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啸厉寒 第六十九章：魂丝
但黑衣少年顿住了。 因为身影伸出了右手，他的手上好像没有肌rou，而是一张带一点淡青的皮肤包裹着骨骼，皮肤下是凸起的血管，带一点淡黑，黑暗下格外渗人。 但黑衣少年注意的却是他手上所持之物。 一把小剑，石质淡金，有金色的纹路，一指大小，更像是一枚剑令。 万易心里微异，似乎这就是他手中那枚。 不过再仔细一看，发现身影手指的小剑上比手中这枚多了一道血痕。血痕殷红欲滴出血来，隐约散着血腥，邪异异常。 黑衣少年看着小剑，整个人颤抖起来，眼里闪过一点湿润，然后是痛苦。接着，他竟然缓缓对着小剑跪下。 “现在呢？”良久，那个身影的声音里有几分戏谑。 “我跪的是这把剑令的主人，不是你。”黑衣少年站了起来，他的眼中又一次冷漠依旧。 “那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不用说了，任何，我都接受。这最后一道血约了，完成了，这一脉就永远自由了。”黑衣少年少年目光冷漠里带着一点空洞。 “任何？”那身影笑了起来，他又伸出了左手，同样骇人的手心里盘绕着一团细如蛛丝，又如同某种蚋虫的黑色，吞吐蠕动，少年神色一变，那身影接着道，“这也是条件的一部分，你要改变主意吗？” “我不妨告诉你，这一次以后，即便你不死，也是必然废掉，修为尽悔，不过最后一次血约就此解除，我给你三日，等你的答案。” 黑衣少年闭上眼睛，他的手缓缓在腰间的佩剑上磨砂。他面容看似平静，但颤抖的手却暴露了他心情的剧烈激荡。 “不必了，”黑衣少年的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笑容贯穿了冷漠，冷漠里是深深的痛苦与迷茫，但随即这些又一次化成了坚定，冰冷，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同意。” 就在他说出那三字的当口，剑令上的血痕荡漾起来，竟然离开了剑身，尽数进入黑衣少年体内，在身上形成了一个妖异的血色印记。 身影眼中的深紫火焰欲浓，遮掩在黑暗里的面容上跳出了一丝森魔笑意…… 但刹然间，无论是黑衣少年还是身影都随着背景的破碎散成碎片，扭曲道了无影无形，迅速消散。 同时，万易出手，在这个关键点，他的玄识捕捉到了一个一闪即释的不属于幻境的黯淡光芒。 晦暗化散，一界飞灰。 良久，万易还站在原地，即使幻境已经灰飞烟灭，即使周边的天地改变。 他还停留在那一刻，停留在黑衣少年面容上那抹笑容，苦涩，复杂，怀念，冷漠，迷茫……他无比熟悉，正如同他在镜子了看到自己，亦或许他也是那名少年在多年后看到的一面镜子。 他们都有过往，不愿回首，都有情谊，放不下，看不断。身在局中，身不由己。 没有选择的选择，看似有一条后退的路，但当向前一步，后面的路就已经被彻底堵死，只余下往昔虚幻。 他深深一叹，他终于低下头，看到自己脚边的一具骸骨。一身黑衣，腰间一把佩剑，锋锐古朴。 “到底是你是他，还是他是他呢？” 万易眼里的怅然散去，他微抬头，目光幽邃淡漠，他看向遗骸边的，一个老人。 老人目光混浊，面目呆滞。他没有灵力波动，宛如一个普通人。守书阁的老人。 然而，细细观察他是面容，他的皱纹下，竟隐约还能看到那名少年的影子。 不过，他似乎已经神智迷失了，找不到当年的果决冷漠，看不清那时的苦涩悲切。或许，疯了，放不下的，就放下了。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具骸骨，似乎骸骨下，有他隐藏记忆，有他逝去的往昔。 “你斩下的昔我已经逝了，你，或者说他已经失败，”老人身边，万易的声音幽幽，冷而淡，“不要装了，我不知道你平日如何，但我清楚，你现在一定听懂我在说什么。” 老人目光仍旧散却茫然，似不明所以。 “我原本就奇怪过一个识海破碎应该不会让一个人失忆到这种程度，我想是魂丝吧。很久以前我就感受道它们的气息，可惜直到刚才我才省悟过来它们是什么。”万易淡漠道，老人依就不答。 万易心里蓦然升起不知何时涌出森冷魔意，他笑了，笑容里是掩饰不住的邪魅冰冷，他轻轻道：“你记住，我能让你恢复神智，也就意味着……在我面前，你的算计无处遁形。你的曾经比现在聪明很多，很多。” “不能问出来，我就亲自搜你的神魂。”万易面容上的浅笑依旧，目光在幻惑下越发冰冷。 老人脸上的茫然终于扫尽了，变成了平静、冷漠，苍凉的容颜掩饰不了昔日的锐利。 “你是禁字一脉的人还是魔界的人？”老人死死地盯住万易，终于第一次开口，他的声音沙哑，说话很慢，一字一顿的咬着声音，不过片刻，他又摇头道，“你是魔界的人，只有它们才有这样的气息，我完成血约，已经和你们没有关系了，你们还来找我干什么？” “禁字一脉？”万易听到老人的话眼里闪烁一点幽芒，冰冷，不过他宛如没有听到老人的问题一般，反而饶有兴致的问出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现在离开这里，”老人的回答更无关联也更加冰冷干脆，“不要以为我修为尽失就奈何你们这些魔物不得。否则你就把性命留在这里。” 万易又笑了，绝美，淡漠。 不过随即，他的笑容稍敛，眼里幽冷中带着一丝残忍戏谑。老人蓦然感到心神一寒，这瞬间心神动荡竟然让他显现被万易眼里的幻惑影响。 “如果这就是你的依仗，那么你今天要失望了。”万易轻声道，他的身边漾起了透明的波纹，接着，空间碎裂，露出的却不是虚空，而是一片迷茫的白色。 “梦锢空间，”万易轻声道，“不错的底牌，可惜了，对我无效。” 他轻轻一拍手，眼里魔花虚影刹然闪过，涌出的迷茫白色如同看到了什么恐怖之物，迅速倒卷，留下一大片空地。 “现在该你了，”万易淡漠地看向老人，“我讨厌别人威胁我，特别是还对我暗中出手，不过你知道的东西，或许还能对我有一丝帮助。” 万易的身影蓦然诡异出现，老人毫无还手之力，他的底气来源于这片空间，可是未曾想到有这般变故。 “还有，我不喜欢你把我和魔界那些人相提并论。”万易的声音幽幽传入老人耳中，老人目光一缩，因为于此同时，一道玄识进入他的神魂，把其中的记忆强行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