价，叫价声此起彼伏，一个上午过去，有个做丝绸生意的商人出价最高，自然也很让他满意。鲤鱼自古寓意吉祥富贵，是为风水至宝，商人买这条鲤鱼也正因如此，不过他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上足够的钱，让河伯为他保管几天，到时再让人来交钱取鱼。 河伯信守承诺，保管几天罢了，就算几个月也不成问题，商人走后，他把木盆又搬回了船上，众人也唏嘘散去。 河伯的心情格外的好，了了心事，又开始悠闲地钓起鱼来。这一天，又钓起几尾小鱼，都做了晚饭。 这晚，河伯又做了一个梦，梦见的还是那个黄袍男子。 黄袍男子这次没有站在船头，而是紧贴在他的身边，嘴对着他的耳朵，依然是求情的话，不过这次相反，乞求不要放走他。 河伯很是矛盾，心想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一会儿一个变，都是哪儿跟哪儿呀，于是捂上耳朵不听。男子没有办法，转身离开。他不耐烦地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不曾想男子直接跳入河中。他慌手慌脚地找过去，竟然在涟漪之中见到一条黄灿灿的鱼尾。 河伯猛然惊醒，见到河面上倒影出他的脸孔。怎么跑到船帮了，他赶紧起身，差一点就掉下去了，心理忐忑不安。这时，木盆中的黄金鲤鱼甩尾溅出一滩水。他心里一惊，这个画面怎么和刚才的梦境这么相似。 莫非…… 到了中午的时候，岸边来了两个人，说是来取鱼的。河伯见过很多人，从来没见过这两个模样奇特的人。一人尖头长须，一个突眼努嘴，怎么看怎么别扭。 奇怪的地方还不仅如此。河伯搬出木盆，两人见到鲤鱼像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又摸又揉，生怕哪里磕着似的，却只字不提钱的事。他拦住两人，问他俩钱带来了没有。两人一对眼，背过去小声嘀咕着什么话，还时不时回头向他瞅两眼。 等了老半天，两人相互在对方的口袋里捣鼓着什么，结果一摊手，四只手掌心各放着几个贝壳。河伯的肺都快气炸了，敢情这两个小子是来逗玩的，一气之下把木盆端了起来。两人见河伯要走，忙挡住去路，连声问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