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官道延伸进一片狭长的谷地,两边的山势虽不甚陡,却是灌木丛生,乱石密布,十分险恶。无论是骑在马上押队的人,还是赶车牵骡子的人,全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一个个瞪大了双眼,一刻不停的左右巡视,拉车驮物的辕马和骡子,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异常紧张的气氛,不安的打着响鼻,蹄声更加急促。 忽的,一个面布紫斑的矮壮恶汉跳到了路的中央。车队前哨的四匹马直惊得稀溜溜嘶叫,有的人形立起,有的直往后退。马上的人,也是惊凛之极,兵刃纷纷出鞘,领头的方头汉子大声喝问:“呔,什么人拦路于此?” “嘿嘿,什么人?劫道的,你几个乖乖的把车子给爷爷我留下,不然的话,就一个也别想活!”鬼爪三雄是西北巨盗,杀人越货可说是驾轻就熟,随着他的大铜爪在空中一挥,路两边的石旁树后,蹿起数十条人影,扑向车队。 那四名前哨见状,也不接战,拨马便走。几辆大车的车把式也将大车闸死,掉头钻进了车厢。久历江湖的熊老大,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急忙刹住身形,冲众手下大声吼道:“停下,都给我站住!” 可是从两边往下冲的那二十几个人,全都是五毒门的人,这些家伙满心以为,一车车的金银财宝唾手可得,一个个都已经财迷心窍,这当口上,别说是原本就没放这眼里的熊恺,就算是典元通下令后撤,也未必有人肯听,这些亢奋之中的五毒门人,嗷嗷怪叫着冲下山坡,飞快的向大路上的车队逼近。 就在这时候,几辆大车的车厢两侧,悄悄开启了十数个小窗口,只听得机括连响,弩箭如蝗飞射,一片惊呼惨嚎声中,五毒门人接连被射中,眨眼之间,便躺下了十多个,余下的丧魂裂胆,抹过头就往山坡上爬。那退到车队后部的四名骑士,也挽弓发箭,又有好几个五毒门人哀嚎着滚落山坡。 熊老大气得哇哇爆叫,蛮劲上来,咆哮着舞动双爪,边拨打箭矢,边向前突进。噗、噗两声,头辆大车的两匹辕马头裂颈断,剩下的那一匹受惊旁蹿,扯动大车打斜,眼看就要翻过去。车把式急忙抢出,猛勒缰绳,才控制住险情,可是熊恺的大铜爪,已挟着一道厉风砸向了他的头顶。 这位车把式可不是寻常人物,他乃飞篁客座下十二大弟子中,排行在第五的烈火锥韦涛,眼见敌人的大铜爪来势凶猛,不可力拒,急忙丢了手中的缰绳滚下了车辕,身在车下抖手打出了五枚烈火锥。 五溜闪烁着磷光火焰的锋利竹锥射到面前,熊老大惊喝了一声,一栽歪身子,挥左手的铜爪拼命外撩,,右手爪横扫,便要拉裂大车的车厢。 蓦的,一道青虹破帘而出,剑气指处,熊老大衣裂血迸。一位青袍道人,打车厢内飞身扑出,正是华山派掌门区崇天,剑演华山绝技连云九剑,一刹时,剑啸震耳,剑气弥空。 熊恺骇叫连连,双爪狂舞,仍然无法尽数封挡得住,左肩右肋,先后中剑,血下如注。 车下跃起烈火锥韦涛,抬手又是五枚烈火锥,直袭巨擘。 业已被华山掌门,迫得透不气来的熊老大,闪躲稍慢,腿上给钉进去一枚,裤管呼的一下冒起了火苗,直疼得他嗷嗷怪叫,身形暴退,右手爪平着掷出,击向区、韦二人。 区道长原本可以轻松躲避,但是担心韦涛受到伤害,便侧滑半步,剑走偏锋,将大铜爪斜着挑出三丈开外。此一掷,熊老大可说是使上了吃奶的劲,爪上的力道非同小可,区崇天亦被震得臂麻腕酸,微怔之际,紫斑脸已经一头钻进道边的灌木丛,没了踪影。 这时候,车队的后边也响起了喊杀之声,区道长冲韦涛道:“贤侄,你在这里小心守着,我去后边看看。” 前边一路一触即溃,后面的巴天印尚不知晓,还率着一干手下闷着头往下冲,可是他毕竟非熊恺可比,离着还有两三丈,他便命令手下向大车和骡队发打暗器毒烟。 四名骑手和八个牵骡子的人,都是林氏门中的佼佼者,而且他们的衣服里面,还事先穿上了牛皮软铠,几乎没人受伤。丰良复暴发十二根四楞竹锥,掩护众同门后撤,自己则最后一个离开骡队。 五毒门人哪有心思去追赶,只顾着跑到骡驮子跟前,又摸又捏,都想尽快知道缴获了什么宝贝东西。猛听得轰天巨响,火光气浪中,五毒门人被炸得血rou横飞。巴天印虽然没被炸伤,也给熏成了灶王爷似的,带着残存的四五个手下,一溜烟逃得没了影。 生怕吃亏的典元通,领着二儿子典兴等七八个心腹手下,最后一拨发动。他们的目标是走在最后面的三辆独辕篷车,摩天蜈蚣猜测内中肯定坐的是林家的女眷,遂得意扬扬的大声说道:“林夫人,请下车吧,典某在这里已经恭候多时了。” 随着他的话音,末一辆篷车的车帘一挑,轮剑罗刹独孤仪飘身跃下了车,手中轮剑一震,清吟悦耳,冷蔑的说道:“姓典的,我在这里,但不知阁下有何见教哇?” 典元通闻言在耳,心里头倏的一翻,暗道:不对呀,这娘们怎么会如此镇定,莫非其中有诈?下意识的扭脸瞅了瞅左右,不由得头发根都立起来了。 只见打头一辆篷车里面,缓步走下一位老者,年近花甲,清癯的面庞,三缕银须飘洒胸前,宽袍大袖,神定气闲,不是林台天是谁? “你……你不是已经和区老道先去了少林吗?怎么……怎么会还在这里?”典元通使劲揉了揉眼睛,真希望是自己眼花了,可是这一切偏偏是真的,他张口结舌,内心的恐惧无以言表。 “典元通,别自作聪明了,先走的是老夫的两个弟子,不过是穿了我的衣服,略微易了下容而已。至于我区师弟,你往那边看,他不是来了。”飞篁客嘴里面说着,抬手朝前面一指,华山掌门正向这边飞奔而来。 摩天蜈蚣只觉得两腿发软,冷汗直冒,知道这一回自己栽得不轻,强打精神,色厉内荏的叫嚣道:“好哇,林老头,真有你的啊,算你厉害,既然大家都在,咱们就手底下见个真章!我倒要看看,今天到底是鱼死还是网破!”嘴上说得挺横,可心里退意已决,话甫出口,就抖手打出了两颗毒雾弹,刹那之间,两大团绿色毒雾扩散开来,冲身边的儿子及手下低喝了一声:“扯!”率先遁走。 林台天、独孤仪、区崇天屏气闭目,突出毒舞,眼见典元通等人已经逃出数丈,再难追及,便纷纷打出自己的独门暗器。 三根竹签,一只钢轮,两颗铁胆龙珠,齐齐射向仓皇逃窜的魔天蜈蚣。三般奇门暗器齐至,与三大高手联袂攻击也相差不了多少,叫惊魂落胆的典元通如何消受得了?使出了浑身解数,好歹算是磕飞了最要命的钢轮,又避过了两根竹签,还接住了一颗龙珠。 跟着他的左肩钉进了一根竹签,那竹签分量甚轻,隔着又远,竟能入rou盈寸,足见飞篁客的指力惊人。 典元通啊呀一声痛叫,身形一滞,腰眼上又挨了一颗铁胆龙珠,差点没趴下,鼻孔中滑下血线,狂窜而去。 大路上,林家的门人,开始整顿车马骡队。区崇天喜滋滋说道:“师兄的妙计真是决胜千里啊,这下可叫典元通那小子吃足了苦头,可惜美中不足没能逮到他,不然的话,可就算得上功德圆满了。” “是啊,这家伙也真够滑溜的,不过看他伤得不轻,只剩下个巴天印,此人最为狡猾,胆气却差得很,没有别的人来帮忙,他是绝对不敢再来触霉头的。”飞篁客语调轻松的说道:“夫人,咱们就此告别,到歙县安家的事,就全劳您cao持了。” 独孤仪道:“你们快点往少林赶吧,救兵如救火,事不宜迟。一待家里的事情安顿好了,我也会去少林与你们会合的。” 区崇天神情郑重的说道:“嫂夫人,一路保重,咱们嵩山再会。”说罢与林台天、丰良复、韦涛等人重新上马,向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这边,独孤仪和老管家游五湖集合门众,催动车队,向安徽歙县进 与齐楚燕惜别后的第四天,虹萱师太和綦毋竹,已经赶到了北直隶的定州城。一打听,得知这里离五台山已不到二百里路,两人未尝不想一鼓作气赶到那里,但连日来的奔波,体力透支,若不是她俩都有着扎实的功底,以及坚韧的毅力,早就给累垮了。 师徒二人在靠近城北门的大街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打算好好休息一夜,以便明日全力赶路,争取在天黑之前抵达大圣庄。 竖日清晨,二人退了客房,来到前面的饭堂,见里面有不少人在就餐,看样子不只是住店的旅客,还有不少赶路的早行人。警惕的目光扫视一圈,不约而同地落在门边的两张桌上。 东首桌上坐的是三名汉子,一色的玄青劲装,背刀跨剑,头挨头,肩靠肩地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的象是在计议着什么要紧的事情。西首的桌上则是四位女客,衣饰则是两个年龄大的穿鹅黄,两个年纪小的穿湖绿。也都佩着长剑腰刀,边吃茶点,边叽叽呱呱的说着话,说什么听不清,不时爆出一串放肆的笑声,令人心生厌恶。 虹萱师太与綦毋竹对下了眼色,暗自会意,多要了两份点心,包起来以备途中充饥之用。然后匆忙用茶水送下几块面糕,打算尽快离开这里,以免旁生枝节。 就在师徒二人吃罢早点,要会帐上路的当口,打外边进来一位老乞婆,褴褛的衣衫,乱发如草,颤颤微微的擎着一只破瓦盆,另只手拄了根木棍,走到几位女子跟前,暗哑的声音嘟囔着哀乞的话语,伸出了破瓦盆。却见黄衫大脸的女子向盆中啐了一口,斥道:“脏东西,滚到一边去!” 师太和綦毋竹相视蹙眉,暗想什么门派的人,这般狂横野蛮?心下愤然。还不待她二人有所表示,东边那张桌上的几个男子早已看不过眼了,其中一个黑脸壮汉没好气儿的大声嚷嚷道:“有种就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跟个穷婆子耍哪门子威风?什么玩意?老婆婆,过来、过来,大爷赏你几个。”叮呤当啷,四五个铜钱丢进了老乞婆的破瓦盆里。 “呸,也不知打哪个耗子洞钻出来的杂种?在老娘的面前充大瓣蒜,当心出门戗到狗屎堆上。”大脸女子恶声咒骂道。 “你祖宗!”黑脸汉子一拍桌子,人噌的蹦起来,一只脚踩在凳子上,破口大骂:“sao娘们,要是活腻了就知会大爷一声,好让爷爷给你放放血!” 饭堂里的二十几名吃饭的客人,一见这伙江湖人物拉开架势要动手拼命,吓得跟头把式躲出屋去。只有墙犄角的一张桌边的两个人,仍在那里旁若无人的细斟慢酌。 这二人中,年纪轻的三十不到,白白净净的一张脸,一身儒生打扮,神态悠闲。另一个四十出头,体态微胖,商人模样,一双色迷迷的眼睛,时不时的瞟向那四名女子中,最年轻妩媚的一个。而那儒生则偶尔朝神刀玄女投来短暂的一瞥,目光颇为含蓄,深沉,与商人那yin邪,充满欲念的眼神迥然不同。 老乞婆见因为自己双方起了纷争,慌忙劝阻撸胳膊绾袖子的黑脸大汉道:“这位大爷,您消消气,少说一句,一切都由老婆子我来承当。”掉过头又冲怒不可遏的大脸女子道:“这位大姐,您有气就冲我撒吧,不要跟这位大爷过不去,好不好啊?” 大脸妇人横眉立目,恶毒的说道:“老不死的,好哇,这气我就冲你撒了!”嘴里面说着,抡起大巴掌呼的扇了过去。老乞婆本能的抬胳膊去挡,哪知那歹毒的妇人,收手出腿,一脚踹在了老乞婆的小腹之上,力道十足。 老乞婆哎哟一声痛叫,脚不沾地,直摔出去。綦毋竹闪身抢出伸双手接住了她。再看老乞婆已是面青唇白,人事不省,忙将其掖到桌旁,急促的说道:“师父,她晕过去了,您快给她瞧瞧吧。” 门口,这时候,黑脸汉子已经和大脸妇人动上了手,上前劝阻的饭堂管事,也不知是挨了谁的拳头,被打得鼻口窜血。另外的两男三女,也都各自亮了家什,大有群殴混战的势头。 义愤填膺,忍无可忍的神刀玄女疾纵过去,纤手伸缩之间,已将大脸妇人的手中兵器击落在地,又在其背后猛击了一掌。这下,大脸妇人的乐子可大了,脸朝下直摔过一张桌子,衣襟成了擦桌布,茶水、菜汤溅了她满头满脸。 黑脸汉子见状,捧腹狂笑,另三个女子一呆之下,齐声嚎叫,挥动两刀一剑分三面杀到。 神刀玄女正欲一显身手,教训教训这帮可恶的女子,忽听背后的虹萱师太一声惊喝,猛然回头,直惊得她花容失色。 方才还象死人似的老乞婆,此时竟倏的窜起,以极快的手法向师太发起凶恶无比的攻击。而虹萱师太显然已遭暗算在先,势极被动。久历江湖的神刀玄女,机变甚快,目睹异状,心里边尽管还一时没有想通是怎么一回事,身形却已然发动,去援助危急中的师父,以至于袭向她的三件利器纷纷走空。 綦毋竹抓过桌上的宿铁宝刀,按动机簧,向后猛抡。刀鞘嗖的飞出,正中令商人垂涎的粉袄女子的胸口,那女子惨叫一声,扔了手里的宝剑,捂着胸口,翻倒在地,她的肋骨断了三根,口中喷出血沫子,人已昏死过去。 另外二人吓得往旁边跳开。就这一瞬间,神刀玄女的宿铁宝刀,已然施出七极刀法中最厉害的杀招“七绝诛魂”,疾狠绝伦的劈向老乞婆。 使诈偷袭的老乞婆,正全神紧逼已经负伤的强劲对手,察觉稍迟,急忙缩颈歪身,凌人刀光中,衣裂发飞。由于綦毋竹出手攻击不遗余力,自身的防御,未免出现了破绽,被修为高她甚多的老乞婆伺隙而入,连发三掌,攻向她的胸腹要害。若不是虹萱师太眼见爱徒危殆,舍命来援,綦毋竹必遭重创,即便如此,她也被对方的阴毒掌力所震伤,趔趄倒退。 那两个女子见来了便宜,两柄柳叶钢刀挥起,横斩立劈,势欲将神刀玄女置于死地。不意,两人的后心志堂xue上各中一物,力道强劲,二女登时全身酥麻,撒了兵刃,踣地不起。 綦毋竹强忍胸肋刀割一样的疼,也顾不上那二人是如何瘫倒的,银牙紧咬,震臂发刀,再次攻向大占上风的老乞婆。 守在门口的三名男子中,以黑脸汉子的武学修为最高,也是旁观者清,业已看清了那两名女子瘫倒的原由,冲两个同伙道:“是那个臭书生捣的鬼,你俩快用毒弹灭了他,我去帮门主。” 黑脸汉打腰间掣出一对手戟,蓝幽幽的锋刃上分明涂浸了剧毒,猛然扑出,便要对神刀玄女痛下杀手。与此同时,他的两个同伙也摔出了毒焰弹,砰然爆裂声中,毒烟四溢。 可就在这二人脸上的狞笑还没散去之时,烟雾里飞来两根竹筷,既准且狠,劲力极强,待他俩发觉,已经到了眼前,又如何闪躲得开,霎时,连声惨叫,失去生机的躯体先后倒向地面。 毒焰弹爆裂之后,儒生和富商可没闲着,但所作所为却是大相径庭。富商扯过一块桌布,一附身盖在被綦毋竹刀鞘击晕的那名俏丽女子身上,裹了裹夹在腋下掠向后院的客房。 原来还有几个胆大的客人,扒着门框看热闹。毒弹一炸,给吓得魂飞天外,跟头把势跑回自己的房间。关紧门,梢上栓,根本没人注意到商人掠美回房。 这位采花老手,将那粉袄女子放在炕上,三下五除二剥去其的衣裤,急不可耐的发泄其。那女子神志尚清,可就算她无伤在身,面对身手高强的yin贼,又能有何作为?也只能垂泪忍痛,舍出了身子,任由对方恣意。
而那位儒生更是忙得不亦乐乎,先是弹出两枚铜钱替神刀玄女解了燃眉之急,接着是两根竹筷把发毒弹的家伙送进阴曹,最后打出一只酒盅,功力已发至十成。 黑脸汉刚攻出半招,后脑波的一声,被酒盅击了个正着,一对手戟扔出老远,摊手摊脚地躺了下去,再也没动一下。 老乞婆见手下尽丧,而虹萱师徒舍死相搏,一时难以得手,又有不知底细的硬茬子插手,禁不住心生退意。狂攻几招,顿足斜飞,破窗而去。 饭堂内毒气充溢令人窒息,师徒二人相携冲出客栈。急行到街巷的隐蔽处。“师父,您的伤怎么样?”綦毋竹汗也不顾擦一把,焦灼地问道。 “哦,不要紧,我把毒逼到腿上了,反正上次的伤还没好利索,不过这回的毒较上次可要厉害的多。”师太有些虚弱道。看了看左右又说:“竹儿,这里不能呆了,咱们得快些出城,找个地方躲一躲。 神刀玄女点头,搀扶着师父匆匆向城门走去。低声询问道:“师父,您看那老乞婆是何人所扮?心计之毒,功力之强,弟子还是头一回碰到。还有就是,方才在客栈里交手时,好象有人在暗中帮着咱们,跟我打的那几个家伙,都莫名其妙地倒下了,分明是中了高手的暗器,要不然咱们未必打退那个老乞婆。” 虹萱师太微一沉吟道:“江湖之中,功力高深,又善于施毒易容的女人,大概只有五毒门的乌媚卿。而帮我们的可能是那个儒生,此人的身手了得,不知是何来路?” “原来是玉蜘蛛,久闻其名,这一次算是领教了,真的很难对付。咦,上一次在饭铺中,那个鬼姚姬演的那一出,不是和这次如出一辙吗?怎么咱们就没能识破呢?”綦毋竹懊悔道。 师太温言道:“傻孩子,我等习武之人,除强扶弱理所应当,事在必行,歹人抓住了这一点,设计陷害我们,可说是屡试不爽,日后我们当然要多加小心,但也不能因噎废食,要是真的事事都先想着自己的安全,明哲保身,冷血麻木,见死不救,又与那些邪派中人有什么区别?” 师父一席话,听得神刀玄女连连点头,心中敬佩有加。说话之间,师徒二人已经走出了定州城的北门,再行了半里多路,便下了官道改走小路。这时虹萱师太已然支持不住,綦毋竹干脆背起师父,艰难前行。 定州一带,在宋代是烧造瓷器的集中地,所产的定窑瓷十分名贵。后来,逐渐衰落,遗留下许多废弃的瓷窑。綦毋竹找了一处比较隐蔽的废瓷窑,好让师父在里面疗伤,她自己也急需要恢复一下体力,以备再战。 这时的祥云客栈,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里正、地保门里门外的跑,州衙的捕快封锁了街口,典史带着忤作进入饭堂勘察,面对眼前的惨况,亦不禁刿目怵心。 三具男尸被儒生的竹筷、酒盅插击而死,好歹还有点人模样,可那三具女尸则被毒焰弹连炸带熏而死,一个个乌焦巴弓,形如厉鬼,令人毛骨悚然。 后面的客房中,商人的房间响起了笃笃敲门声。“谁呀?”中年商人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着衣服,意犹未尽的瞅了瞅玉体横陈,泪水涟涟的粉袄女子,扯过一条被子,将其盖住,下了炕,趿拉着鞋赶向门边。 “甘兄,完事了吧?”门外的儒生淡然门道。 “嘿嘿,老弟来得真是恰恰好,快请进来。”商人轻佻的说着,拉开了门栓。 儒生走进屋子,看也不看炕上的女子,冲商人道:“甘兄,我要走了,你还打算在这里住下去吗?前面可是热闹得很,没准官差会到客房来查,你可得多加小心才行。” “这个……”商人颇为不舍的瞥了一眼炕上的猎物,使劲咽了口吐沫道:“哦,我看不大要紧,我再住一天,明天走,老弟你还有什么话要我传给黄钟的吗?” 儒生凑到商人的耳边低声道:“请转告黄钟大人,千万不要伤了楼青峰,否则的话,很可能会激怒楼老头,对我们的下一步计划将极为不利。那个老家伙不日就要出关,武功必定大有长进,若能将其收入我教,对咱们天音教大有裨益。还有就是,这个女人你可得处置妥当,别叫她坏了咱们的大事。” 商人连连点头,拍着自己的胸脯道:“没问题,老弟你尽管放心好了,你的话我会一字不落的转告我师兄的。” 儒生涩然笑了笑,拱了拱手,转身来到客栈的后墙边,看看左右无人,飞身掠出,来到僻静的后巷,拐了两个弯,走进了一家门面宽阔的镖局,这里是震山帮的定州分舵,不用说这位儒生便是楼少帮主的心腹,铁券书生范高咏。而那位的中年商人,就是天音教干将,夷则甘乐仁。 这里的分舵主,也就是此家镖局的镖头,对这位少帮主身边的红人,自然是只有俯首听命,巴结讨好的份儿,当即按照铁券书生的吩咐,分派十几名精干手下,急赴四门,打探虹萱师太和神刀玄女的行踪。 老乞婆的发髻,蓬乱得好似鸡窝一般,身上的衣服本来就破烂不堪,经过一番猛恶搏斗,愈加损坏得一塌糊涂,还有好几处见了血。她瞅了瞅背后没人留意,倏的钻进一条小巷子,三两下撕下脸上的面具,扒去破烂的外衫,拢好头发,从怀中取出簪子别好,款步走出了巷子口,俨然成了一位神态雍容,气质高雅的贵妇人,与方才的脏污贫贱模样判若云泥。她辩了一下方向,朝城西头走去。 刚刚走出街口不远,打迎面风风火火的走过来六七个男女,双方见面都是一愣,有些意外,那些人刚要躬身施礼,妇人一脸懊恼的摆摆手,指了指道边的一间茶楼,低声道:“进去再说。”并率先走进了茶楼。 “师父,您已经找到她们啦?得手了没有哇?”姚姬察言观色,心里业已猜出了大半,却仍想问个明白,她不相信以师父那样高的武功,怎么也会失手呢? 乌媚卿脸色很是难看,气咻咻的说道:“本来已经得手了,想不到竟然有人插手,结果又给她俩溜了,气死我了!” 呷了两口茶,玉蜘蛛又道:“姚姬,你和碧瑶快去城北门附近的祥云客栈,看看玉玲、玉琼她们的情况如何,酌情处置。同时,再用心打探一下,住在那里的一个中年商人和一个年轻书生的来历,这两个人不好惹,你俩切记,不得与他们动手,快去快回!” 眼见姚、楚二女领命离去,扭过脸冲蓝欣等人吩咐道:“你们几个,分赴四门,探一探虹萱和那个小丫头的去向,一有确切的消息,立刻回报。” 瞧着众手下分头行事,乌媚卿慢悠悠的品起了香茶,她要好好恢复一下自己的体力,身上的几处创口在隐隐作痛,脑海之中不住的闪现出客栈中,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画面。 那个老道姑固然是少见的强劲对手,中了自己的剧毒暗器,尚能支撑那么久不倒,内力修为之精深,着实令人叹服,要不是她中毒在先,要不是自己耍了花招,而是光明正大的对战,自己绝非她的对手。 而那个年轻姑娘,同样叫人心悸,那充满仇恨的眼神,那刚猛无畏的气势,小小的年轻,身手已然那么了得,再过个三年五载,自己还真未必能奈何得了她了。 玉蜘蛛想到这里,不禁暗自切齿:老不死的虹萱,小臭毛丫头,下一次给我逮到,一个也甭想活! 两杯热茶饮罢,蓝欣等人打了回转,报告说虹萱师徒是从北门出的城。乌媚卿当即赶到祥云客栈的外面,与还在外头乱转悠的姚姬和楚碧瑶会合,马不停蹄向北城门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