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红鹰传书
挹娄站下了,他两脚岔开,手握着腰中的宝剑,对跟上的那个讨饭的说,“你跟着我们干啥?!” 那人说,“你们给我的这块银子,足够我吃一顿饱饭的,甚至,可以吃上一碗有rou食的炖菜。可是,明天呢?我不还得挨饿、向人乞讨?秽城,‘笑贫不笑娼’,没有人给一个讨饭的一碗饭吃,更别说给一块银子了。我在这座城市里,经常是三天五日吃不上一顿饭,与其在这里饿着,不如跟着你们走,算了。别看我面黄肌瘦的,我这是饿的,吃饱了,我有的是力气,我年龄并不大。小爷,收留我吧?” 这时,张广才走了过来,对那人说,“我们不是秽城人,甚至不是夫余人。明天,我们就回肃慎,你还跟我们去吗?” “跟。”那人说,“一看你们就是好心人,要是收留我,我跟定你们了。” “你叫什么?”挹娄问。 “他们都叫我‘亚大罕’。”那人说。 “你是‘阿哈(家奴)吗?’”嘎嘎谷问。 “亚大罕”不是人名,是“贫穷的人”的意思,因此,嘎嘎谷就想到,他会不会是谁家的奴才。奴才社会地位极其卑微不假,可是,你要拐走了谁家的奴才,是会吃官司的——人家要自家的奴才,不向官告你? 那人说,“我没有奴籍,我倒想做个阿哈,可是没人要我。” ——有这种事?有的。所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张广才说,“你会赶车、照料马吗?” “会呀。”那人说,“在集上,我尽给人家做这个了。” 张广才征求冉莉朗的意见,说道,“额马合(岳母),我们这一路上真得有个人照料着车马,不然,我们哥仨不行,我看阿马哈(岳父)也不是内行。现在就五匹马,大王再给三辆车,起码还要三匹马,这样,就是八匹马。额马合,留下他吧?” “留下吧,你们爷们儿定。不必问我。”冉莉朗说。 “我想,我阿马哈遇到了,也能留下他,你们说呢?”张广才征求挹娄和嘎嘎谷的意见。他们俩一致同意留下那人。 一看这样,张广才就转向那人,说,“好吧,你就留在我们家吧,明天出发,要走三五天的路程,这一路上,就由你照料着车马,要勤勉一点,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心里要有数。” 那人说,“你放心吧,少爷。” “好。”张广才说,“你去吃点饭,昨夜你在哪儿睡,今夜你还在那儿睡。明早起来,你要不后悔,就在这等着,我们几个中的一个,会来找你的。” 那人应。 张广才他们转身就要走,挹娄说,“他总要有个名字啊?要不,也不能‘哎哎’地叫着。” 这确实是个问题。 哥三个就想起来名字来了。 那人说,“就叫我‘亚大罕’吧,在集上,他们都这么叫我,我也听惯了。” 挹娄哥几个相互看看,嘎嘎谷说,“叫亚大罕也行,反正以后到了肃慎地界,谁也不知道‘亚大罕’是啥意思,算不上贬损他。” 张广才说,“那就依他的说法,就叫亚大罕——我们今后可就叫你亚大罕了?” “叫吧叫吧,我听了挺顺耳的。”亚大罕说完,像得到赏赐似的,乐颠颠地跑了。 他们几个也很如意,心情舒畅往家里走。刚才他们说话,艮冉叫停了马车,这会儿,又吆喝着马,走了起来。 半路,遇到一个rou铺,冉莉朗进了rou铺买了一条子rou,出来说,“家里还有两个没吃饭的呢。” 大家这才想起,院里还有两只小白虎呢。想起它俩,就想到阔力,挹娄说,“一天没见到阔力的面了,它哪儿去了?能不能出啥事?” 张广才说,“不能啊,也就是这一天没着面儿?一天不着面的时候,以前也有。” 挹娄不作声,看得出来,他是挺嗔心这个事的。 张广才说,“那你就打个口哨叫一叫。” “打口哨行啊?”挹娄欣喜,他以为他要打口哨,张广才得干涉呢。 “叫叫自家的阔力,打个口哨怕啥的?”张广才说。 挹娄把手放到嘴里,鼓起力气,尖刺地打了一个长长的口哨,周围的人家都听到了这个口哨声,从门、窗里探头探脑往外看。 挹娄说,“召唤我的阔力。” ——他也没想想,在夫余,谁知道阔力是什么?! 哎,马上就知道了——阔力不知从哪里飞来了,扶扶摇摇地落在挹娄的双肩上。除了张广才,还没人看到这一景象呢!人们就议论纷纷,甚至为阔力鼓掌。坐在马车上的姐三个,更是叽叽喳喳的议论个没完。 张广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问挹娄,“阔力从这里能不能找到家?”
“这里?”挹娄说,“这里还比北沃沮远呢?” “照实说,应该不远。”嘎嘎谷说。 “那就好办,”张广才有些兴奋地说,“让阔力往家里捎去一封信。” “捎信干啥”挹娄问。 “还干啥?”张广才说,“阿马哈他们一家子去了,睡在哪儿呀?不得给他们搭个房子?还有今天收的亚大罕,往那儿住?你不安排好了,到咱家不抓瞎了?” 挹娄一听还是张广才有韬略,想啥周全。就说,“写完信,让阔力用嘴叼着?那这一路上它就不用吃东西了。” “笨!”张广才说挹娄,“你非得让它叼着?把信绑在它的腿上不就行了?到家,你阿米或者是额呢看到阔力腿上绑个白布条子,解下来,一看上边有字,就会拿给我姥爷或者是我娘,他们看了,就明白了。附近有好几家走了,都把房子烧了,就就着原来的房窝子,搭巴搭巴,就成了。” 挹娄一拍脑袋,说,“真是啊,你个阿洪,到是识文断字啊!哎,去北沃沮的时候,说教我识字,怎么后来就不教了?” “是我不教了,还是你不学了?”张广才说,“教书,我是先生,你得求我去教,还有我求你去学的道理?” “丁苟儿的(肃慎脏话),学写字,还这么多说道?”挹娄说。 “嫌多了?”张广才说,“这将将搭个头儿,以后多了去了!” 几个人就这么骂骂吵吵地回到了家里。 到了家,把马拴好,就进屋找笔墨。 那时蔡伦已然发明了造纸术,但,纸金贵,只在小范围内使用,民间,用竹简、绸布的多。而艮家不准备竹简和绸布,只有白色家织布。 冉莉朗找来一块白布,给了张广才。 张广才展开布,蘸饱了墨,就言简意赅地把他们到秽城结义招亲的事说了,又把他们大约回去的时间,回去领的人,一一说了,让给他们盖房子,最后落款是:挹娄。 嘎嘎谷也认字,他看到落了挹娄的款,就问张广才,“你这是以我窝拉客(二哥)名义写的信啊?” 挹娄一听以他的名义,就一把扯住了张广才,问他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