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齐楚燕凭栏远眺,凛冽的寒风,吹不散她胸中的百无聊赖,西望的视线被城楼阻断,那是家乡的方向。姑娘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轻摇螓首。 两个月前,她与楼青峰相识,结伴同行,畅游古都长安,徜徉在洛阳街头,流连在开封古塔前,最后到了济南。早有范高咏为她安排好了这个幽静的居所,并雇了两名仆妇服侍她。楼青峰说要赶回去处理一下帮中事务,一走就是十几天,令已萌情愫的姑娘度日如年。 大明湖畔,霜气凝结,冰凌浮动。几场小雪过后,湖畔垂柳,披银挂素。北面的高台上,是元代兴建的北极阁,在寒雾中影影绰绰,若隐若现。而南面为纪念宋代文学大家,做过齐州即现在的济南知州的曾巩,所筑起的南丰祠则尽收眼底。楚燕姑娘失神眺望,全然不知。就在此时,有一个人悄然飘进了院子,两名婢女接过那人抛来的赏钱,喜滋滋地回家去了。 齐楚燕的手支酸了,正要起身活动活动,忽觉一股暖暖的气息吹入自己的颈口,猛一回身,吓了一大跳,不由得惊喜交加,娇嗔道:“峰哥,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呀?哼,做人一点都不厚道,说什么三五天就回来,这一去就是半个多月,来了还要戏弄人家,不理你啦!” 楼青峰陪着笑脸,双臂揽住了姑娘的纤细腰肢,一双眼睛热切地注视着,那张令他心醉神迷的俏丽面庞。齐楚燕注满柔情的眸子也凝在对方的脸上,芳心剧跳,周身泛起阵阵热潮。 “燕meimei,是我不好,我也很想你呀!可是这一回去,就被帮里的乱事给缠住了,实在是脱不开身啊,冷落了meimei你,该死、该死……”齐楚燕连忙捂住楼少帮主的嘴,柔声说道:“峰哥,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好吗?”停了一停又幽幽问道:“你……夫人,她还好吧?”姑娘的心中同时腾起了一丝非份的期盼,可又遭到意识深处一个冰冷的声音严厉的斥责。 “哦……”楼青峰的目光飞快的游移了一下,很快又锁定在了姑娘的脸上,语气一下子变得沉重加无奈,人似乎苍老了许多:“唉……还是老样子,一点起色都没有。她说她是不服这里的水土,想过几天回老家苏州去养病,她还让我在这边再娶一房妾,免得孤单,可是,我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心话,她病成这个样子,我还哪里还有心思,再图那男女之欢,再去刺激她呢?” 齐楚燕的心中,刹时充满了nongnong的爱意:“峰哥,你这样重情重义,做你的夫人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啊。”话到此处倍觉酸楚,转过话头道:“呀,都快晌午了,我叫她们去弄些个吃的来。” 楼青峰忙道:“不用叫了,我来的时候,打发她俩到城里置办年货去了,明天早上才能回来。燕妹你看,我带来了食盒,光顾了说话,怕是有些凉了。” “呀,头脑!好久好久没有吃了呀!”齐楚燕乍见家乡的美味,欣喜之余,更是动情。这头脑,乃是山西名肴,早在元末明初就广泛流传了,一碗面糊汤里,放上三大块羊腰窝rou,一块鲜藕,一条长山药,外加补气固元的黄芪,温中消食的山查,每年的白露直到来年的立春之间上市,常吃可以起到益气调元,滋补活血的功效。 嗅着沁人心脾的羊rou香味,姑娘有些难为情地咬着下唇,望了一眼笑眯眯注视着自己的楼青峰,欲言又止。楼少帮主颇为自得地又从食盒里面拿出来一个小的盒子,推到了齐大小姐的面前。 “帽饼!这里也有卖的吗?”掀开盒盖往里面一看,姑娘惊讶万分叫道。 楼青峰摇头道:“即便有也不如你们那儿的地道,这可是我特意从太原聘请来的名厨,专门为你做的,你尝尝,味道如何?” 齐楚燕欢快地点着头,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童年,拿起两合烤制的小饼,掰出小块儿泡在头脑碗里,口中柔声道:“峰哥,你也吃吧,太凉就不好吃了。“ “好,我还是头一回吃哩。”楼青峰模仿着姑娘的样子,往头脑碗里掰着帽饼,但是他的绝大部分心思,并没有放在美味上面,每当姑娘低下头进餐的瞬间,他的眼中就会迸出一闪即逝的灼灼欲焰。 见齐楚燕的头脑吃了快一半,忽的一拍额头:“哎呀,瞧我这记性,还有一样东西忘了拿出来。”一边说着一边打食盒中取出了一只小酒坛,轻轻放在了桌案之上。“燕妹你看,这羊羔酒也是你们山西的特产。” “是吗?从前好象听人说过,就是从来没有喝过,不知道口味怎么样?”齐楚燕好奇地说道。 “这你可就不如我了,这种酒哇,始创于唐代,产自你们山西汾州孝义县,是将蒸烂了的羊rou,用酒泡上一宿,再加入消梨汁儿和酒曲酿造而成。在元代就已经是皇帝的御用品了,久饮可以大补元气,我喝了都快十年了。燕妹,来,你也喝上几杯。” 齐楚燕接过酒杯,呷了一口,连声赞叹:“真是好酒哇,要是早点知道,说不定会增加不少功力哪。” “现在开始喝也不晚,我看用不了一年半载,就可见看出效果来。”楼青峰投其所好地说道。 齐楚燕信以为真,禁不住心驰神往,一连气喝了四盅。以前,她在过年过节等喜庆的时候,也常常饮酒,酒量虽然不是很大,这几盅酒倒还放不倒她,却已是玉面染霞,醺醺然有了几分醉意。 再看那位楼少帮主,醉得似乎比她还要厉害,晃晃悠悠站起来时,竟碰翻了自己的杯筷。齐楚燕见状,连忙过去扶住年轻汉子,关切地问道:“峰哥,你喝多了,快到我床上躺一会儿,我给你弄碗醒酒汤喝就没事了。”两个人歪歪斜斜的挪向里间的床榻。 楼少帮主醉眼朦胧,嘴中含混不清地说着:“燕meimei,你真好,你不单是好,而……而且还……还美,是天底下最美最美的大美人儿,打一见面我就……就喜欢上你了,唉,别人看我做什么少帮主挺威风的,又有谁知道我肚子里的苦水呀,娶了个老婆是那个样子,我又不想负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混日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说到最后,声音哽咽,语调凄惨。 齐楚燕舒展双臂,紧紧抱住痛苦不堪的年青汉子,两个月来聚积心底的爱意,夹杂着深切的怜悯和同情,在酒力的催发下,汹涌于她的胸臆。 但见她双颊绯红,星眸迷蒙,guntang的红唇,狂乱的吻在了楼少帮主的脸上,颈上,喘息着呢喃道:“峰哥,你也是好人,你是我的恩人,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我不要名份,只要和你在一起……”不待意乱情迷的姑娘继续说下去,楼青峰已然用嘴接住了她的香唇,狂吻起来,两个人一起滚倒在床榻之上。 此时此刻的齐楚燕,只感到周身的血液在猛烈的燃烧,掺在酒中和催情散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激发了她原始的渴求,当楼少帮主的手游进她的内衣,摸向姑娘乳峰的时候,没有遇到半点的阻拦。 令人窒息的亲吻,使人癫狂的抚摸,齐楚燕亢奋异常,春情如火,爱欲横流,陷入了完全不能自拔的境地,丝毫不理会自己身上的衣衫裙裤在一件件减少,直到一丝不挂,玉体陈横。初历的她,在深谙御女之道的楼少帮主的刻意伺弄下,如痴如醉,…… 第二天的清晨,一觉醒来的的楼少帮主,惊愕万端的推开怀中,身无寸缕的齐楚燕,慌乱愧疚的捶打自己的头,痛心疾首地说道:“我,这是怎么啦?燕妹,我……我不是人,酒后乱性,酒后无德,既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燕妹,你……你杀了我吧!” “峰哥,”齐楚燕小鸟依人的般偎进年青汉子的怀中,柔情万种的劝慰道:“这事儿不怪你,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不要名份,只要峰哥你对我好,常来陪我,小妹就心满意足了。” 楼青峰无比感动地搂住娇躯裸裎的齐楚燕,信誓旦旦地说道:“燕妹,如此就真的委屈你了,我楼青峰可以发毒誓,今生今世绝不辜负你的这份情意,永远永远对你好。” 姑娘被这番甜言蜜语弄得不知所以,再次送上香吻。正中意犹未尽的楼少帮主下怀,于是乎,两个裸的身体,再一次纠缠在了一起,在榻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恋恋不舍地分开。齐楚燕眼里含着泪光,目送情郎离去,依在门旁,一副失魂落魄,神不守舍的模样。 功德圆满的楼少帮主,好不惬意,迈着轻快的步履,走向城中的震山帮分舵。两个月来,处心积虑的谋划,终于如愿以偿了,那个绝色美女心甘情愿地委身于己,以后则要把主要精力,用来对付自己那个强悍、精明的老婆了。走着,走着,他的思绪不自觉的,又飞回了那令人神魂颠倒的妙人身上,想起昨夜今晨的时刻,直感到晃然若梦,飘然若仙。 蓝欣焦灼地等待着,一个来月的长途跋涉,从山西太岳山赶到这里,极为隐蔽地联络了七个,已经分别投到乌媚卿和典元通门下的昔日师兄弟,秘密约定今天中午时分在这里集合,一同赶往东面百里之外的松潘卫。 她的立脚之处,是一座被雷火焚毁的喇嘛庙,再往西二十几里,大渡河边,就是川西五毒盘踞的老巢,那里既是松潘卫千户所的辖区边缘,又是金川土司鞭长莫及之地,方圆二百里,早已是五毒门人的天下。 朝阳腾起在荒凉、广漠的地平线,蓝欣登上坍塌的大殿飞檐,隐藏好身形,居高临下,可以看到前方小路半里多远的地方。又过了一会儿,远处出现了两个人影,稍后还有一个,再往后,影影绰绰还有四个,一共七个人,赤蝎魔女长吁了一口气,一种成功的喜悦涌上了她的心头。下了殿檐,来到杂草丛生的庭院中。 最前面的两个人,跨进了朽烂了的山门,是投在玉蜘蛛门下的两位师兄,其中一个姓周的,当年曾经狂热地追求过自己,此番回来,头一个找的就是他。蓝欣面带微笑地迎了上去,刚想与他们搭话,蓦的发现这二人的脸色不对,不由得心生警惕,奇怪,后面单独走的那个人怎么不见了呢? “欣妹你快走!”姓周的汉子突然喊了一嗓子。蓝欣随着此人的目光,愕然回身,惊见一道人影凌空扑来,急忙顿足发掌,九枚赤蝎毒针射向偷袭之人。 却见那人将头上包巾一把扯下来,在空中一抡,扫飞了赤蝎针,接着脚尖在断壁上一点,如同附骨之蛆,再次逼近了蓝欣。姓周的汉子护花心切,不顾死活的上前援手,可是还没冲到近前,双目中已经各插进了一枚剧毒暗器,惨声长嚎,扑翻在地,一命归西。另一个人既悲且恨,却是敢怒不敢言,吓得躲出去老远。 直到此时,蓝欣才看清楚,背后偷袭自己的也是一个年青女子,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不由得胆气陡壮,抢步发招,砰砰啪啪一口气跟对手对了四掌,结果给震得七荤八素,踉踉跄跄一连倒退了四五步,胸中气血翻涌,骇然问道:“你……你是何人?干嘛与我为敌?”心里却在狐疑:见鬼,乌二娘的门下好手,无论是男是女,自己都认得,打哪又冒出这么个眼生的硬茬口? 那女子媚然一笑:“你问我的姓名,现在说了你也不会在意,等你我分出高下,再告诉你不迟。”话音未落,已经晃身欺近,挥掌狂攻。蓝欣又支撑了几招,惊讶地喝道:“你是川东巫山派的,我蓝欣可没得罪你们神女门,为什么苦苦相逼?” “嘻嘻,见识还蛮广的嘛,既然识得这神女飞英掌,就再试试本姑娘的鬼针好了。” 这当口,又有三女一男走进了山门,为首的正是玉蜘蛛乌媚卿,相随左右的是她的两个心腹弟子,羌女姚姬和藏姑尼玛。那个年青男子也是蓝一清的旧徒,是蓝欣此次联络的七人中的一个,看他那小人得志的模样,不用问肯定是他告的密。 蓝欣一见之下,登时两腿发软,傻在那里,连对手的夺命杀招都忘了去封挡躲避,两眼一闭,心道:死在此人手里,也比让毒婆子捉住强。 “碧瑶,不要杀她!”乌媚卿喊了一声。楚碧瑶生生收住就要出手的三枚鬼针,一掌击在蓝欣的胸口,将其打出了七八尺远,重重的摔坐在地上。 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死的蓝欣,刹时间被巨大的恐惧所包围,连嘴角流出的血沫子都顾不得擦一下,慌不迭的跪爬几步,来到玉蜘蛛的面前,尽管是手脚着地,她的身子仍在不住的发抖,颤声道:“二娘……侄女向……向您请安了……” “哼,我可不敢劳你挂记,只要你不来挖我的墙角,我就烧高香了。”乌媚卿的语气尖酸,语调冰冷。 蓝欣是嘭嘭的磕着响头,极力辩解哀告道:“二娘,侄女不敢、侄女不敢呀!是、是有人逼着我这么干的,我是实在没有办法呀,二娘,看在我爹的面上,您就高抬贵手,饶了侄女这一回吧?” “那个人是谁?”玉蜘蛛沉声问道。 “他……叫柏震……是血手会的头子。”蓝欣深知不掏实底是过不了这一关的,有这恶婆娘庇护,柏震倒是奈何不了自己,只是过去所付出的一切,都将成了画脂镂冰,可还是得火烧眉毛顾眼前,保住性命要紧。 “噢,这个柏震是何许人也,耳生得很哪,我道很想会会他,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道行,居然敢挑翁二爷丢下的摊子,你去把他给我约的这里来见我。”乌媚卿神情倨傲地命令道。 “不……不行啊。”蓝欣脱口说道,可当她瞥见毒妇的嘴角抽紧,目迸凶光,吓得连忙改口道:“二娘,您听我说,是、是这样,我与他事先约好了,腊月初八在松潘会合,他是不会来这里的,现在他大概还在路上。”心里面暗自盘算:让这两个恶煞神斗个你死我活也不坏,最好还是柏震赢,虽然她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可是一想到,就算能脱过这一劫,以后也要一直跟随在毒妇的身旁左右,不觉脊梁沟直冒凉气。 乌媚卿冷冷的审视了一会匍匐在地的蓝欣,开口说道:“好吧,姑且信你,你也不会不知道我的脾气,跟我耍滑头,可没你的好。姚姬,尼玛,你俩和碧瑶一起去松潘,把那个叫柏震的人给我弄回来。”随即俯身在蓝欣的肩头拍了一下,轻飘飘地说了句:“你也起来吧,打起精神,快去快回,免得药力发作自己吃苦头。” 蓝欣闻言,机灵灵打了个冷战,心里头直发毛,声音战栗的问:“二娘,您……您……”本来是想问问,对方给自己附了什么毒,由于过度的惊恐,舌头竟然不听使唤。 “啊,没什么,不过是为了保险起见,你放心好了,九天之内是绝对不会大发作的,等你们带回那个姓柏的,我自然会给你解开禁制的。” 蓝欣的两眼发直,差一点晕过去,心里面叨咕:“完了,这个毒婆子一定给自己下了十分歹毒的玩意,这一回不知要遭什么样的罪?想到这里,不由得两腿发软。 “快点起来,再磨磨蹭蹭的,到日子赶不回来,可是你自找苦吃!”鬼针魔女楚碧瑶恶声喝斥道。 蓝欣心中发狠,咬着后槽牙站起身来,在三大毒姬的挟持下出了破庙,姚姬在附近一个认识的土官家中,借了四匹快马,二百来里的路程,当日的天黑之前便已赶到。几个人悄然逼近蓝欣供出的会面地点,结果扑了个空,只好住下来等九阴秀士踏伏。到了第五天,终于有人上门了,却不是柏震。 秦虎、秦豹风尘仆仆地赶了来,刚刚跨进门槛,便被姚、楚二人制服。“怎么是你们?柏震呢?”蓝欣没好气地嚷道。她是怕逮不到柏震,乌媚卿轻饶不了自己。 秦家兄弟哭丧着脸道出了原委:原来,就在九阴秀士刚想起程来川西的时候,忽然接到了大吕发来的十万火急的密令,叫他率领所有高手赶往京师,无奈之下,只好派身手一般的秦氏兄弟来这里见蓝欣,要她把所招到的人全都带回太岳山。 “姚姬姐、尼玛姐,他不会来了,咱们还是快点回去禀报二娘吧?”蓝欣是既怕回去送命,又怕拖下去体内的毒物发作,那可就真的生不如死了。万般无奈,只得低声下气地向两位旧相识央求,而把打伤自己的楚碧瑶撇在了一边。 姚姬、尼玛虽然是玉蜘蛛门下的老人儿,但是楚碧瑶仗着武功高强,心性歹毒,深受乌媚卿的青睐,入门还不到一年,身份地位已不在她二人之下,因此,她俩不得不有所顾忌,探询地望了望鬼针魔女,见其点头,遂带着蓝欣和秦家兄弟急匆匆赶回五毒门。 乌媚卿听罢几名手下的禀报,闭上眼睛沉吟了半晌,突然睁开了双眼,做出了出乎众人意料的决定,只听她语调坚决的说道:“也罢,这个偏僻的蛮荒之地,也呆得太久了,我们干脆去中原走上一走。蓝欣,你们血手会现在的堂口在什么地方?” “哦……在山西太岳山。”蓝欣诚慌诚恐地回答道。不由得暗自咧嘴,糟了,这么一来,就算自己日后能够逃脱玉蜘蛛的魔掌,也再没有容身之地了。 “太岳山,位置还不错嘛,好,咱们就先在那里落脚,以后有了更好的地方再挪。姚姬、尼玛,你俩快去传我的令,叫所有的门众即刻整点行装,准备动身。碧瑶,你去请三爷马上过来,说我有要紧的事情找他商量。” 眼见三大毒姬分头行事,蓝欣心中忐忑,向前凑了凑,可怜巴巴的瞧着玉蜘蛛,怯怯地问道:“二娘,我的解药,您看……是不是可以给……给我呀?” 乌媚卿面无表情的瞟了一眼蓝欣,不阴不阳地说道:“不忙,只要你在我的身边,就肯定死不了,等你有了出色的表现,再给你解开禁制,也为时不晚。” 蓝欣的脸色凄苦,心里更苦,简直是苦不堪言。她也曾想过,也许毒婆子是在吓唬自己,根本就没在自己的身上下什么毒,可是她不敢冒这个险,万一自己猜错了,其结果她想都不敢想,还是在这里委曲求全,混一时算一时吧。 百里的路程,毕士英只用了两天,信步走进复兴门,浏览着既熟悉又陌生的街巷景色,心中感触良多,却难以理出个头绪来。围 着紫金城绕了大半圈,料定那些杀手还没有动手,否则的话,守卫宫门的禁军校尉们,绝对不会还那么神态悠闲。 心中一宽,拐向了西城的故居门前,驻足片刻,想想已经物是人非,伤感之情油然而生。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已然缀上了两个行迹诡秘的人,猜测准是东厂的番子,这些家伙简直是无孔不入,但凡他们认为有一丁点可疑的人,都要实施盯梢,若是能侦司到什么,便可以对其敲诈勒索,从而中饱私囊。也就没太在意,顺便买了一些香蜡纸马,出了西城门,折入了一条小路,四周的景色渐渐荒芜,一片坟茔地呈现在眼前,这里葬着他的父母双亲。
找了好半天,才寻到父母的墓,先恭恭敬敬的跪倒叩了三个头,满怀愧疚的说道:“爹、娘,不孝儿士英来拜祭你们了。”心中涌动着难以言表的悲戚和感伤,眼里含着泪,用双手清除去坟头上的浓密杂草,然后点燃香蜡摆在墓碑前,接着开始焚烧纸钱。 此刻,天已过午,却日光全无,寒风吹过,夹着雪粒子,扑打着年轻人泪痕未干的脸颊,四下里悉悉索索的声响渐渐逼近。有九个人,身手还都不弱,毕士英听得真切,向火中投去最后一叠纸钱,又磕了三个头,倏的起身,大步流星的往坟地外疾行,他是不想在父母的长眠之所打斗,以免有损他心目中的神圣之地。也不想损坏别人的坟墓,便打算将那些人引出坟地。 而那些个偷袭者可不这么想,他们惟恐目标溜掉,一个个急不可奈的纷纷蹿起,三个玄衣人迎面压上,当中那人,圆帽上嵌着一块价值不蜚的蓝色玉石,分明是个头目,手中一对锋利无比的万字夺,寒光闪烁。左右二人,一使哭丧棒,一抡子午钺,旋风般席卷过来,这些人得到的命令是杀无赦!因此出手皆是夺命辣招,而且是不遗余力。 毕士英傲立不动,眼见哭丧棒先到,直戳自己的胸腹要害,左手捏成剑诀指,在棒头上一按一拨,两仪玄阳指力暴发七成,借物传功。那人只觉得从手腕直麻到膀根,哭丧棒打着旋儿飞没了影,人也紧跟着倒翻出去。 年轻人身形一偏,让过子午钺的凶狠扫劈,一掌印在此人的额头印堂xue,玄衣人一个倒栽葱,扎进了两座坟丘之间,再也没能爬得起来。 手疾眼快的毕士英,探臂膀接住了从那人手中坠落的子午钺,扬臂翻腕,与凌空下击的万字夺碰了个正着。当的一声脆响,远远荡去,圆帽人暴退了七八步,万字夺虽然少了一根翅,却仍握在手中,足见其武功远胜先前二人。 这时,背后又响起衣魅震风的声音,两名玄衣人扯着一张满是锋利钩刺的牛筋网,猛罩下来。哪曾想毕士英的轻功超出他们多多,眨眼之间,已然跃在了大网之上。 嗖嗖嗖嗖,又有四人,拉着两道捆龙索,训练有素的穿梭飞纵,那两条长索既坚且韧,上面还布满了钩刺,兵刃斩削不断,又无法用手抓,再加上拉索的四个人配合默契,动作极快,稍不留神,就会被捆龙索勒个结结实实,落入任人宰割的绝境。 这种阵势,毕士英倒还真是头一遭经历,急切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破解办法,只有尽展绝顶轻功,在索网之中纵跃穿掣,渐处下风,心知再这样拖下去,非吃大亏不可,不由得心中发狠,索性开始蛮打,发足功力,劈空掌力接连发出,并且是愈打愈快,越打越猛。竟在无意之中变被动为主动,很快扭转了局势。 几名玄衣人为了躲避年轻对手的凶猛掌力,章法骤乱,当毕士英发到第七掌的时候,一名玄衣人嚎叫一声,丢了捆龙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摔出一丈开外,接着又一人中掌,折着跟头落进蒿草丛中。,剩下的两个人,各自拽着一条捆龙索,呆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 扯网的二人不知死活的又拉着大网罩了过来,毕士英气这些人不知进退,疾闪过去,出手如电,捏住其中一个的琵琶骨,用力一搬,另手猛推一掌。再看那名玄衣人,身不由己的在空中横着滚了四五圈,被网裹了个严严实实,网上的无数钩刺扎进皮rou,直疼得他杀猪般的嚎个不停,同时也将另一端是同伙撞翻。 用万字夺的头目,原以为依仗网索之利,尚可一搏,哪知不屑片刻,八名手下死伤过半,无奈呼哨一声,四个还能动的,各搭上一个伤重的同伙,仓皇逸去。圆帽人奔出数丈,回脸瞅瞅毕士英并没有追杀之意,心想:就这么回去,怕是交不了差,不掉脑袋也的扒层皮。遂乍着胆子收住脚步,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大声问道:“这位英雄,阁下神功盖世,不才算是领教了,佩服之至,还请赐下尊号,不才回去也好向上司有个交代。” “你们是东厂的吧?回去告诉门犀老贼,不管你们是如何得知我到了京城,但是,我毕士英此番入京,并非有意跟他过不去,要是再来纠缠,可别怪我一不做二不休,要了他的狗命!”年轻人义正词严的说道。 那名地煞卫士的头领,似懂非懂,怔怔的点了点头,神色慌张的拱了下手,惶然离去。 半个时辰后,东厂的至圣堂前,并列躺着四名伤势严重的玄衣人,其余五个耷拉着脑袋等着接受无情的惩罚。门犀、巫竟中在这些人的身前身后来回转悠着,冰冷的目光,犹如凶鹰恶隼,直盯得众玄衣人心里发毛,连大气都不敢喘。 “二十多岁,叫毕士英,不就是那个在大圣庄出现过的,那个郑隐的弟子吗?小小年纪,身手怎么会这般了得?就算是那个该死的郑隐亲自来,想打发老夫苦心调教出来的九名地煞卫士,也断不会如此轻松,那么这个武功高强的年轻人,究竟会是什么来路呢?”老太监满腹狐疑,百思不得其解。 两天前,他接到了方丈的密报,说有一个武功十分厉害的年轻人,将到京师对他不利。他相信自己的最高级的密探,是不会捕风捉影,瞎报乱报的,为了自己的安全起见,乃撒下了大网,毕士英刚一进城,就被他派出去的爪牙侦知,立即禀报给了他,遂谴出以圆帽人为首的九名地煞卫士去除掉此人,当时还以为是牛刀杀鸡,岂料竟会是这等结局。 更令他心惊rou跳的是,这个年轻人自报姓名,偏偏是死敌郑隐的弟子,这还了得,有此人在京城,自己就甭打算有一刻的安生。只不过老太监直到此刻,仍旧不相信劈风剑客的徒弟,会有这么高的武功,况且,就在几个月之前,端木典他们打吕梁山回来的时候,还说这个毕士英,连丛向希的十招都接不下,怎么仅仅过了三四个月的工夫,身手竟然精进若斯?真是见了鬼了。 就在这时,一直拧眉思索的天龙真人,突然大叫了一声:“哎呀,莫非是他!”这一嗓子,把大厅里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别的人心里责骂嘴上却不敢吭气,门犀则发作道:“还会是谁?他不是已经自己报了名姓了吗?你还在这儿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巫竟中自知失态,讪讪的咧嘴干笑了两声,咽了口吐沫道:“公公您有所不知,是这么回事,我说的是十天前,在恒山的舍身崖上,三招重创智园,一招震断丛向希宝剑的那个斗笠客,对,一定是他!我猜那个人就是现在京城的这个毕士英,怪不得当时他会那么维护郑隐,看起来,那老不死的金老怪,也没能奈何得了他呀,真是叫人匪夷所思啊!” 门犀心烦意乱道:“管他是谁,反正他已经成了我们的心腹大患,快去叫智园、端木典他们,来核计核计应变之策吧。” 两名内侍领命而去。老太监扭脸冲还站在那里的五名玄衣人吩咐道:“你们几个快去找孙画师,速速把那小子的相貌给我画出来,然后配合内城的九门守备,昼夜盘查,绝不能让那个毕士英进到内城里来!如果出了什么差池,绝不轻饶!” 以圆帽人为首的五个人见主子无意降罪,方把心放回了肚子里,齐道遵命,躬身退出了至圣堂。 门犀又低头厌恶的瞅了瞅,躺在地下苟延残喘的四个玄衣人,朝天龙真人抛出一句:“这几个没用了,麻烦你处置一下吧。”说完背着手踱进了里间,他要静下心来,在智园和端木典到来前,琢磨出点道道来才行。 恶道巫竟中冲目露哀乞之色的四个玄衣人道:“你们也别怨门公公狠心,你们这些人就是凭本事吃饭,现在弄成半死不活的,难道还想让公公养你们下半辈子呀,你们要恨就去恨打伤你们的那个姓毕的臭小子吧,有本事就化成厉鬼去找他报仇才是正理。”说着话,眸迸凶光,双手电出,击中了那四个人的天突死xue。随后叫来几名内侍,将尸体拖出去,丢进了后院的一个深坑,那里面养了不少嗜血毒虫,尸体一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森森白骨。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智园法师急三火四的赶了来。而去找端木典的人回来禀报,说他正在执行猎鹰计划,人不在外厂,很可能已经出了城。门犀听罢,气哼哼的把茶杯往桌上一礅,再传密令,调回派去守卫皇宫的三十六名地煞卫士,以加强内厂的实力,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最要紧的事情。 如此仍然觉得不够劲儿,接着发令调集东厂、锦衣卫及内cao精锐共计五百多人,密布东厂内外,又将巫竟中、智园、丛向希留在自己的身边,日夜陪伴。一时间,广至内城九门,狭到东厂内厂,明岗暗哨,多如牛毛,真好似铁桶相仿,这样老太监方稍稍松了口气。 却不知,如此一来,皇宫的守卫则空虚得不堪一击,几百上千双充满忌惮恐惧的眼睛,都在搜寻画像中的年轻人,而从太行山赶来的那四名刺客,连同他们的大批后援,则大摇大摆的开进了内城。刺杀崇祯皇帝的计划,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之中,那位被李闯王闹得寝食不安的大明皇帝,当真成了鼎鱼幕雁,没几日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