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嘎嘎谷
挹娄和张广才没有从原路回去,是怕刚才那个太监一声叫,惊扰了那个放哨的兵士,他要偷偷摸上来,这回可是咱在明处,他在暗处了,要让他看见,不就麻烦了? 所以,挹娄和张广才二人就多少隐着点身子,往东走去。他们认为走不多远,就能到内廷的甬道上,但他俩想简单了,走了好几十棵古树,还没“透亮”。 正走着,忽然听到一声公山鸡的叫声,阔力立即警觉,它要串树空拔到高处,再居高临下俯冲下去,抓那只公山鸡。挹娄在它后边说,“抓回来!别再吃了,撑着你!最好能还给贵妃!” 估计阔力要能听懂他的话,也就能听到前边的三个字,后边的,它早就飞到古树的上空了,根本听不到。 张广才说,“他那么听你的呢,抓山鸡,它不吃,也得在哪里磋磨死,再回来。还能让你还回去?美得你。” 一阵山鸡“嘎嘎”的叫声从空中传来,挹娄仰头从树空里向空中看去,两手一拍,作接东西状,说,“你看就美得我呢!” 张广才看去,只见阔力两只粗大的利爪,抓着一只公山鸡落了下来,阔力把那只山鸡放了下来,那只山鸡还要跑脱呢,可是,挹娄和张广才那让这个份儿,一起给按在了地上。 这只山鸡很是健壮,阔力抓它的时候只抓破了背部,一只膀子有点儿塌啦。尾巴上的翎毛掉了不少,快成秃尾巴的公鸡了。 挹娄说,“这下好啊!就能还回她了,尾巴没了没事儿,不影响打鸣、踩蛋儿,仅嘚鼓(背部)上的抓伤也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 挹娄抱起那只公山鸡,就往出走,真是走了好一阵,才走出这片古树林。他们就顺着甬道向他们住的地方走去。 到了暖客阁,两个小宫女不是在哪里看到他俩了,就都跑出来了。挹娄说,“你们飞走的那只公山鸡,我又抓回来了。” 暖雪说,“那才不是呢,人家那只大红公鸡那大尾巴,一扫一扫的,你这像个啥?秃了咣叽的。” 软风凑近挹娄,说,“二哥哥,你这是在哪儿整的?” 挹娄也就逗她俩一句,软风这么小鸟依人地一说,挹娄就实话实说了,“是阔力抓来的。怎么样,和那个比,啥也不耽误吧?” 软风重重地点点头。 挹娄向软风怀里一送,说,“搁到鸡笼里吧。” 软风痛快地答应一声,就接过那只公山鸡,就要往房山头的那个鸡笼里送。 暖雪这时“呔”的一声,制止了软风,说,“你敢把随便什么鸡,都往咱的鸡笼里塞,让贵妃知道了,不蒸了你!” 这句话惹恼了挹娄,他从软风的怀里夺过那只公山鸡,说,“她做的是什么买卖?不是蒸人就是炸人的,我倒要去领教领教!”说着招呼一下张广才,就气乎乎地往熙和院走去。 张广才如梦方醒,“啊啊”跟在挹娄后边。 张广才刚才是想怎么救季步璐,他想,向两个小宫女打听那个内廷总管赛斯住在什么地方,怎么样才能接触上他。 接触上他,才能弄到打开囚室的钥匙。他在心里一步步设计方案呢,哪里抵防挹娄在那里大光其火? 跟在挹娄身后跑着问,挹娄只简单地应他几句,他也不甚了了,就稀里糊涂地跟着挹娄来到了熙和院。 到了熙和院大门前,一扣门环,开门的还是闳亥击筑——敢情他是看大门的——这回也没容他通报,挹娄怨气冲冲地就挤了进去,闳亥击筑去拦他,张广才也闪身进去了,正好赶上绮妍贵妃一步三摇地走了出来,看挹娄抱着一个大红公山鸡,一吓,亏得小宫女在后边扶了一下,不然,就把腰闪了。 挹娄象一条汹汹的小狼样的来到绮妍贵妃面前,把怀里的大红公山鸡,向绮妍贵妃面前一杵,说,“娘娘你看,这只公山鸡赔给你行不行?虽然尾巴秃了一点儿,但是照常打鸣、踩蛋儿,能耽误啥?” 绮妍贵妃怔了怔,突然手背挡在嘴上“咯咯”大笑起来。听到她的笑声,从上屋跑出一个小男孩来。这男孩,和挹娄、张广才两人年龄相仿,但一双眼睛非常有知识的样子。男孩看看挹娄和张广才,又扯了一下绮妍贵妃的衣角一下,说,“姐。” 绮妍贵妃这才止住笑,但她一脸溃败的样子,一只手捂着肚子——刚才一通笑,把她笑塌了——另一只手把着男孩的肩膀,向前推推,又用手掌向挹娄那边送送。 男孩明白了绮妍贵妃的意思,跨前一步,越过挹娄的肩头,冲挹娄后边说,“来呀。” 立即有公鸭嗓应声,匆匆走过来一个太监。 男孩说,“把这只山鸡放到暖客阁的鸡笼里。” “嗻。”太监应声。接着,太监就从挹娄的怀里,把那只大红公山鸡接了过去,匆匆往院外走去。 挹娄空下怀了,男孩才拱起手来,向挹娄和张广才施礼,“嘎嘎谷见过二位哥哥。” 挹娄和张广才学他的语式,说: “挹娄见过兄弟。” “张广才见过兄弟。” 挹娄心想,我们还没有相互通报年龄,他怎就认成我比他大? 男孩说,“我十一。” 挹娄说,“我也十一。” 男孩说,“那肯定是你大。我是腊月二十三的生日,故此,与我同岁者,皆为吾兄。” 挹娄心想,他说话还挺文的。他叫什么?嘎嘎谷?是大名还是小名? 男孩有一拱手说,“是学名。家父是教书先生,在家和父亲处久了,说话难免书文腔,仁兄莫怪。” 挹娄吃了一惊,刚才都是他心里想的话,他怎能知道?
“我不能透心——刚才你心里想的啥,我是透过你的脸面表情,看出来的——可是,”绮妍贵妃说,“我弟却能透心,你心里可想坏他的话,那他一下子就知道了。” 挹娄和张广才惊骇不已。 嘎嘎谷说,“我得是和你全力交往,才能透窥你所想。刚才就咱俩交流,象广才兄刚才想什么,兄弟是全然不知。” 张广才说,“这回你转到我这儿,看你知不知我所想?” 张广才说完,就想,你吹吧,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你能知道? 嘎嘎谷笑了,“我不是吹。我确实知道。” 张广才“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嘎嘎谷连忙上前搀起,说,“姐刚才告诫过你,别在心里说我的坏话,你偏不听,有说我坏话的胆,腿就别软,站直了,别坐下。” 张广才搭着嘎嘎谷,站了起来,摸摸他的肩,掐掐他的臂,说,“你到底是人是鬼?” 嘎嘎谷回答的特别聪明,“我现在是人,我死了,就是鬼了。” 挹娄和张广才对嘎嘎谷,惊诧不已。 绮妍贵妃说,“这下领教了吧?” 挹娄和张广才连连向嘎嘎谷拱手,说,“领教领教,万千领教!” “从现在开始,你们俩,谁也不行在心里想我的坏话,一想,我弟就知道了,就会告诉我。”绮妍贵妃说。 挹娄说,“谁想你坏话了,想你好话,还想不过来呢。” 绮妍贵妃用指尖戳一下挹娄的额头,说,“你这小嘴呀,巴巴的,这个甜啊!” 张广才指着绮妍贵妃对嘎嘎谷说,“她是你的亲姐吗?” 绮妍贵妃接过话来说,“要是亲姐就好了。要是亲姐,我弟能洞悉人心,当姐的怎么也能揣摩别人八、九,那可就厉害了,作为一个女人要有这个本事,哪个男人,不拜倒在她的达子裙下?” “达子裙”,夫余女人穿的裙子,上边绣的花,都是达子香花,所以,说是“达子裙”而不是“石榴裙”,再说,“石榴裙”一词,那是还未创造出来呢。 “那你们是怎样的姐弟?”张广才仍旧问。 “他的父亲是我的伯父。”绮妍贵妃说。 “不是亲伯父吧?”张广才说。 “是啊,怎地不是?他父和我父,是亲哥俩。”绮妍贵妃分辩。 “不对呀,”张广才皱起小眉毛,说,“那他起码应该爱小笑。你猜人心,不能揣摩别人十之八、九,也能七之五、六啊。” 挹娄不知张广才说的意思,绮妍贵妃和嘎嘎谷早就笑了。绮妍贵妃用指尖戳一下张广才,“你这小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