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行大善终得善果,救娇娘钦差保媒
刀斧手举起那锃亮的大刀,眼见刘百润就要身首异处。就在此时,天理教匪大营前却响起了“轰—轰—轰”三声巨响。 刘百润睁开眼睛,心说这天上连块云彩都没有,怎么打起了雷呢?其实刚才那三声巨响,不是打雷,而是直隶绿营兵的信炮。三声信炮响后,数万绿营兵一路冲杀到天理教匪的大营,大营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刘百润背后的刀斧手,也把刘百润放在一边不管,提着大刀杀入了战阵。 话说上一任直隶提督因为纵匪为祸而被革职,兼领提督军务事的直隶总督深感惶恐。于是他带着三万绿营兵,日夜兼程,终于提前半天赶到了沁阳县城外,追上了这股子天理教匪。 绿营兵勇人多势众,不一会儿天理教匪便顶不住绿营兵的攻势。其中一名高大的绿营兵勇一马当先,以一当十。这兵勇先是斩杀了几员乱匪头目,而后他冲到大营中的白莲旗杆之下,一刀砍断旗杆。白莲旗落在地上,一众乱匪看见白莲旗已落,纷纷四散而逃。 黑袍头领看见这兵勇砍断了白莲旗杆,愤怒不已。他知道如果昨夜攻下沁阳城,天理教匪就可以据城而守。绝不会落得今天这四散而逃的下场。他认为这一切的罪魁就是刘百润这个jian细,于是他冲到白莲旗杆下,一剑戳向刘百润。 那高大的绿营兵勇看到黑袍头领举剑刺向刘百润,知道刘百润应该是自己人。一刀挡在刘百润身前,磕住了黑袍头领的剑锋。而后这高大的绿营兵反手一刀,生生砍断了黑袍头领的手腕。 高大的绿营兵制服黑袍头领后,帮刘百润解开身上的绳子,仔细一看刘百润的脸,却大喊一声:“恩人,怎么是你?” 刘百润抬头一看,这斩将夺旗的勇猛绿营兵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他在掖县护城河边帮过的同乡灯官。 刘百润刚才还是必死无疑,现在已经性命无虞。这激动之下,竟然喜极而泣。“呜呜呜,灯官兄弟啊!你们绿营兵可打过来了!呜呜呜..” 灯官一把抱住刘百润:“恩人,没事了。你先在这坐会儿压压惊,我去追击乱匪。” 说罢灯官放开刘百润,手提着一把鬼头大刀,冲向营外追击残敌。 刘百润坐在旗杆下,身边是落在地上的白莲旗帜。他的心中一片空白,一惊一喜之间,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列位看官,俗话说行善积德必有好报。佛家讲,有因必有果。当初刘百润救下了想要在掖县护城河边上吊自尽的灯官,而如今灯官反过来从乱匪剑下救了刘百润。这真是有善因,必有善果。 列为看官又要问,灯官不是去直隶投亲了么?怎么又入了绿营?原来这灯官到了直隶,发现自己的亲戚一年前就已经死了。身上的盘缠用尽,差点入了丐帮讨饭。恰好直隶的绿营招兵,人高马大的灯官就入了绿营。 不过半个时辰,五千天理教匪便被直隶绿营兵斩杀殆尽。灯官回到旗杆下面,对刘百润说:“恩人,我回来了!这回咱们大获全胜。” 刘百润半晌才反应过来:“什么?胜了?沁阳县的官吏百姓这下终于有救了!” 灯官说,我先回去找我们把总复命。等会儿得闲我找你喝酒。刘百润却拽住了灯官,别走,能让你立功升官的东西没带,你怎么能走? 这灯官只是个莽夫,虽说读过几天私塾,可毕竟是放牛的出身。刘百润则不一样,有秀才功名,懂得斩将夺旗为军功之首。他捡起白莲教旗塞给灯官,又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黑袍头领,对灯官说道:“灯官兄弟,这人是这股子天理教匪的匪首。你押着,交给你的上官,定能立个头功!” 灯官把白莲教旗塞在腰带上,又扛起伤重昏迷的黑袍头领,告辞刘百润,去找他的把总去了。 刘百润废了好半天劲才从地上站起来,慢悠悠的走向营门口,准备回县城向钦差富察跟曹知县复命。在营门口,昨晚大帐之中的蓝衣女子拦住了刘百润。 “恩公,昨晚你与我有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蓝衣女子说道。 刘百润看看这蓝衣女子,隐隐约约记起昨夜跟黑袍头领喝酒,黑袍头领要杀这蓝衣女子。是刘百润说情黑袍头领才放了她。刘百润道:“姑娘客气。不知芳名?” 蓝衣女子回答道:“小女子姓荀名兰。恩公救了我的命,我愿终生服侍恩公。” 刘百润摇摇头:“荀姑娘,你还是回家找你的父母双亲吧。你被天理教匪虏来,你的双亲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 荀兰一听刘百润提她的父母双亲,不禁哭泣起来。她哽咽着对刘百润说:“我家本是阳关镇上的富户,却不料前几天天理教匪过兵阳关镇,抢了我家财产,烧了我家房屋,杀了我的父母双亲。而后又将小女子掳掠至此!小女子已是无家可归了!” 刘百润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人放声大哭。他被这哭声弄的浑身起鸡皮疙瘩。无奈之下,刘百润说道:“这样吧,你先跟我到县城安顿下,住几天再做打算。” 荀兰一听刘百润如此说,便停止哭泣。刘百润感觉屁股上的皮rou伤又开始疼痛了,情不自禁的拿手捂住屁股。荀兰一把扶住刘百润,问道:“恩公,你受伤了?” 刘百润疼的头上渗出汗珠,说道:“皮rou伤,算不得什么。” 荀兰搀着刘百润,慢慢的朝着县城走去。二人行至县衙门口,却见门口站着十几个和尚道士,漫天飞舞着纸钱。那位粘杆处的钦差富察,正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几百县衙官员、书吏、衙役正站在一旁痛哭流涕。 原来,昨夜富察等人发现攻入瓮城的教匪只有一半时,断定城外的教匪定然会杀刘百润报仇。可城外还有五千乱匪,他们不敢懈怠,继续备战。直隶绿营兵杀来,灭了城外的五千乱匪后,众人都清楚是刘百润将一半乱匪引入瓮城之中,救了他们的命。于是乎,众人在衙门口外办了一场法事,超度刘百润。 富察端坐在太师椅上,口中说道:“你们一群废物点心。要不是刘书吏舍身取义,闯那乱匪贼窝。恐怕此刻咱们的人头都已经被挂在城门口了!一个县衙,就他一个书吏还算个有胆有识之士。唉,朝廷给你们发的粮饷真是喂了酒囊饭袋了!” 严县丞一边哭,一边还不忘拍富察大人的马屁:“属下们的确都是废物。要不是钦差大人运筹帷幄,刘书吏舍身取义。我们这些人,怕是活不过昨晚。钦差大人真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刘书吏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呜呜呜..” 荀兰搀着刘百润走到衙门口,正奇怪衙门口怎么办起法事来了。眼尖的戴吏首发现了刘百润,大喊道:“刘书吏,你没死?” 戴吏首一喊,众人皆抬起头来,看着刘百润。曹知县迎上去:“我的天啊,我的刘书吏,你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富察睁开眼,看了一眼刘百润,说道:“你倒是个命大的。可你倒是早些回来啊,本钦差也不必在这里听他们号了半天丧。” 刘百润吃力的把手从屁股上拿开,对众人拱了拱手:“托诸位大人、同僚们的福,倒是捡回了一条命。”
富察抬头看了看刘百润,又闭上眼睛。刘百润见状,赶紧跪下,并拉着荀兰说道:“荀姑娘,这位是钦差大人,赶紧下跪给他请安。” 富察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说道:“你屁股上有伤,免礼,起来吧。”富察又看了看荀兰,问道:“这美貌的小娘子是谁?” 刘百润将荀兰的身世,以及昨夜如何唬那黑袍头领,如何说情救了荀兰一股脑说给了众人。富察点点头:“看不出,你小子还蛮有艳福。” 这时候荀兰扑通一声给富察跪下,说道:“请钦差大人做主,将小女子许给我恩公吧。” 富察问道:“这又是为何?” 荀兰大着胆子,抬头看着富察说:“钦差大人,小女子的家被天理教匪烧了,父母双亲也已被杀。如今孤身一人,无定居之所。就算是回乡也必会遭心怀叵测的歹人欺辱。恩公救了小女子的命,小女子愿意以身相许,服侍恩公一生来报恩公的救命之恩。” 富察赞许道:“好一个知恩图报的明理女子。”富察转过头又问刘百润:“刘书吏,你成没成家?” 刘百润红着个脸,捂着屁股回答道:“禀钦差大人,属下尚未成家。” 富察说:“那正好,我今日就给你们保这大媒。你们后天便成婚!凡参加这次剿灭乱匪的一应官吏、衙役都去贺喜!就当是大家喝庆功酒了。” 刘百润在男女之事上,倒是颇为害羞。他推脱道:“大人,这荀兰姑娘知书达理,生的又美若天仙。我一个小小的四等书吏,要是娶了她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富察一本正经的说道:“好你个刘书吏,你可知道我是谁?” 刘百润回答道:“您是钦差大人!” 富察又说:“那我给你保媒,你却不允,算不算抗旨?恩?曹知县,抗旨是什么罪过来着?” 曹知县赶紧说道:“抗旨是杀头之罪。刘书吏,既然钦差大人已经开了金口,你便不要推脱了。” 富察说道:“有什么配不上的?你救了一县官吏、百姓的性命,便是大英雄。美女配英雄,绝好,绝好!至于你说什么四等书吏嘛,曹知县,刘书吏立下如此大功,你不准备提拔提拔他?” 曹知县见状赶紧说:“当然,当然。等喜酒一吃完,我马上升刘书吏。” 严县丞也凑上来说道:“刘书吏立下大功,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提拔奖赏他。” 刘百润只好应允:“那就只有委屈荀兰姑娘了。” 赵老先生冷眼旁观,心中道:“我这小友真是个福大命大之人。一场匪祸,不但立下大功,而且捡来了一位如花似玉,美若天仙的如夫人。” 话说灯官拿了刘百润递给他的白莲教旗,又将昏迷的黑袍头领一并押入绿营,立了绿营中斩将夺旗的头功。直隶总督一高兴,让灯官这个大头兵实补了绿营七品把总。灯官在绿营之中一战成名,从此平步青云。 列位看官必然想,灯官从此走上一帆风顺的仕途,刘百润立下大功,也应该自此翻身了吧?大错特错,两天后,刘百润非但没有得到提拔,反而陷入到了一件天大的麻烦之中,甚至差点因罪被砍掉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