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白飘幽幽(2)
我不免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时候谁会顶着风雨出来,还这么多人,不会一次遇到这么多鬼吧。我抓着衣兜里的丹砂,手却有些哆嗦了。 “你们俩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一瞧,这不是之前跟我小舅一起被鬼追的那个人嘛,我悬着的心这才落地,“没事,我们过来看看是不是真有鬼。”我说。 “这俩小子,胆子真大。” 那人露出肃然起敬地目光,我顿时觉得我的形象高大伟岸了不少,“你呢,怎么又会来了?” 那人有点难为情地指指一旁的水沟,“不舍得我那自行车。” “哦,理解理解。”我冲他笑着点点头,心里却在想,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刚刚被鬼没命地追,现在为了个破自行车竟然敢跑回来。 我和炮仗朝着家里走,看来暂时是没有收获了,只能等到雨停了以后再说。 这场大雨下了一天,等到我们吃完晚饭才终于停了,一旁排水的水沟哗哗的,更泄洪一样。 我和炮仗躲在屋里,他手上拿着毛笔,正聚精会神地朝我脸上写封邪咒。只是他跟刘先生比起来,实在是太慢了,这都十分钟了,还没写好。 “行了没有。”我已经是如坐针毡。 “别急别急,马上好。”他的毛笔从我的酒窝朝着我的嘴角,马上就要把毛笔塞我嘴里了。我正纳闷封邪咒什么时候要写到这么低,他突然毛笔一勾,“好了,完成了。” 我很是怀疑地看着炮仗,见他朝我一脸傻笑,我拿起旁边的镜子一瞧:“我去,这写得什么?”整个一屎壳郎爬出来的。 “字虽然凑合点,但货真价实的封邪咒。” 我左右照照,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还货真价实呢,我都成大花猫了。无奈也只好将就一下了,我把招魂灵挂在腰间,然后把装了满满一瓶子的丹砂装进裤兜里,这瓶子上被我用针插了很多个眼,只要一出手就是漫天飞沙。最重要的,也是重头戏,我在刘先生那里弄来了几张符子。这符子可就厉害了,可以暂时将鬼定住,只是在鬼最虚弱的时候才最好用。当然,最后还不能忘了开阴阳眼用的狗血。 我和炮仗全副武装完毕以后,就准备外出猎鬼了。我们轻轻打开门,只见天上星光满目,被这大雨一洗涤,农村的夜空跟掉进了童话故事一样。我蹑手蹑脚走下台阶,然后伸长着脖子看看中间那屋里,我妈和我妗子他们正在看电视。 我给炮仗使个眼色,猫着身子朝大门方向走。 “惊奇,你干嘛去?” 我一听,又被我妈发现了,赶紧撒丫子跑路,生怕她看到我脸上的鬼画符,“我和炮仗抓知了猴去。” 炮仗跟着我跑出大门,然后我们就直朝东边屋后。我们要去那口老井那里,打算先去问问那个淹死鬼,怎么说也是在这里活了上百年的老妖怪嘛。 到了老井那里,我和炮仗先坐到井边假装在纳凉聊天,现在连八点都还不到,有不少路人。等到没人了,我赶紧让炮仗摘了铁丝圈,让他看看情况。因为刚下完雨,这枯井里积了不少雨水。 炮仗摘了铁丝圈朝井里探头瞧了瞧,我问他:“怎么样?” 他说:“在里面打扑腾呢。” “打扑腾?”我朝水里看看,并没有见到水有任何波纹,我心里有点发痒,想看看那个淹死鬼到底是怎么个扑腾法。但是在这里就开阴阳眼,又觉得太浪费时间。“大不了的事,开就开了。”我心一横拿出狗血,一个双指探花,再一个飞龙过川,阴阳眼,开! “我看看、我看看!”我赶紧趴到井边,果然看到一个老秀才打扮的在水里扑腾,我跟炮仗笑得前仰后合,我对里面喊道:“一共才齐腰深,你扑腾什么呢。” 那个老秀才却像听不见,仍然在水里挣扎,直呼救命。 我这才想起来刘先生告诉我的,鬼都很害怕害死自己的那个东西。你别看吊死鬼整天脖子里挂着个绳子荡秋千,你要是真找条麻绳朝他脖子里一套,保证吓得他魂飞魄散。而这老秀才就命苦了,只要枯井里有一点水,他就要重新经历自己死的经过。 看他脸色煞白,扑腾得怪可怜,我就跟炮仗说:“算了算了,再找个东西拉他上来。” “找啥东西啊,咱又没带绳子。” 我瞧瞧井边,有爬得很长的拉拉秧,我就扯着拉拉秧往井里拽,见拉拉秧够到水里了,我就对着那老秀才喊:“抓着拉拉秧往上爬。” 那老秀才终于听到了,一把抓住那拉拉秧的藤,慢慢地爬了上来。爬出井口,就一屁股坐在了井沿上。 我看看这老头,约莫有五十多岁了,一身白灰的袍子,头发在后面梳成了大辫子,脸上颧骨很高,枯瘦枯瘦的没有一点rou,看上去还挺吓人的。
我打量了他一番后,戏谑地说:“哟,这一看就是考状元没考上,投井自尽了。” 这老头一听急眼了,“侮辱斯文!侮辱斯文!我、我……士可少不可辱。”说完就要顺着拉拉秧再爬下去。 我一看,那不没戏了嘛,于是赶紧赔不是:“别别别,老先生,我错了,您是我祖宗,您是我祖宗。” 那老头这才气吁吁地又坐到了井沿,“朽木,朽木,孺子不可教。” 我眨巴眨巴眼,点着头:“嗯!嗯!是。” 那老头“哼”了一声:“说吧,有什么事?” 我赶紧给炮仗使眼色,这会儿老头正生我的气,我不好开口问。 炮仗明白了我的意思,笑呵呵地走到那老头跟前,似乎想起他是鬼又赶紧退了两步,说:“老先生,想问一下你有没有再看到那个白影子。” 那老头坐在井沿翘着个二郎腿,似乎是觉得不文雅又放了下来,然后哑着嗓子说:“你们来之前,她刚从我井边走过去。” 我一听,赶紧问道:“朝哪去了?” 那老头瞥了我一眼,爱理不理地一抬手,指了指东边。 我迫不及待地拿出丹砂,“走走,炮仗,快走。” 炮仗被我搞得一愣,“哦哦。”然后抓紧戴上铁丝圈跟在我后面。 我跑了几米,猛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看那老头,他坐在井边正悠然地看着浩瀚星空,嘴里还吟着杜牧的诗:“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我笑着摇摇头,跑回来将那些拉拉秧又朝井里扯了扯,“等到这拉拉秧在里面扎了根,以后你就不怕下雨了。” 那老头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直看得我不自在。我朝他咧嘴笑了笑,便跟炮仗朝东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