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缱绻下宫殿
夫余王尉仇台,有上寝宫和下寝宫。 上寝宫就在平房里,下寝宫在平房的下边。 不是每个宫殿里都有,个别的宫殿里有,大部分宫殿里没有,而他办公和休息的地方,一定要有。象“勤政殿”这样纯办公场所,就有地下寝宫。 “勤政殿”办公桌后边,有一排木雕的屏风,在屏风的后边,就是通到下寝宫的楼梯。从这楼梯下去,有一个相当于“勤政殿”三分之一大的地方,里边的设施,上寝宫有什么,下寝宫一样也不少。 不同的是,下边没有床和炕,只有不到两拳高的木台子,上边铺着厚厚的棉絮和各种兽皮。考古发现这些后,学者们认为,这时肃慎地下房屋的缩影,说明夫余族当年也住在地下;还有,里边的矮床,就是现在榻榻米的前身。可是,夫余国已经很富足了,进步了,他还留着这些东西干什么? 据传,夫余王尉仇台主要在里边隐乐,他地下宫殿的榻榻米上,最多放有十二个女人,无论怎么叫,上边也听不到。他谴责公孙恭号色,但和他比起来,真真是小巫见大巫。 熙和院的下边也有下宫殿,绮妍贵妃心想,怎么不来熙和院,非让我去勤政殿? 勤政殿里的下宫殿,绮妍贵妃去过两次。和她熙和院的比起来,就是大,尤其是床大,容得人多。 怎么刚刚出去几天,就想玩集体游戏? 在通告御旨宦官的带领下,绮妍贵妃来到了勤政殿。她看到尉仇台正伏案写着什么,就行跪拜之礼,尉仇台只使用鼻孔哼一声。 绮妍贵妃一怂搭,直接向屏风后边走去,下了楼梯。她本以为下宫殿乌泱泱的好些人,谁想到,却是空空如也,连个侍候的小宫女也没有。 她的心里有点儿发毛。 楼梯的脚步声响,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人的心。 尉仇台出现在楼梯口,他倒背着手。 绮妍贵妃怔怔地看着他。 尉仇台把倒背的手,拿到了前边,他的手中赫然拿了一个熟褐色的戒尺。这戒尺的颜色,本来也是一般的黄色,不知这把戒尺是时间久了,还是“吃”的血rou“吃”多了,才变成这种颜色。 看尉仇台这个气势,绮妍把她的达子香裙撩上来,趴在榻榻米上。 尉仇台走过来,坐在她身旁,对她说,“你也知道,没人经得住三下。” 绮妍悠悠地说,“咬牙挺住就好了,左不过就是个疼呗。过了三下,就麻了,不知疼了,随便打。只是你要小心点儿,别闪着哪儿,崴着哪儿。” “为什么?你从他那里得到过快意?”尉仇台万分不解地问。 绮妍更是万分不解了。 她看到尉仇台凶神恶煞地出现在楼梯口,她就想到是因为季步璐拷问她,她就下定决心,这是绝不能说,打死我,也不能说;可是,他又说出“得快意”的话?这话是从哪里来?诺大个王宫,都是些二八啃子(不是纯粹的)的男人,哪个能给一个女人快意呢? 他说的是啥呀?这也不是说季步璐逃走的事呀? 绮妍非常疑惑地看着尉仇台。她这副表情和这个眼神迷惑了尉仇台——这是真的、不知情的表情和眼神儿。 尉仇台也疑惑了。 其实,尉仇台在那瞎说七八说,他是想说,你放走了季步璐,是这个雄壮的肃慎野人给你那个了,你得到了快意,你才放了他? ——你听听,这话谁能听明白?再说,季步璐在石牢里关着呢,怎么可能呢? 所以说,问话,别瞎问,这一瞎问,谁都容易露出真不懂的表情。 “我得到谁的快意了?”绮妍问。 绮妍又说,“你给的,就是我这一生最高的快意了,谁还有比你更高的快意吗?” 尉仇台的眼,有些迷离。 尉仇台这一生,从始至终都受不了谁抬他,一抬,他就觉得忽忽悠悠的。他心里想,不,不是绮妍,不可能是绮妍放走了季步璐。 不可能,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可是,可但是……她一身短打扮领着她弟和那野人孩……不是,那个挹娄,从外边哪里来?又从西下屋拿着挺重的东西干啥去了?于是,尉仇台问绮妍,“前天你领着噶嘎弟和挹娄干啥去了?” 绮妍一听这话,心里明白了:这醋,还是在季步璐哪儿酸的,绕了半天,还就是这么个事。 这事,在她心里,已经翻了几遍了。她想,季步璐逃走,尉仇台不能不追查,整不好就想到自己身上,到那时……她把这全过程,都想了好几遍。在每个环节上,他,尉仇台怎么问,我,该怎么答——这台词都背好几遍了,现在不张口就来? “前天?啊,前天,”绮妍忽然大想起来似的说,“那个小野人挹娄说他没吃过饺子,我和咱嘎嘎弟还有他,去古树林里采菜、采山蒜去了,咋地啊?” “到古树林里?”尉仇台问。 “啊,古树林里。你说,咱王宫里,除了古树林,哪里还有包饺子的菜?哪里还有山蒜?古树林,离咱的熙和院还近,不上那里,去哪里?”绮妍小嘴儿如豆,吡了巴拉的,如在热锅里炒一般。 尉仇台眨巴眨巴眼睛,一想,也对,他们要去古树林里采菜,刨山蒜,还真得拿一些铲菜的铲子,和刨山蒜的小片镐。这些东西,看着不大,但包在一起,拎着,别人看了,可是不轻。 这时,绮妍忽然掩口而笑。
尉仇台问,“你笑什么?” 绮妍说,“我笑那小野人,长到十几岁,没吃过饺子,给他包饺子,煮饺子,他吃了好吃,问能不能天天吃,顿顿吃?” 尉仇台问,“你如何应的他?” “我说好啊,吃你一辈子,都没问题!于是,就天天、顿顿给他包饺子吃。”绮妍着笑得不行地说。 “真的?!”尉仇台被绮妍带到沟里了。 “可不真的。不过,那小子不护食,好吃的,不尽往自己嘴里攮,知道让着咱嘎嘎第和他的阿洪以外,还知道给他心仪的人。”绮妍有些神秘、欣赏的语调说。 “是么?!谁?”尉仇台已经完全被吸引。 “你猜。” 尉仇台想想,摇摇头,说,“不知道。他心仪,肯定有人勾他,谁呢?这么好的眼光?要知道,他毕竟是一个野人哪。” “勾他,倒未必,”绮妍说,“他只是怜爱软风。” “软,软风?!”尉仇台万万没想到,挹娄会喜欢一个瘦小枯干的软风。 “是呢。”绮妍拉着腔调说。 “不过一时心血来潮而已。” “心血来潮啥啊?我都让他们入洞房了。” 尉仇台惊得不行似的,“真的?!” “可不真?我、我都验红了。”绮妍说到这里,才想到,自己还真忘了走这个程序。不过,当尉仇台面谈起这事,为了强调她这一策划的力度,也只好说她已验过了。 “哎呀,你真是我的贵妃呀!”尉仇台大加赞赏绮妍,“你想我之所想,做,我之所做。” 尉仇台知道挹娄的能耐,就想拴住挹娄。他没有挹娄那么大的女儿或者是孙女,要是有,就许给挹娄,已连姻亲,这不更能拴住挹娄的心吗?此种招术,秦晋以来,就在帝王之间屡用不爽。 实际上,他和辽东郡也玩的是这个把戏,不过,玩的大了些,效法吕不韦,做了天下最大的投资——公孙渊的娘,不是尉仇台的亲生女,只是个小宫女,而且,是先怀了尉仇台的孩子,又以女儿的身份嫁给了公孙渊他父亲公孙康,生下公孙渊,名声是他的外孙,实际上是他儿子。 他为什么这么做?和吕不韦的心机相仿,而且,有更大的图谋。 就他是辽东郡太守公孙康的老丈人这个身份,他就得到各种各样的好处了,更别说将来从他外孙、实际上是他儿子身上得到的好处了,到时候,真能实现他们夫余七百年梦寐以求的霸业了——即,统领全东北。 尉仇台扔掉了他手中的戒尺,张开了双臂。 绮妍投入了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