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人.兽依依
张广才马鞍后鞒上拴的那匹马,最终派上了用场,第二天,花玉乔骑了上去。别看花玉乔是个医生,但他在年轻的时候,就骑过马,现在骑上马,算是驾轻就熟,很是轻松。 花玉乔说,“我没想到,这一生还能骑一回马。” 张广才说,“‘骑一回’干啥?这匹马今后就是你的了。你以后游方采药治病,这就是你的座驾了。” 花玉乔坐在马上,轻捻胡须,微微笑着说,“治病救人乃杏林尔,没听谁说一个杏林骑匹高头大马的?顶多骑头小毛驴。” 挹娄自自豪豪地说,“自你开始,杏林就骑马了。” 汉末,江西有一名医叫董奉,人品非常好。给病人看病从不收红包,只收两棵树苗,而且是杏树苗,栽在房前屋后。若干年后他的房前屋后包括附近的山上都栽满了杏树,春天一到,杏林春满。一直传为佳话。自此,那时的医生就以“杏林”自诩。 花玉乔看着挹娄微微笑笑。 快到深水潭小树林了,张广才他们该往西走,花玉乔该往北走,他却跟着张广才他们来了。张广才说,“姥爷,你回吧,你不回,我娘该惦念你了。” 花玉乔说,“我跟你们走。我回去,你娘要问我,你们去哪儿了,我说不说实话?我说了实话,你娘得比我没去找你们,更惦记你们,我何苦呢?我出去行医采药,也有三五天不回去的,你娘也惯了,她反倒不惦念了。再者说,你们还能去很长时间是咋地?也就一两天,就回家了呗?到时,咱爷仨,不对,还有你阿米——咱爷四个一起回去,你娘和娄儿他额呢得多高兴?” ——一段话说得张广才和挹娄没有一句话可答的。 公孙渊在马上击掌,“姥爷乃中原儒士也!风传诸葛亮在江东舌战群儒,还以为是讲书编话的先生杜撰的,现在看来,此言不谬也!” “上公子谬赞谬赞。”花玉乔在马上拱手致谢。 公孙渊说,“有我执辽东牛耳之际,我定然拜请姥爷为我主持军国大事。” “那不要阿洪了?”挹娄说。 “要是要得的,”公孙渊说,“只是在姥爷面前,才兄只配作个书童尔。” 花玉乔不知公孙渊要张广才给他当军师一节,也并不在意公孙渊的许诺,只当成一句玩笑话,哈哈一笑而已。 花玉乔也再不和张广才他们分道了,就一路走下来。 阔力在林子里飞,只能串着树空,从这棵树上跳到那棵树上,展不开翅膀,飞不起来。走到半山腰,忽然来到一秃冠的树前,阔力没有树的横枝可落,就一下展翅拔了起来,在林子的树冠上飞行。 挹娄还说,“丁苟儿的(肃慎脏话),我看你还咋落回来。” 但是,不一会儿,就听到阔力在不远处的树冠上,“噶噶”地叫了两声。 挹娄一凛,说,“有情况!” 公孙渊听挹娄这么一说,立即拔出了他的宝剑。 见他拔剑,延尽吝也拔出腰刀,他这么个动作,他后边的兵士,都如临大敌,纷纷拔刀挺枪,做好争斗的准备。 张广才说,“我听着不是警示的叫声,好像是见到熟人了。” 挹娄说,“是吗?要不,我打个口哨?” 张广才不置可否。 挹娄就把手指放在嘴里,打了一个响响的口哨。 随着口哨声,阔力又“噶”地叫一声,就听到山林中有风声响起,挹娄大喊,“额其合!” 果然,山风过后,一只斑斓大虎冲了下来。 挹娄翻身下马,冲着额其合跑了过去。 花玉乔和后边的兵士,都惊讶得不行,唯有张广才和公孙渊没出声。因为,他俩都看过挹娄和老虎在一起。只是不知道今次见面会怎样,有些提心吊胆。 挹娄跑到老虎额其合跟前,额其合俯卧在地上,挹娄扑上去,一把搂住了额其合的脖子,由于脚下草皮滑了一下,挹娄一下子倒在额其合的身上,用身子砸了额其合一下,额其合张开大嘴“嚄”地叫一声。 大家手心里捏一把汗,以为老虎要发威呢。 挹娄伸手打了额其合一下,说,“你个额其合!想死我了,我做梦都梦见你了!” 额其合眯着眼睛,“嚄嚄”的低吟着。 这个时候,又传来了树枝的“哗哗”声,挹娄放开了额其合,站起身来,大喊着,“匣子,亿揽匣子!” 他这一声喊,就从灌木丛中钻出一只小熊,这只小熊张着嘴,“吠哧吠哧”地向挹娄跑来,挹娄蹲下身来,张开双手,来拥抱奔来的小熊,可是,却被小熊仰面撞翻,它自己则扑到挹娄身上,咬住他的“坎肩”,甩着头撕扯了起来。 大家看了,哈哈大笑。 跟着亿揽匣子,又走出两个小熊,这两个,一个是额木(一)匣子,一个是竹鲁(二)匣子,至于哪个是老大,那个是老二,挹娄这时也搞不清楚。 这两个小熊有些矜持,扭扭捏捏,羞羞答答的。 跟在它俩的后边,母熊额呢匣子仪态万方地走了出来,它“哽哽”地叫了两声。听到这两声,亿揽匣子放开挹娄的衣襟,就“呜呜”地叫着,跑向母熊额呢匣子。到了额呢匣子跟前,又蹿又跳,直往母熊额呢匣子腿上爬,爬不上去,跌倒了,翻了一个身,又往挹娄这边跑来。看样子,它不知道怎么折腾好了! 大家被他的样子逗得大笑。 老虎额其合,伏在地上,偷偷睁开眼睛,在看挹娄骑的那匹马。张广才看到了它的眼神,他对挹娄说,“讷乌,小心哪,你的额其合瞄上你的马了。” 挹娄“虎”地一下子来到了额其合的跟前,指着老虎额其合说,“不行啊,你还吃惯意儿了呢,今次你要把我的马吃了,我就让你变成马,做我的脚力!”
——这话不怎么让吴承恩听去了,把它编进了《西游记》里。不过,那是一条龙,把唐僧的坐骑吃了,它变成了一匹马,因此叫“白龙马”。吴老先生真能编! 挹娄一番训斥,老虎眼皮突突地抖着,眼睛睁也不是,闭也不是的。 张广才对挹娄说,“讷乌,咱们走吧,天不早了。” 挹娄涎着脸对张广才说,“阿洪,这回让我带它们去吧?” 张广才断然拒绝,说,“不行,你要害它们吗?” “害它们?”挹娄不解。 张广才说,“没准什么时候就刀兵相见了,就算它们能伤几个敌方,也免不了被敌方伤到,到时,你怎么办?” 花玉乔说,“是啊,才子说的有道理。再说,****岂能混同?” 挹娄嘴里喃喃着说着什么,但他还是走到额其合的跟前,拍拍它说,“你要是象‘乌勒本’里讲得多好,变成一个女子,一个男子,一个有一捋胡子的姥爷也行啊……” “讷乌!”张广才斥他。 花玉乔哈哈笑,连连向张广才摇手,另一只手去捻他的那“一捋胡子”。 肃慎的“乌勒本”海阔天空,那里的人,尤其是女人,那些德斗格格(对女子客气的称呼),一个个都能无翅而飞,而且,变化无穷,让人听了,特别爽! 挹娄瞟了张广才一眼,又去母熊额呢匣子跟前,搂住额呢匣子,脸在额呢匣子脸上反复地蹭蹭。额呢匣子“哽哽”地叫着,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 花玉乔对挹娄、也对所有的动物说,“等我们凯旋的,好好在一起亲热亲热。” 挹娄忽然扬起头来问,“姥爷,什么叫‘凯旋’啊?” 花玉乔说,“‘凯旋’就是咱们胜利了。胜利返回了。” “好!”挹娄说,“我们一定会‘凯旋’的!” 挹娄和他的动物伙伴们一一告别,动物们,尤其是亿揽匣子多么的不舍,也只能暂时分开。挹娄如姥爷所说,和动物们约定,凯旋之后,再好好的欢愉。 他们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就看到森林的前方,有一股子一股子的雾霭窜出,同时传来一股腥腥的腐臭味儿。大队人马停了下来。花玉乔伸出一只手,好像在测定什么,一会儿,他说,“下马!” 人们纷纷从马上下来了。一个下的慢一点,一头从马上折了下来,立即倒地毙命。 花玉乔大叫,“不好!”立即把手探入他的药箱之中,掏出一团丝麻状的东西,掩在口鼻处。 可是,他手里牵的马,在他身后,訇然倒地。 再去看张广才、挹娄、公孙渊,看一个,倒地一个,连同他们的马。再去看那些兵士和他们的马,也依次纷纷倒地。 花玉乔再一次大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