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白飘幽幽（1）
两天后，山弯迎来一场大雨，我和炮仗坐在大门前，看着闪电划过天际，如一条巨龙般在云丛穿梭。 “你小舅说今天回来的，遇到这场雨可咋整咧？”姥爷坐在我们身后，看着被风吹斜的雨丝。 我小舅之前在镇上来过电话，说马上就到家里。当时还没下雨，现在突然大雨倾盆，免不了要变成落汤鸡了。 “姥爷，要不我和哥迎迎去。” 我姥爷想了一下，说：“也行，带上伞，去迎迎恁叔。” 我和炮仗一听，赶紧去拿伞，下雨天堵在屋里又憋屈又无聊。 镇子就从山头湾的东北方向，一条柏油路从镇子朝南伸过来，路东边是我老家下河村，朝西来就是山头湾。柏油路和山头湾也相距个两里地，这段路有土路也有石子路，很不好走。 走到村口的时候，我和炮仗在考虑要不要继续朝前走，因为前面是一段泥路，一下雨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就在这时，我们却看到有两个人正慌慌张张地朝这跑，只是因为雨太大完全看不清他们的脸。 “那是不是小舅啊？”我问。 炮仗眯着眼看了半天，“好像是。” 我们就打着伞朝前走，距离二十来米的时候，我看左边那人的身形确实和小舅很像，我就试探着喊了一声：“小舅？” “惊奇，炮仗！”他朝我挥挥手，拼了命地朝我们这边跑，这时我们才看清，他全身都是泥，像是掉进泥潭子了一样。旁边跟他一起的人，好像也是村里的。 “小叔，你们这是咋弄的？”炮仗赶紧上前给他撑伞，只见他身上脸上都沾满了黄汤泥。 我也用伞帮那个人撑住，这两人扶着膝盖不停喘粗气，眼睛还不时往后看。“怎么办，我的自行车还在后面呢。”那人说。 我小舅说：“还管啥自行车，没把命丢了就算好的了。” 我和炮仗面面相觑，“小舅，怎么了这是？” 小舅眼睛朝后瞄瞄，似乎是怕什么东西追上来，“先别说了，赶紧走，回家再说。” 小舅回了家以后，大家惊讶地看着他这一身，我大舅赶紧给他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怕他感冒我姥爷又让我妈和妗子给他熬了碗热姜汤，我小舅这才喘过来气，“我遇到白飘了。” 我们一听，都仿佛被这阴绵的大雨淋进了心窝，大家伙围到小舅身边，纷纷问他是怎么回事。 小舅说，他下柏油路的时候，雨就已经下大了，反正身上已经是湿透了，他也就不管那么多慢慢晃悠着走。那时候雨就已经下得有点急了，路两边的水沟已经淌成了河，突然他听到后面传来一阵自行车的铃铛声，还没来得及回头，他就被自行车撞进了沟里，那个骑自行车的也一起翻了进来。 小舅呛了一脸泥，刚想起来骂，那人上来一把拉住他嘴里大喊：“快跑。” 小舅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那么一抬头，就看到身后的雨里有个穿白衣服的，头发垂在脸前面，双手也在身子前耷拉着，两脚似着地又似不着地的朝这边飘。 我小舅当时吓得头发都炸起来了，撒开腿就没命地跑。那东西就在后面追，说来也奇怪，那鬼玩意看上去飘得很慢，却离他们越来越近，最近的时候就贴着他们后背。 我小舅跑得比较快，跑在前面，那个人速度慢，跑在后面。估计他是跑没力气了，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我小舅一看，不能见死不救啊，硬着头皮跑回去扶他。这一慢，那个鬼就冲上来了，伸直了手要来掐他们脖子。 我小舅吓坏了，一把抓起地上的泥巴就呼了过去，那个鬼猛一后退，这一退竟然就飘出去几十米远。我小舅见机扶起那个人，两人就拼命地逃，直到遇到我和炮仗。 我小舅说完这些还心有余悸地闻了闻手上：“到现在还有股臭味呢。” 我听完小舅说得这些，立刻把炮仗拉到一边：“那个淹死鬼说的白影子，是不是就是这个白飘啊。” 炮仗寻思了一下，“很有可能啊。” 我看看外面的大雨，查了好几天都没找到，现在终于是冒了头了。我赶紧给炮仗使眼色，让他去拿伞。趁着家里的大人正在围着小舅询问，我和炮仗悄悄溜进了雨里。 耗子扛刀，找猫单挑。我们俩小耗子是出生犊子不怕猫，径直就朝东边那条土路去了。 这时候的雨下得还是稀里哗啦的，我怀里揣着丹砂，当然不是用来朝脸上写封邪咒的，这大雨天的写了也给雨水冲没了，主要是用来对付那白飘的。 白飘，还是比较常见的一种鬼，不少人遇到过，例如学校的走廊里，看到一个白衣的女人幽幽地飘过。亦或者半夜上茅房，看到一个白影在眼前一闪而过。 这种鬼的成因，没有定论，有自杀的也有他杀的，有跳楼的也有服农药，还有一些是意外死亡，例如车祸。大部分白飘都在死去的地方游荡，偶尔有些奇怪的，能随季风四处飘流。 我们顺着土路一直走，走到一半路的时候，果真见到了那辆翻进水沟的自行车，看来小舅就是在这里开始被那白飘追的。 我让炮仗撑着伞，在怀里掏出一个小铁盒，里面是我弄来的丹砂粉，只要那白飘一出现，我就朝他泼过去，保证她如火焚身。随后我又在怀里拿出招魂铃，我用手拎着它轻轻一摇：“叮叮当……叮叮当……” 铜铃声穿过雨丝，显得及其沉闷。不知道这白飘在不在附近，在附近的话又会不会响应我手上的招魂铃。 耗子紧张得握着伞，我也是大气不敢喘一下，时刻注意着周围，但是没有丝毫动静。只有大雨下得越来越瓢泼，一旁的水沟哗啦啦作响，阴沉的云层不时落下一道闪电，紧接着轰鸣的雷声滚滚而来。 “哥，不行咱回去吧。”炮仗显然有点害怕了，他左右瞧瞧，四下无人。 说实话，我心里也没底，这可是我们第一次行动，不免有些忐忑，于是我说：“行，咱走吧。”于是赶紧收起了丹砂和铃铛，刚才还雄心勃勃要抓鬼驱邪，现在却又变回了老鼠胆，只想赶紧钻回地洞。 就在我们要回去的时候，却看到村子那边走来了几个人影，他们手上的伞挡在脸前面，在大雨里朦朦胧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