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逃离

    黑暗中，异影划过，眼前，离我不到一米处，冰凉的地面上，数名血rou模糊的怨婴露出满嘴獠牙，脸颊深陷，没有黑瞳的眼珠快要撑破眼眶，表情甚是吓人，而墨绿的粘液正从它嘴角不断流滴直下。

    我愣了会，竟是手足无措地呆在原地。

    怨婴怪叫一声，猛地扑向我。

    霎时，人影闪现，重新睁开眼，我只见到那只怨婴张着血口停滞在空中，它的头颅上，雕满咒文的白银锥子一贯穿顶。

    “驱、驱魔……十万”我惊愕地望着命格，此时的他眼神冰冷，左手倒握着银锥，锥子下叉着一只血淋淋的怨婴，他用右手猛地扯下怨婴，一把拧断它的头颅，刹那，断颈处就如喷泉，乌黑的血贱了整整一地。

    命格反手提着那只无头怨婴，摇头说道：“得罪了。”

    我虽对命格的残忍行为感到有些不适应，但如果没有他的出手相助，我现在的下场恐怕就会如一旁的那具男尸。

    我刚想说声谢谢，可命格却是一个转身，猛地按下怨婴鼓胀的肚子，瞬间，乌黑的脏血浇了我一脸。

    “娘的，你干什么！”我吐掉嘴里的腥血，忍不住大骂道。

    命格指着我们进隧道的那条路，推了我一把，催促说：“趁现在，你赶紧走，我刚在你身上淋的都是尸血，这些从生下来就不见天日的怪家伙是没有视力的，他们凭声音和气味辨别‘食物’，别再磨磨蹭蹭了，往前走，他们不会伤到你的。”

    我呆了下，问：“那你怎么办？”

    命格把背包系在我身上，说：“我还有些事要办，你先出去，过会我就出来。”

    我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因为这么多天的相处中，我从没见到他像现在这般严肃，我摇了摇头，说：“我不是那种丢下朋友的人。”

    命格无奈一笑，又把我往外推了几步，说：“得，有你在就会给我添麻烦，说了你先出去，等下别耽误了我。”

    “我是说真的，快些走吧，等下我可不想带着你个拖油瓶，哈哈”

    的确，我的存在只会给他带来麻烦，咬了咬牙，我决定听他的话先出去。

    “娘的，驱魔十万，你尽量给老子快些出来。”走了几步，我忍不住回头骂道。

    “知道了，墨迹地跟个娘们样，快走快走！”

    “另外，我强烈要求加薪！”

    我笑了下，关掉手电筒，跟随着地面的红色荧光点朝外走去。那时，我没有发现，黑暗中，无数怨婴正疯狂地朝我身后爬去。

    命格脸色苍白，坐在废墟上，整个左臂，止不住地往下流着鲜血，鲜血流了一路，无数怨婴正趴在鲜血滩中贪婪地吮吸着，一度，我曾天真的以为是自身的气味让怨婴不敢靠近，后来我才知晓，当时怨婴其实是被命格故意放出的鲜血吸引走了。

    命格靠在冰凉的水泥壁上，缓缓掏出打火机，接着又从衣袖里掏出几张记录着某种信息的本子纸。

    “看来整件事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太多啊。”

    点火，一燃而尽，纸张片刻化为灰烬。

    望着地上爬满怨婴，命格从裤袋里掏出半截香烟，点燃，轻轻吸了一口，疲惫的脸上绽放一丝微笑。

    “驱魔十万，挺好听的名字呢。“

    出隧道时，天已经是蒙蒙亮，我坐在隧道外的废弃木板上，眼睛始终望着幽黑无际的黑暗深处。风有些大，可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寒冷。脚边，引风角与杀戮剑静默不语，犹如等待主人的猎犬，倔强地伫立在狂风中，纹丝不动，面朝寂静的尽头，等待王者回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红日初升，光明渐渐驱散黑暗。此时的隧道早已经不像深夜那般阴森恐寂。

    晨风轻拂，莺雀低语。

    我坐在冰凉的木板上，眼珠子一刻不离的望着隧道内，生怕一个疏忽就错过了迎接那道身影。

    “娘的，驱魔十万那家伙真是磨磨蹭蹭，害老子苦等，迟早要减他工资！”我嘀咕了几句，撑着腮帮子无奈发呆。熏红的日光缓缓打到我的身前，这时，我才猛然发现，脚下，那一条深夜为我指明道路的红色荧光带竟全是五步一滴的猩红血点！

    我有些不敢置信，疑惑着蹲下身，用手摸去，才发现地面的鲜血早已干凝成块。一旁，杀戮剑沉没在红色的血滩之中，冷冷冰冰。

    难道…命格…他一路上都在自己的血为我做路标？恐怖的想法一闪而现。

    “草！”

    想到这，压抑不住的愤怒和焦急一齐涌上我的心头，那傻东西难道是准备一个人去赴死？我用尽全身力气冲回隧道，边跑边颤声骂着：“十万，你这傻帽收了老子钱就不做事了？赶紧给我出来！要不然老子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隧道深处，一片死寂。

    渐渐地，我跑得筋疲力竭，喘息声早已盖过了说话声。

    “呼……十万，给老子说话啊！说啊！平时那般啰嗦，现在怎么怂了！草你大爷的！”

    最后，我却是连说话也没了力气，抬起头，眼前是无尽的静默与黑暗，而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啊！”绝望的嘶喊从我的喉咙一涌而出。

    寂静中，缓缓传来一阵落地有序的脚步声。

    “囔囔囔…囔什么啊……都说了公然制造噪音我要罚款的，真以为我不敢？”熟悉的声音犹如一道电光，从隧道深处突破死寂，疾驰而来。

    原本悲伤欲绝的我在听到这句话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竟是不争气的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从地上爬起，黑暗中，眼前，有修长的影子飘在隧顶，浮光游粼。

    “我说童乾啊，你能不能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我就算没死也都被你给叫死了。真是，也不用脑子想想，亏你还比我多读三年书，我命格会死吗？你小子欠我十万块，没拿到钱我会去见死？”

    我咬着嘴唇，身子微微颤抖，对他说的话有些忍俊不禁。

    “你这家伙还是这么啰嗦，小心老子一个不爽扣你工资！”我望着缓缓走来的黑影，笑着说道。

    走到我跟前，他笑着像以前那般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有些弱，说：“敢扣我钱我跟你拼了，咳咳。”

    我狠狠捶了他一拳，感觉拳骨处有些湿湿的，大骂道：“这……这你掉水沟里了啊？这么湿？”

    命格重重地咳嗦了两声，说道自己跑累了，出的汗有些多，他一把推过我，再次叫我先走前面。

    重新走出隧道，外面的世界已是一片光明，我释然地伸了个懒腰，呼吸着新鲜空气，喜悦道：“十万，今儿我请你去下馆子，听说龙山这边的山味挺不错的，一定对你口味。”

    ”喂！十万？听没听到我说话？“我反过头望去。

    那一瞬，我的瞳孔猛然一缩，整个人愣在原地，我颤抖地抬起手，才发现原来拳骨上已是沾满鲜血。

    白光照耀下，命格全身上下遍处是血，两只手低垂着，血珠从修长的指间滴答下落。

    他摇晃着朝我走了两步，脸色苍白地笑着说：“童……童乾，我累…累了，把我背回去，记得…记得加工资。”

    随后，命格轰然倒地。

    我慌忙地跑过去扶起命格，攥着他的衣服，紧张道：“诶，十、十万……你没事吧。”

    命格面色如纸，他很吃力的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弱声道：”没事，走吧。“

    我舒了一口气，见他还有意识，先帮他简单止住血，随后立刻蹲下身背起他就往县城里跑，结果没跑几步，背后就传来一阵哀嚎。

    我停下脚步，嘴里一直在跟他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虚弱的他会在我背上咽过气去。

    ”驱魔十万，你别睡着了，快跟我说话，你可千万不能睡过去啊……“我语无伦次地一顿乱喊。

    命格十分用力地喘着气，脸色越来越白，就如生命垂危的病人，他眼皮下塌着，极为虚弱地望着我，似乎要交代什么话，我有些焦急，却又听不清他说什么。

    ”十万，别担心，相信我，你一定会没事的！“我不断安慰着他，似乎觉得这样能让他坚持下去。

    命格轻轻地拧着我的衣领，双眼狠瞪着我，过了许久，他才缓慢的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娘…娘的，放…放我下来，你背的太…太不舒…服了，你叫……叫辆车，老子要打的回去……”

    离我们走出废弃隧道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龙山县第一医院，命格正躺在病床上，经过医生的全面检查，初步判断他只是单纯的失血过多，虽然其手臂上有许多十字形的奇怪伤口，但似乎并不影响他的健康。

    “大夫，我朋友没事吧？”走廊上，我向医生问道。

    “没多大事，输完血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这我就放心了。

    “不过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你朋友的恢复能力怎么那么强，可比常人强上不止一丁半点。”

    “那个…估计是……那家伙吃多了激素吧……呵呵……”

    医生疑惑地瞅了我一眼，随机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