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能翻篇儿吗?
张广才问,“用火?!石屋里还有个人哪,怎好用火?” 挹娄和绮妍贵妃也投去了询问的目光,意思是你出的主意,馊不馊啊? 嘎嘎谷说,“你弄来燃烛火油之物,涂抹在一至两根栅栏柱的某一段上,点燃。这样,烧起的火焰,并不大,烟也不是多,很快就能把栅栏柱烧断。就算烧不断,也容易把那根烧过的木栅拉断。只要弄断一根木栅,里边的人,就可以侧着身走出来。这样做,一,没有大的声息,惊不到放哨的兵士;二,没有大的火苗,烧不到石屋里的人;三,没有大的燃烟和气味。而就这么一点点的燃烟,完全可以从石屋的三个窗以及敞开的门,排出去,呛不着石屋里的人。” 嘎嘎谷这样一说,另外三个人都服气了。 绮妍贵妃领着挹娄和嘎嘎谷去弄所用之物。她还得弄来一卷绳子,为季步璐从石屋里出来,拴在崖壁旁的树上,他好顺着这根绳子从崖壁上逃脱。 只有从这里才能逃脱。 还得为他准备取火器,一些简单的食品,和一把腰刀——没有这些,他是回不了家的。挹娄他们骑着马,走了四天,季步璐只能比这时间长,决不能比挹娄他们所用的时间短。 没有刀,他就打不到猎物,打到猎物,没有取火器,他就无法把猎物弄熟吃。 而一些简单的食品,也是必需的,这是给他通过夫余国人口稠密的地方准备的食品,走出这些地方,他才能行猎。 绮妍贵妃和挹娄、嘎嘎谷他们仨走了之后,张广才照看一下季步璐住的地方,让季步璐把他睡得地方的杂草和那个熊皮被、狼皮褥子顺着栅栏空统统塞出来,挪到一边去,要知道,这些都是助燃之物。 把这些弄好之后,张广才向季步璐讲了他们的救援方案,问他,从崖壁上下去,他能否找到回家的路?季步璐说,这股道他都想过千百回了,只要能走出这个石屋,他就能回到家。 绮妍贵妃他们回来了。 他们拿的是妃嫔们平日里食用的豆油。夫余族,一般都食用苏子油,有少量的豆油,专供给各位嫔妃。豆油更爱起火。 嘎嘎谷亲自把豆油谨慎地浇在木栅上。 由于是原木做的木栅,还保留着柞树皮,豆油浇上去,没有淌下多少,都渗入树皮的缝隙里了。 用给季步璐路上用的取火器,点燃了木栅。 果然如嘎嘎谷预料的一样,火苗不大,但很烈,呼呼地着了起来。 但是,今天是南风,刚才还不大,这会儿猛了起来,倒是不至于引起大火,可是,这里的味道很容易向北边那个哨兵散布去,他要闻到,朝这边走来怎么办? 嘎嘎谷向挹娄、张广才说明了这一情况。 挹娄一挥手,就和张广才往石屋北边摸去。 嘎嘎谷跟在张广才的身边;绮妍贵妃跟在挹娄的身边。 张广才和挹娄两人纷纷从兜里掏出了陶丸,抵在手指盖上。 绮妍贵妃扒拉一下挹娄,要看看他的陶丸。挹娄给了她,她在手里把玩了起来,挹娄向她要,她还不给。 挹娄无奈,只好又拿出一颗,逼在手指盖上,怕一会儿那个兵士来了,现准备来不及。绮妍贵妃手里的那一颗,就留给她玩儿吧。 嘎嘎谷对于张广才拿出的陶丸,也十分好奇,但他没有要过来看,只是盯住张广才的手,看他干什么。 夫余族也玩“弹子儿”这种游戏,只是不叫“挹娄”,而叫“其勾”,也没有玩出挹娄他们可以充当武器的这种水平来。 嘎嘎谷心里还想,他们就拿出这么个陶丸来,管什么用?放哨的兵士过来,他们还能阻拦得住是咋地?因此,他抽出为季步璐路上用的腰刀,准备着,万一那个兵士过来,他偷袭一下,或许可以成功。 正如预料的一样,那个兵士闻到了这边的烟火味,就拎着一杆长枪走了过来——他没有防范,不知危险就潜伏在路上。 挹娄和张广才两伙人,串着两个树空埋伏着,但,彼此都能看到。当那个兵士走到近前,挹娄就向张广才举起一只手,两人就开始在心里唱“弹一弹,二百年……”了。当唱到“小红枣,往里倒。”那个“倒”字一出口,两人的陶丸一起弹了出去,正中那个兵士左右两边的太阳xue,那兵士应声倒下。 绮妍贵妃和嘎嘎谷大吃一惊,他们姐俩没想到这小小的陶丸这么厉害! 四个人走到那个兵士跟前,挹娄用脚卷了他两下,他软皮塌塌的。 嘎嘎谷说,“他死了?” 挹娄说,“一般不能死,挨了两下陶丸就死了,那他可就太脆了。” 绮妍贵妃走了过去,俯下身去用手推了推那个兵士,说,“不死,也差不多了。哎,早上给季步璐大人送饭的那个太监呢?” 挹娄说,“谁知道了。” 嘎嘎谷说,“你知道。” 嘎嘎谷能参透挹娄的心语。 挹娄一下子意识到嘎嘎谷透人心语的本事,就再也不能瞒住了,他说,“那是他自己稍(退)下去的,我和阿洪谁也没着他。” 绮妍贵妃问张广才,“那个太监掉下崖壁了?” 张广才“嗯哪”一声,说。“象讷乌说的似的,我俩谁也没着他,再说,他那么大个坨子,我俩也搬不动啊。” “就像这个兵士一样,把他弹倒了呗。”绮妍贵妃诡异地看着张广才说。 “要是那样,我俩是不得把他拖到崖壁边哪,”张广才仍旧辩解,“你知道那个太监有多大、多胖,我俩根本拖不动他。相信我吧,姐。” 绮妍贵妃又用指尖戳了一下张广才的额头,“你就能哄我,小冤家!” “真的,不信你把那个太监抬回来看看,就知道他是咋死的了。”挹娄接过话来说。 绮妍贵妃一挥手,说,“一个太监,谁去管他呀。” “你们熙和院有一个太监,你可不能忽视了他。”张广才对绮妍贵妃说。 “谁呀?我还不能忽视他?”绮妍贵妃问。 “就是和我们一起来的,叫闳亥击筑的。”张广才说。 “他呀,”绮妍贵妃笑了,“听说是上公子亲自阉的?” 挹娄说,“是,你们的王和他还认识呢。” 张广才补充一句,“好像不是一般的认识,好像以前他们有交集。” “交集?怎么个交集?”绮妍贵妃问。 但是,谁也回答不上来,绮妍贵妃就没怎么当回事。
这时,石屋里一声大响,四个人都一凛,赶忙回到石屋,看到季步璐把仍在燃烧的木栅掰断了,正越过火焰,从栅栏里跨出来。 大家甚是惊喜。 季步璐的样子,就像一个野人,满脸胡须,头发及腰,一身褴褛。 挹娄先进的屋,季步璐一下子就给挹娄跪下了。挹娄慌忙跳到一边,说,“使不得,季步璐大人,救你的是贵妃娘娘。” 绮妍贵妃这时走了进来,季步璐直起身子,看着走进来的绮妍贵妃。张广才说,“真是贵妃娘娘救的你,还不拜谢救命恩人?” 季步璐这才冲绮妍贵妃跪了下去,把头磕在石地上,磕的“咚咚”作响,让人听了,心里都一抽一抽的。 “季步璐大人请起。”绮妍贵妃出手去搀扶季步璐。 季步璐跪地不起。 绮妍贵妃其实不是真的上手去搀,只是做一般的礼节,看他不起来,也就由着他。绮妍贵妃说,“是这三个孩子救了你,我只是帮了把手尔。恩恩怨怨,说不清,理还乱。希望大人大量,把这一页,翻篇儿吧?” “我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季步璐说。“但是,‘翻篇儿’的话,我没法答应你。这不是我一个季步璐的事。我们肃慎一族受夫余族的欺压,不是一年两年,十年八年,就是我翻篇儿,问问他们两个会翻篇儿吗?” 季步璐指的是挹娄和张广才,他以为张广才也是肃慎人呢。 挹娄和张广才不语。 绮妍贵妃笑了,说,“他们俩,可是跟夫余王的小舅子刚刚结拜为生死弟兄。你说,你举旗一呼,他们俩会向他义弟冲杀过来吗?” 季步璐不语。 绮妍贵妃说,“好了,你起来吧,我们把绳子绑在一棵树上,你攀着这根绳子,逃命去吧。” 季步璐一拱手,站了起来,刚要转身离去,嘎嘎谷拉住了他的手,说,“季步璐大人,我送你两句话。一句话是,‘季步璐要回家,必得装聋哑。’这第二句话是,‘季步璐要想活,必得装疯魔。’” 季步璐想一想,重又跪下,给嘎嘎谷磕了一个响头,这才走出了石屋。 挹娄、张广才和嘎嘎谷三人,把拿来的绳索,绑在崖壁边的一棵古树干上,季步璐顺着这条绳索,下到崖底。 他在下边抖了抖绳索,上边的人知道他到达崖底了,就把绳子又抽了上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季步璐撇拉个步子,甩着长长的头发,疯疯癫癫远去的背影…… 史载,挹娄“自汉已来,臣属夫余,夫余责其租赋重,以黄初中叛之。” 黄初,是公元220——226年。 220年,是个大年份。是年,曹cao去世,曹cao的儿子曹丕篡汉上位,开启了45年的曹魏历史。 220年,辽东太守公孙康去世,而接他班的,不是他的长子公孙晃,或者是他次子公孙渊,而是他的弟弟公孙恭。理由是,公孙康的两个儿子尚小…… 可是,我们知道,公孙康的次子公孙渊的年龄已经12岁,而且,夫余王宫里的宫女娜儿已经怀了他的孩子。真是他的孩子,而不是他姥爷夫余王尉仇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