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问计
尉仇台回到王宫,他先到了“勤政殿”。内廷总管赛斯来见大王,他跪伏在地上就不起来,尉仇台感到出事了。 尉仇台说,“你抬起头。” 赛斯说,“罪臣不敢。” “你何罪之有?”尉仇台问。 “石牢里的那个肃慎人跑了。” “啊?!”尉仇台惊讶一声,半天无语。 良久,尉仇台说,“你放走的?” 赛斯连连磕头,“杀了罪臣也不敢。” “那么,”尉仇台一板一眼地说,“你又何罪之有?” “监管不力。致使罪犯逃走。”赛斯答道。 尉仇台又沉吟了很久,他问赛斯,“哪天发生的事?” “前天,据臣下判断,是亥时。”赛斯答道。 “怎么讲?”尉仇台说。他的意思是,你说亥时,有什么根据? 赛斯就把他的判断说了,尉仇台点点头,说,“你认为是谁干的?” “两个孩子,一个大人。”赛斯说。 “噢?”尉仇台很奇怪塞斯的判断,“说说看。” 赛斯说,“送饭、除溺的宦官,是几个人杀的,最后又被怎么摔到崖下的,不好判断;不过,在古林里放哨的兵士,确确实实是两个人,而且是两个孩子击昏的。他们用的是‘其勾’(肃慎族叫“挹娄”,也就是“弹子儿”)游戏的弹子儿,击昏的。我说是孩子,一是,大人没有玩儿其勾的了;二是,如果是大人干的,就用刀和剑,甚至用弓箭,一箭就可致命,还用得着弹子儿吗?” “你说,那个兵士还活着?”尉仇台问。 “是,还活着,”赛斯答道,“他的两个太阳xue,一边被弹子儿击一个大包,当时他立马就昏迷过去了。两边太阳xue同时受到击打,因此,我说是两个孩子。” “那么,”尉仇台问道,“你说还有个大人,有什么根据?” “油。”赛斯说,“把石屋里的木栅烧断,得需要不少油。据臣下判断,这油是豆油。” 听说是豆油,尉仇台一拍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怒目圆睁,像七窍都冒烟蹿火似的,因为,用豆油者,一般是嫔妃级别的人物。每个院,都有少量的豆油,要是旁人,怕查出来,一般都拿苏子油,不会去拿豆油,苏子油也可以点着火,只是榨取的时候,里边的水分多些,不如豆油爱起火苗。 如果这样说,就是有嫔妃参与这件事。 嫔妃中有这么大胆子的,能干出这种事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绮妍贵妃。 这个贱货! 那么,那两个孩子,会是谁呢?小宫女?小宫女哪有那么大的劲儿,一下子就能把一个兵士弹昏了?不,不可能。 两个孩子?能不能是…… 他不敢想。因为他想到的就是挹娄和张广才!可是,他又非常不愿意这样想。 他在艮家见到挹娄和张广才,唠了几句,尤其知道了挹娄的能耐和那么的不同凡响,他都有收至麾下的想法。 不用说别的,就是两军对阵,挹娄乘着一头猛犸象,冲出阵来,那对方的兵士,不都得尿了?更不用说他有御虎降龙的本事?山林里的,那是一只什么虎,且不去说,就他现在养的小白虎,长大了,不是人见人怕呀? 他就是天生震慑人的料。 ——不,不能是他俩。他们和那个季步璐根本没什么瓜葛。 ——尉仇台就这样一次一次地提起挹娄和张广才,又一次次否定。 诚如孙儿公孙渊所说,这两个人,是人间大才,必为我所用!不论是孙儿大业,还是我的霸业,都少不了这两个人,他俩怎能去帮别人呢? 尉仇台有霸业? 有啊。 世间有几多王朝传续七百多年的? 少有。他夫余,是少数几个中的一个。王朝兴衰,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的祖上一直都是在霸业思想的驱使下,才持续到今天的,今世,这个霸业就要在他的手上实现了!实现霸业,身边没人怎么能成? 天下文武之大才都向他的身边聚拢。就像刘玄德,没有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他怎么能成事呢? 这时,有人通报,“有个叫挹娄和张广才的两个小孩求见。” 尉仇台说,“有请。” 然后,尉仇台让赛斯下去。 赛斯刚刚走下去,挹娄和张广才就进来。 尉仇台从他的宝座上站起,向挹娄、张广才招手,说,“来来,坐得近便点儿。” 尉仇台指的是他桌案两侧的座位。他的桌案常设两个绣礅,动不动就让他的大臣坐上去,以示亲近。大臣向同僚、家人自夸他多么的受到大王的重视、亲近,都说“大王让我坐在他座旁的绣礅上”云云。 挹娄看了张广才一眼,就走了上去,和张广才一边坐一个。 坐上去,挹娄还掂了掂,低头看看。 尉仇台说,“好吧?” 挹娄说,“好,坐上愉作(舒服)。” “哎,”尉仇台很好奇,他说,“其实,你们肃慎人的话里,有的时候,和我们极为相似,你们也说‘愉作’?” “是的,”挹娄说,“我听老一辈讲,咱们肃慎和夫余两家,其实是一个爷,挑着哥俩逃荒到这里的。发大水,把哥俩冲散了,在河东的就是肃慎;在河西的就是夫余。哥俩分的太久了,逐渐的,说话就不一样了,赶栏(可是)有些话,还能听出一样来。” 尉仇台哈哈大笑,说,“你听听,他说‘赶栏(可是)’,我们也这样说!” ——真有这个故事吗?扯淡,哪有。只不过,两族长期毗邻,有些话,免不了相同而已。那,挹娄怎么唬了吧(忽然)整出这么一套嗑?
原来,尉仇台他们走了之后,张广才和挹娄、嘎嘎谷就商量,夫余王回来,就不用等公孙渊了,这边,能使野猪油凝固的秘方咱也拿到了,咱还在秽城候着啥劲儿,赶紧该弄得一点啥,就弄点啥,打马回家吧,炼咱的野猪油,咱好早一天和汉朝做成买卖呀。 人们都同意张广才的意见。 夫余王尉仇台临走的时候,让挹娄和张广才回到宫里,去见他,咱得见啊,礼节上也该听听他都说些啥。 但是,这次见尉仇台,就是敷衍他,好歹说几句话,就出来了,就顺情说好话就完了,千万不要呛着他。于是,挹娄才编出这么一套肃慎和夫余本是一家,是一个爷一副担子挑过来的故事。 而夫余王尉仇台最愿意听这样的话:为了长期压榨肃慎族,他就想制造这样的故事,让肃慎族感到他们夫余族很亲切,心甘情愿地受剥削、压迫,而不反抗。 挹娄和张广才跟着尉仇台一起笑。 笑过,张广才问尉仇台,“姐夫你不和上公子去襄平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嗨,”尉仇台叹了一口气,“我们刚走到半途,听到辽东郡之所以让我的孙儿回去,是出了一个天大的事。” “什么事?”挹娄和张广才假装惊问。其实,他俩早就知道辽东太守去世的消息了。是艮虢佐告诉他俩的。这类的消息,有的时候,民间比官方灵通。 “我孙儿的父亲、我的姑爷、辽东太守公孙康去世了。” “啊?!”挹娄和张广才大惊。 ——当然是假装的。 挹娄是天才演员,装得最像——惊得从绣墩上站了起来,“怎么可能?我哥们儿跟我说,他阿米(父亲)年岁不是很大,身体尚且挺好!” “谁说不是呢?”尉仇台喟叹着说,“问题是,他,死了。而且,他的弟弟——我孙儿的叔叔抢占了太守的宝座。” “这不合礼制!”张广才拍案而起。 挹娄演得那么像,他的演技也得搭一点,不然,挹娄不卖出破绽了? 尉仇台看看挹娄,又看看张广才,说,“谁说不是呢?” “怎么搞的?”张广才问。 尉仇台说,“据我所知,公孙恭觊觎大位久矣,没准是在太守病中,做了手脚,才在丧中,趁乱夺权。” “咱们怎么办?”挹娄说。 挹娄这句话一下子把他俩拉到尉仇台、公孙渊一起了。 “我往回返的时候,孙儿让我问二位的主意。”尉仇台说,“孙儿说,广才是军师之才,定能想出搬倒公孙恭的办法。” ——俗话说,怎么天才的演员,也不如老演员。老jian巨猾的尉仇台一下就给张广才上上套了。 张广才走出去,在大堂里踱了两步,忽然急转身,说,“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