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啸厉寒 第九十一章：雕魂

    石阶层叠，一步一苍茫。

    古朴悲荒漫散，逐渐迷离视野，岁月遗恨尽去，可惜昔日宏伟消散，独留断壁残亘孤立，苍凉倍现，更增萧瑟凄异。

    当攀到石阶顶端的那一刻，那声音空洞里是压抑不住了狂喜，几乎是毫不犹豫，万易的身体迈入空旷通透殿宇。

    然而这一步迈出，那声音却蓦然中断了。

    万易心里一惊，莫非是被看出了什么端疑。但来不及细想，周边的空间波动竟是大变，涌起了一阵传送之力。

    这种程度的传送并不能给万易带来不适与眩晕，这个传送也很快，几乎是眨眼瞬间，眼前的景致就变幻了，空间波动也缓缓消散。

    那个声音的气息似乎彻底消散了，万易的意识索性也直接从识海回到躯壳。

    转瞬间，那躯壳里的陌生就被驱逐，万易开始省视眼前的景物。

    一望无际的大地延伸到天边，除此就是紫得更加深邃的天空。

    无日无月，没有生灵，更是没有一丝灵力亦或者魔意，枯槁一片。

    低下头，土地是黑色的，但空气里却弥漫着淡淡的血腥，难言的压抑，这这压抑血腥宛如陈年的为结痂的枯血，却有有种诡秘内敛。

    仔细捧起一抔土，湿润但裸露出来的土地却多了一抹血红，而血腥也更浓了。

    这里，宛如一个历经惨烈征战的战场，也如同一个历经惨绝人寰杀戮的屠场，血浸润了每一寸土地，却随着时间的流逝与这片土地融合，形成了一望无际的黑色血土。

    紫色的天空，仿佛就是被血土映照出来的。

    这种压抑下，万易的眼里一片幽邃，仿佛在印蕴整个空间，又仿佛要将这一切扭曲，幻化。紫色亦散落他的面容，让他原本已经封印褪去了魔意的面容又笼罩上一份妖邪，一阵模糊，难得看清。

    万易缓缓前行，他原本以为他要前行很久，但出乎他的意料，当然，这篇血土也没有他想象中那般广袤无垠，出现在他的面前是一面墙。

    这面强并不高大，最多不过数丈，但在这篇压抑的土地看来，这面墙却仿佛死死撑住了往下压的紫色天空，也是甚为醒目。

    墙上是浮雕，但浮雕里，却有三个雕像雕出了上半身，若非这雕像远远超过常人高度，那栩栩如生的工艺，便如同这三个人要从这面墙里走出来一般。

    其中两个半身雕像雕刻的当时一对夫妇，都是三十出头年龄，男子手中执书卷，面容清秀，气宇轩昂中带着一种自信的笑容，女子少妇打扮，眼眸微垂，虽说难说得上绝色，但也甚有几分姿容，看之心舒。

    另一人却是一名青年，年龄稍稚，满面崇敬之色看着墙中间浮雕上一名面目模糊的男子。

    不同于三人，那男子的雕刻只能算是粗陋数笔，但却刻出了其中的神韵，一种威严，尊贵。他被雕刻在墙面正中心，看到他的一刻，那凸起的栩栩如生的石雕顿时只能沦落为陪衬。正如同以星辰之繁，皓月之皎，当朗朗乾日东升，依旧只能黯然隐没在天空里。

    那男子的手里却持着一道锁链，他的脚下踩着一个跪着的阴影，锁链正穿过那阴影身上。

    那阴影的刻画却也是更加简单，唯独只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那双研究离透着难言的邪恶、魔性，那双眼里似乎有无数怨魂纠缠，好似映衬出无数人的惨嚎和最后的残忍杀戮。那目光里除此还有一种隐隐嘲讽，看之心里就会升腾起难言的寒意。

    不需要再多的刻划了，因为那双眼睛就已经足够了。那双眼睛的主人必然是一只杀戮无数，隐藏在阴暗里择人而食的恶鬼，它如同影子一般潜伏，而最后却只留下满地的尸骸，魔焰滔天，在千万人是尸首里狞笑。

    若是常人见了，只怕会沦陷在这种骇人幻境之中，仿佛那阴影眼里闪烁着嗜血的寒芒扑出，唯有锁链，墙中心的威严男子的束缚才能让人回到原本的世界。

    万易淡漠地打量整面雕壁，目光扫过夫妇、青年、威严男子，最后停留在阴影那双血红双眸之际，他的眼里才闪过一丝幽芒，随即又被掩盖过去。

    “不错，这便是此地镇封之物。”忽然，一阵轻轻地感慨从万易身后传来，声音平淡里带着沧桑怅然，仿若转瞬已是万载。

    “谁？”

    万易脸色一变，身形顿时一虚幻，但他脚下的地面却震动起来，他的身后，八块石碑缓缓升起，而他面前的雕壁上，中心的男子模糊的面孔仿佛蓦然一清晰强大的威压四散而出。

    先前那声音传来，万易竟是一点也没发现前兆，原本平静他敏锐的感觉，模糊的预兆，更加之他本身也行的是虚幻之道，即便是实力比他超出不少的人只要不是碾压式的超越，想要让万易毫无所查的靠近可能性都不大。

    这不由让万易心里一寒，如果对方当真有这般修为，那么看破他自我封印的可能性也很大。这里显然是一处封魔之地，万易从来不认为这些自誉正直之人会对他手下留情。

    壁上那张威严的面孔好似隔着时空将严厉冰冷的目光投在万易身上，这种压迫越来越重以至于万易几乎情不自禁显露魔族气息抵挡。

    在万易显露气息的瞬间，那双目光立刻充斥起杀意，他的杀意并不暴戾，而是充斥之一种坦荡，一种天地间言出法随的威严。他的嘴唇似乎微微开盍，下一秒他就会一言抹去万易的存在。一股生死危机悄然在万易身边荡起。

    不对。在此关头，万易却猛然有所省悟，如果那雕壁上的男子当真有如此实力，他应该一进入隐界就会被谋杀，再不济也不会让他进入殿堂。他自拟设置的封印划因境以下露不出端疑，但这就如同一个临界点，超过这个境界甚至可以轻易看穿。

    “莫非此人重伤所以引我至此？”万易心念飞快，“不可能，这不是本人，而是一个投影。是了，应当是当初留下气息，只有威压，没有实际力量。这是在试探我。”

    这思索看似跌宕但实则瞬息。

    他猛然睁开眼睛，魔意散出一瞬又立刻内敛，他不再全力抵抗，哪怕那目光里的冰冷已经浓郁至此，仿佛他的身体都要在目光里碎裂。

    这种威严，杀意让人绝望，看到自己的渺小，仰视如同天帝的威严。好在这种影响对于万易却并不太大，他强行克制自己目光里的魔意与冷漠，那种凄美飘渺也被压抑里，唯独留下幽邃与淡漠，他从容抬头，和那目光对视。

    他压抑了自己的血脉，他的对视仅仅凭借自身的傲，对于这些装模作样的虚伪的冷笑，不屑一顾，那些人自认为是自己是天，是真，是坦荡，但没有人看过它后面的阴影。

    只是刹那，却宛如永恒，但那威压终究散了，万易对了，只是那魔意还是散逸了少许，他周边的八块石碑竟是多了几缕若有若无的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