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一个哲学信条
张广才本来不想说,但被挹娄逼着,很无奈,他看了看冉莉朗、艮冉,还有艮莉、艮朗,甚至“呼呼”大睡的艮虢佐,说道,“其实,说了也没啥——一个民族有一个民族的习俗——我们汉族不像你们肃慎族、夫余族,不可以在外边自己私定终身。婚姻大事,必须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定终身,是大不孝。” “又不是他们结婚,他们管啥?”艮莉说。 “适不适合自己,只有自己知道,”挹娄说,“他们能知道啊?” “我没说是习俗吗?所以,我以讷乌的口气写,”张广才说,“捎带着把我的事也写进去,我娘一看也明白了,她还不能不够脸。要不,那成啥了?” “呀!”艮冉那里刁起来了,“你娘挺厉害呀?能不能不让我进家门呀?” 张广才凶戾看了艮冉一眼,艮冉立即不敢吱声了。 挹娄说,“玛马克神(泛指婶子大娘),可是好性了,轻易看不到她急。对我们哈斯克纳(小伙子)都像一盆水似的,对你们这些莫土(姑娘)更是了。” “一盆温吞水?”艮莉说。 张广才又用刚才看艮冉的眼光看艮莉。 艮莉把眼光转向挹娄。 “别像一盆烫人的开水就行啊。”艮朗说。 张广才去看她,她回敬张广才,毫不示弱。张广才只好把眼光收了回来。 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冉莉朗看到三个女儿和张广才对峙的情形,她心中有数。就急忙招呼着阔力,把那封信绑在阔力的腿上,对挹娄说,“二霍阿德五(女婿),你再嘱咐嘱咐阔力,就让阔力上路吧,黑夜晚它也能飞吧?” “能,”挹娄说,“黑夜晚它还愿意飞呢!” 不是所有的肃慎人都说“黑夜晚”,只是一部分人,但身为肃慎的人听了,也能接受。 挹娄就对阔力说,让它一个劲儿往回飞,别歇着,飞到家一块儿歇;回去就把你腿上绑得白布条,让我阿米或是额呢解下去。他们解下去,你吃点东西就往回飞,省着我掂心。啊? 阔力“噶”地叫了一声。 这是它在应答。 然后,挹娄就把冉莉朗半路买的那条子rou,切下几块,给阔力吃了。或许是阔力在哪里吃饱了,或许是它心里有事,吃不下东西,阔力没吃几块,就“噶噶”地叫着,不吃了。挹娄把阔力放到外边,两个小白虎就过来缠巴阔力,让阔力一人啄它俩一下子,啄的小白虎“呜呜”叫,连滚带爬地让开一条道,阔力展翅飞了起来。阔力在艮家屋顶盘旋了一圈,“噶”地叫了一声,向东北飞去。 几个人在外边议论着,说阔力几时能到家,几时能回来。说了一会话,挹娄他们哥仨就向艮家娘四个告别,要回王宫。 刚要走,艮莉叫住了挹娄,说,“明天要走,能不叫那个软风跟着,就不让她跟着。” 张广才说,“我听你都给她起名了,叫什么克格钦,白起了?” “不让她去,”嘎嘎谷说,“不等于卷我姐的面子嘛?” 艮莉脸涨得通红,一甩搭胳膊,说,“你们总有说的,哼!” 说完,艮莉风转回身,向屋里走去。 小哥仨哈哈地小笑,翻身上马,往宫里走去。 到了王宫,三人往熙和院走去,中途,遇见一个宫女,嘎嘎谷问,“我姐呢?” 那个宫女说,“我看娘娘和大王在说话。有事吗,嘎嘎公子?” 嘎嘎谷想一想,说,“算了,晚一晚再去。” 挹娄问,“你有事?” “也……没啥。”嘎嘎谷说。 嘎嘎谷心情很沉,这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的。挹娄猜不透他到底是为什么。张广才猫住点儿须子,但不敢确定。 “咱去看看朗·胡路起亚伢?”挹娄说。 张广才和嘎嘎谷二人一致应。三人就走进了古树林里。 挹娄忽然想了什么,他压低声音对张广才和嘎嘎谷说,“大王回来没打听季步璐?他不知道季步璐跑了?” 张广才说,“恐怕还没入宫就知道了。对于他,那是个大事。你想想,关了六年,压了六年啊!季步璐跑了,他还能不知道?” 挹娄猜测说,“你说季步璐大人现在能不能回到咱肃慎?” “不见起。”张广才说,“一路上他得躲躲藏藏的,他敢明晃晃的,在车马道上大摇大摆地走?” “那他不敢。”嘎嘎谷说。 “大王还能追他是咋地?”挹娄说。 “追他?”张广才说,“要搁你,你追不追?” 挹娄想想,没做声。 前边就看到了朗·胡路起亚伢,它一刻不停地吃着草,好像永远也吃不饱似的。 挹娄把手里的马缰绳交给了嘎嘎谷,走向了猛犸象朗·胡路起亚伢,说,“哎,伙计,你又吃一天?” 朗·胡路起亚伢“囔”地叫一声。 小哥仨大笑。说最没尽赃(吃什么没够)的就是朗·胡路起亚伢。
朗·胡路起亚伢听出这不是好话,连连“囔囔”几声,明显有抗拒的意思。 哥仨更笑。 挹娄走到了朗·胡路起亚伢跟前,摩挲着它的长鼻子说,“跟你闹着玩呢,哥们之间有时候说句玩笑话,不必当真,哈哈一笑了事。你吃吧,吃的饱饱的,明天就要赶路了,咱回家,见见我的阿米和额呢。” 朗·胡路起亚伢“囔”地叫一声。 挹娄认为朗·胡路起亚伢象阔力一样,能听懂他的语言。 又摩挲朗·胡路起亚伢几下,挹娄就回头从嘎嘎谷手中接过马缰绳,向天空望望,说,“今晚黑没雨吧?” “响晴的天,哪来的雨?”张广才说。 挹娄去解马缰绳,说,“那咱们把缰绳和马鞍都卸下来,让它们就在这古树林里,松松快快地吃一宿草,吃得饱饱的,精神养得足足的,明天好上路。” 嘎嘎谷有些担心,“能行啊?” 挹娄说,“咋不行?牲口和人是一样的,它们也乐意愉作(舒服)。” 这是肃慎族或者说挹娄族所信奉的哲学之一,就是把动物这个生命体,和人的生命体等同视之。他们有一句著名的话,流传至今,即:“养马比君子”。 三人把马的缰绳和马鞍卸了下来,捋顺地放在一起,看看甩荡着大尾巴在古树林里吃草的三匹马,会心地笑了,像是他们自己放松了一样。 哥仨回到了暖客阁,软风迎了出来,向他们三个道了一个万福,说,“贵妃娘娘问三位公子,晚上还吃不吃饭了?” 哥几个相互看看,挹娄说,“这还饱饱的呢?还吃啥?” 嘎嘎谷问软风,“娘娘这话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前一会儿。”软风说。 “娘娘现在干啥呢?”嘎嘎谷又问。 软风说,“不知道。半个时辰前,她在和大王说话。” “你现在看看去,娘娘在干什么?”嘎嘎谷说。 挹娄和张广才知道,嘎嘎谷急于找绮妍贵妃。 软风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软风回来了,她向嘎嘎谷道了一个万福,说,“娘娘和大王已经睡觉了。” 嘎嘎谷叹了一口气。